186朝堂爭論

作者︰平行空間來客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時間一晃就到了中午,魏廣德正盤算著是不是該出去吃飯,外面就听到金達的聲音,「廣德是在這里嗎?」

隨即傳來蘆布說話的聲音。

魏廣德馬上就起身迎了出去,這會兒人家已經是翰林編修,正七品官員,可不是自己這個無官無品的庶吉士可比的。

「德孚兄。」

魏廣德出門就沖金達抱拳道。

「廣德, 走,該出去吃飯了,大家都在前面等著你。」

金達看到魏廣德出來就笑道。

「好。」

魏廣德說著話,轉身把門帶上,就跟著金達出去了。

現在這里也沒什麼東西,魏廣德也懶得鎖門, 不是還有蘆布在這里嗎。

跟著金達出來,就看見諸大綬、陶大臨也在外面,一起的還有幾個人。

經過諸大綬的介紹, 魏廣德才知道他們是上屆殿試的一甲陳謹、曹大章和溫應祿,其他就沒旁人。

魏廣德還很納悶,上屆科舉可是選了庶吉士的,具體是多少個不知道,這也是本次科舉早已內定不招庶吉士的原因。

自嘉靖八年起,之後的殿試科舉都是采用每兩屆選一次庶吉士的規矩,只是這次嘉靖35年科舉打破了這一規則。

其實也不算是打破,只是出了個怪胎。

至于現在翰林院里已經沒有庶吉士,嘉靖32年點的幾個庶吉士在去年提前散館,不是授了給事中就是補充科道去了,讓魏廣德成為翰林院唯一的庶吉士。

幾個翰林院最的人聚在一起,很快就找到附近一家酒樓,上到二樓點了菜就坐下閑聊起來。

其實主要還是陳謹、曹大章他們在向新科進士傳授經驗, 交談中魏廣德也知道了, 諸大綬他們今天上午在翰林院里面也沒什麼事做,都只是熟悉下環境。

「下午,我帶你們在翰林院走走,認認門好了。」

上屆殿試狀元陳謹笑著對他們說道,「三年後新一科進士進來,這個工作就是你們做了,這個是翰林院的傳統,呵呵」

魏廣德幾人都是陪笑,這里面或許也就是魏廣德可能沒機會,畢竟他是庶吉士,或許會提前散館也說不定。

一旦離開了翰林院,這事兒也就和他沒關系了,也就是諸大綬他們能做下去。

隨著酒菜上桌,酒席的氣氛在酒令聲中也熱絡起來。

陳瑾等人說著翰林院里的事兒,四個新進士就靜靜的听,逐漸的話題就轉到了朝堂上,畢竟翰林院不少的學士都掛著其他職餃,比如翰林院學士閔如霖,頭上就兼著詹事府詹事和吏部左侍郎的頭餃,只是吏部只是掛職,他現在就是詹事府的老大,掌府事的。

現在掌院事的尹詹事也是詹事府二把手, 幫著閔如霖管詹事府, 只不過更多還是管翰林院的事。

好吧,很快魏廣德就感覺到翰林院還真就是個儲備干部的學校,詹事府和太常寺那邊只要有人出缺,大概率會從翰林院找人補上,然後還會在六部有空缺的時候掛上六部侍郎的餃,確實升官有點快,怪不得讀書人都想要進翰林院。

「廣德,你怕是還不知道吧,最近朝堂上爭的最凶的還不是官位,而是那幾個話題,我前兩天找出你寫的策論,就是鄉試和會試的卷子看了看,你的言論到是和現在官場上佔上風的一派很是貼合。」

