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升遷

作者︰平行空間來客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對他們這些裕王潛邸舊臣來說,即便要提拔也得是有功勞才行,否則即便是潛規則也會遭到周邊同僚非議。

即便,他們其實也接受你被新皇升遷,可名不正言不順,背後還不知道被怎麼編排。

可到時候若是有了抄書的功勞,其實哪怕是微末小功,只要皇帝認可,也可以被無限放大成驚天大功。

不要忘記,朝廷的官職,一個蘿卜一個坑,要升遷你首先得有人空出位置,而他是升遷還是致仕,總歸是有人要離開朝堂的。

就在他們討論皇帝可能要命人抄錄《永樂大典》的時候,玉熙宮里,徐階垂手而立,等待嘉靖皇帝咨詢。

而上方御座之上,嘉靖皇帝翻看完手中的奏疏,繼而放到御書桉上。

「兵部的奏疏是你票擬的,你怎麼看?」

嘉靖皇帝澹澹的問道。

「陛下,這次兵部欲對九邊重鎮中高級將領進行一次換防,臣認為可行。」

嘉靖皇帝並未對其中牽涉到的人有什麼質疑,畢竟兵部對這些將官的了解肯定要超過身為皇帝的他和內閣閣臣。

「兵部有此打算,事前應該和內閣通過氣吧。」

嘉靖皇帝開口問道。

「是的,陛下。」

徐階不奇怪在這事兒上皇帝召自己詢問,雖然嚴嵩是首輔,但是嚴嵩現在的身體確實已經難以勝任首輔之職。

如果嘉靖皇帝召嚴嵩相詢,嚴嵩慢吞吞的回答怕是會把嘉靖皇帝心髒病急出來。

「兵部對從俺答部收集到的情報進行整理,得出俺答部可能會調整這些年形成的犯邊習慣,以往對我大明的侵擾大多集中在宣大、遼東一帶,位于九邊之東,而目前俺答部有西移的跡象,所以才有將一些戰將也逐漸西調」

嘉靖皇帝坐在御座上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听著徐階的答話。

兵部奏疏,對此是有詳細辨證的,並不是空想出來的結果,繼而才有了大規模調換將領的計劃。

若是詢問楊博,自然就是兵部那一套思想,而嘉靖皇帝偏偏要內閣閣臣來答,自然就是想知道朝廷是怎麼看待這次將領大換防。

徐階的答話,並沒有超出兵部奏疏的內容,這讓嘉靖皇帝並不是十分滿意。

或者說,兵部在之前的溝通中已經把內閣諸人說服,這讓他很難通過這次談話了解朝臣對此事的看法。

既如此,繼續進行這樣無營養的交談也就失去了意義。

「嗯,朕知道了。」

嘉靖皇帝隨意說了句。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皇帝垂詢結束,徐階就該告退離開,不過在他請辭之時,嘉靖皇帝卻又叫住了他。

「年前問你,誰可為《大典》總校官,你可有人選推薦?」

嘉靖皇帝留下徐階,又是談到之前的事兒上。

對于皇帝的詢問,徐階心里清楚的很,之前的暗示已經足夠清楚,他那里還不知道。

「陛下當日垂詢,臣下來也認真思考過何人為總校官適合,經過認真考慮,臣認為禮部侍郎高拱,詹事府左春坊左諭德兼侍讀瞿景淳皆適合之人。」

徐階對此早就有了月復稿,這時候嘉靖皇帝問起,他自然侃侃而談說出自己心中人選。

「高拱、瞿景淳。」

嘉靖皇帝只是念出這兩人的名字後,並未做過多表態。

「近日看吏部會同都察院遞來考成表,裕王府講官殷士譫在裕王府已經六年了,考評為上等,不知朝廷可有何職位空缺?」

這是嘉靖皇帝要給殷士譫升官了。

徐階快速在腦海中想了一圈,現在可供裕王府講官升遷的路徑其實並不多,禮部和吏部侍郎的位置都是滿的,而且都是剛剛被皇帝下旨升遷,短時間內是沒有官職空缺了。

剩下的就是在翰林院和詹事府中。

「陛下,翰林院學士員滿,只有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之位空缺,倒是可讓殷士譫擔任此職。」

徐階想了一圈,也就是覺得庶子這個官職可行。

殷士譫之前是司經局洗馬,為從五品官職,升右庶子就升半級,成為正五品官員。

這次,嘉靖皇帝微微點頭,算是對他提出的意見有了明確的態度。

「司經局洗馬一職又有誰接任?」

嘉靖皇帝繼續發問道。

朝中的官職安排,其實大多都是在皇帝和閣臣這樣的對話中完成的,當然這僅限于嘉靖皇帝感興趣的人。

正常情況下,五品一下的官職,他都不會上心,大多交給吏部安排。

只是,這次是他為裕王做一些提前準備,升遷裕王府講官,所以才會專門找來徐階商議。

找徐階而不是嚴嵩,自然也有他的考慮。

不過,這時候的徐階心中卻是一驚,他已經猜出嘉靖皇帝的打算了。

司經局洗馬,從五品官職,他徐階何曾放在眼中。

問他這個問題,其實嘉靖皇帝態度已經很明確,現在裕王府中適合升職的人是誰?

陳以勤早就是從五品官員,只不過還在丁憂中,自然被排除,剩下的就是張居正、魏廣德和唐汝輯。

唐汝輯,他徐階自然不會幫他說話。

張居正,自己的學生,自己舉薦他雖然會被人說成任人唯親,可也會被說成舉賢不避親,這或許才是嘉靖皇帝問他的根本原因。

不過他能舉薦自己的學生嗎?

當然不能。

他對張居正是早有安排的,一個洗馬官職有什麼好爭的,他為張居正安排的官職乃是國子監祭酒,是從四品的官職。

之所以還未行動,主要原因還是和嚴嵩等人沒談好條件,時機也不成熟。

以前,徐階還並不怎麼急迫辦成此事,可是在嘉靖皇帝欲重錄《永樂大典》後,事情就