這個時候,先前話比較少的溫應祿開口道,他是上屆的探花,估計存在感和魏廣德差不多,頭上頂著兩尊大佛,自然平日里話就不多,這時候和魏廣德說起話來。

「什麼言論?朝堂里在爭什麼?」

魏廣德還是有點好奇的。

「說到這個,還真是,那天以庸翻找你的卷子,我們也看了。」

陳瑾這個時候接話道︰「一個是平倭策,一個是財賦論,就是你鄉試和會試的卷子,倒是和現在朝廷的風向完全一致。」

「詳細說說,是怎麼會事兒,我們洗耳恭听。」

諸大綬立馬說道。

對于他們這些新進官場的人來說,自然希望詳細了解現在朝堂上的事兒,不管是什麼,以後都是要接觸到的,知道的越多自然越好。

對于這屆科舉的一甲三人來說,他們也是隱隱听到風聲,魏廣德似乎得到了聖卷,所以才有從三甲末尾跳到二甲第一的怪事發生。

對于這屆科舉選撥出來的進士來說,一開始大多數人都看不上魏廣德,因為覺得他是走了嚴閣老的門路,都是江西老鄉才這麼抬舉于他。

不過在經過榮恩宴事件後,不少人對他印象稍有改觀,之後更是听說他名次的提升絕對不是嚴嵩所能操縱的,唯一能決定這一切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九五至尊,大家這才拋棄了對他的成見,和他結交起來。

魏廣德那些天可是忙壞了,他又要抽空看道家的書,又要接待訪客,有京官家人送帖子的,還有就是進士串門的,抽空他還要登門回訪。

那些進士都和魏廣德差不多,也是不斷的拜訪同鄉的京官,經過他們的點撥,進士們也就知道是怎麼會事兒了。

能獲得那位的歡心,這也算是本事了。

現在,听到魏廣德的鄉試和會試策論和朝堂上一些議論一致,還是佔上風的一派,自然讓諸大綬、陶大臨和金達三人就以為找到了魏廣德被皇帝提拔的原因,怕是他寫的東西被皇帝認可了吧。

其實很多時候,這樣的重視就是一個政治風向。

陳瑾他們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先說你們御街夸官後搞出的那一出,跑人家禮部衙門去了,當時我們在翰林院听到後驚了,不知道你們是要鬧哪一出,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山陝地震的事兒,我們才松了一口氣。」

陳瑾語帶輕松的說道︰「朝廷國用不足,你們經此一事應該都或多或少感受到了,我听前輩們說的,嘉靖29年以前吧,朝廷收支還算勉強平衡,雖然也有點捉襟見肘,但是總還能支應過去。

如果不是那位沉迷道家,雖然依舊天災不斷,但總能對付,無非就是拆東牆補西牆,稍微節儉點說不好朝廷還能有所盈余。

可是自嘉靖29年後,軍費開支大增,之後南邊倭寇也亂起來了,江浙一帶賦稅也是大減,南北同時用兵,就造成現在國用嚴重不足,寅吃卯糧的情況發生。

我記得廣德去年鄉試的平倭策里面有一條就是說剿倭經費來源的,現在浙江御史兼平倭總督胡宗憲胡大人就不斷的向朝廷遞折子,要加派軍費,他們要招募新兵用于剿倭,衛所兵只能防守不善進剿。

可你想啊,朝廷哪里有錢給他招兵」

說道這里,陳瑾賣了個關子,拿起桌上快子夾了口菜,細嚼慢咽起來。

「哎喲喂,陳前輩,德言兄,你就別賣關子了,直說吧。」

陶大臨坐不住了開口追問道。

「以庸來說吧,你看他卷子看的久,理解也最深。」

陳瑾把皮球踢給溫應祿,不過魏廣德也明白是怎麼會事兒了,應該就是加派剿倭稅的事兒。

「呵呵,那好,就我來說。」

溫應祿笑笑,「朝廷不是沒錢,胡大人就提出讓他在江南就地征收軍費用來剿倭,除了江南土地按畝加稅外,還想沿運河收取過往商人的厘金,所收稅銀用于江南剿倭,自此可不用朝廷額外撥付軍餉。」

「那江南那邊受得了嗎?都已經因為倭亂錢財損失慘重,還要加派稅銀?」

金達遲疑道,話里顯然不太支持這個想法,隨即他就想到牽出此事的魏廣德,難道他就是支持江南加稅的?

想到這里,金達看向魏廣德那邊,看到他老神在在的坐那里,還順手夾了口菜放進嘴里。

「這些可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上面的人自然會討論,因為這個事兒六部爭論的很厲害,西苑和內閣都沒有表態,只是」

溫應祿說道這里看了眼魏廣德,「別的衙門不好說,翰林院里面,大部分人都認為他們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江南征稅用于剿倭,對于江南人來說也是好事,只有平定倭患才能安居樂業,朝廷也有錢財用于賑災。」

「對,對。」

金達聞言點點頭,畢竟是新進官場的,自然不好在這些問題上發表過多自己的看法,都說了現在朝堂上爭論的很激烈,顯然和自己想法的人也不少。

遇到問題,提出解決辦法,好壞大家商議著來,這才是處理國事的政策途徑,總不能空談誤國吧。

「會試呢?」

諸大綬又問道,知道了鄉試的考題,他們現在很想知道魏廣德會試又怎麼答的。

對于他們來說,那道題他們自然知道,不過他們的策論都是中規中矩的,建議都是節儉用度,平日里就要節儉,省下錢財以備災荒。

「你們的卷子大多都是聖人觀點,講究節流,廣德說的是開源,以江南絲綢、茶葉和瓷器這些外夷喜歡的產品進行交易,和他們換回金銀、糧食,朝廷就有錢賑災了。」

溫應祿回答很是簡單,但是也把他們和魏廣德卷子的區別說了出來,「當然,廣德的卷子也說了,就是務本節用,生財之道也。」

听了溫應祿的話,諸大綬等人都是連連點頭,這話和他們寫的策略意思就是一致了,只是多了貿易開源這一條。

「早听說廣德善于應對難題,今日算是受教了。」

金達點點頭,江南人,對于做生意天然的不抵觸。

做生意能生財,他是知道的,他家也不是商人家族,自然不在乎商人的利益,相對來說他更關注前面那個,讓胡宗憲在江南按地加征賦稅的事兒,這才關系到他家的利益。

「朝廷要對江南商人加稅?」

這個時候諸大綬忽然插言問道。

「不是。」

溫應祿當即搖頭道,「征稅多寡那是有祖宗定制的,不能擅改。」

「那朝廷議論的是什麼?」

諸大綬驚訝的問道。

「工部右侍郎趙文華大人建議在江浙一帶改稻種桑,增加生絲產量從而提高綢緞產出,不僅可以按制收取稅收,還能通過市舶司再為朝廷賺上一筆銀子,從而解決朝廷用度拮據的境地。」

溫應祿搖著頭說道。

「改稻種桑?」

之前還一副漫不關心表情的魏廣德忽然驚叫失聲道。

怪不得他這麼大的反應,後世記憶,似乎魏廣德看到過這個橋段,反正很不好,當地老百姓被貪官污吏害慘了。

魏廣德提出海貿可不是給他們貪官污吏低價兼並土地用的,那是實實在在解決大明財政問題的良方。

放眼世界,大明就是這個時代的第一經濟強國,國民生產總值絕對世界第一。

也就是國內金銀銅這樣的礦產少了點,所以看上去似乎沒有西夷更有錢,其實他們拿到大明換取商品的金銀都是沾血的東西,從非洲和美洲搶掠來的財富。

魏廣德沒想到自己的提議被人這麼解讀,這可不是他的初衷,魏廣德感覺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不然好政策被貪官污吏念歪了,傷的是百姓,毀的是他魏大官人的名聲。

看看,現在翰林院的幾位都知道他在會試里提到過增加海貿的事兒,增加絲綢、瓷器的生產用于對外賺銀子,相信消息肯定也流傳開了。

之前得到嘉靖皇帝的重點照顧,好吧,有了這個消息,估計大多數人都會以為這代表的就是西苑的政治風向。

但是,一旦真讓趙文華這些人做成了這件事,傷了江浙百姓的生計,最後罪名怕是就會打到自己頭上,讓自己莫名其妙背上這口黑鍋。

魏廣德已經可以想到自己成為官場上的老鼠,人見人憎,說不得就被罷官下獄也未可知。

絕對要做點什麼,不能讓事態這麼發展下去。

對于江南加稅用于剿倭,魏廣德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如果有問題,那就是胡宗憲那個對土地加稅的法子不好,會讓江南百姓負擔加重,他魏廣德只考慮加商稅,可沒打算對土地動手。

至于改稻種桑,那就是完全歪曲他的本意。

不過,這會兒魏廣德也意識到他當初會試的卷子有點問題,那就是你要增加絲綢等商品的海貿量,前提就是你得有更多的產品生產出來,沒貨物你怎麼交易?

得好好想想,魏廣德心里合計著。

不過,在這個場合上,他還不便多說,得晚上回會館後好好思慮一番再做定奪。

接下來魏廣德就仔細傾听溫應祿、陳瑾等人的講述,這些情況都很重要,由不得他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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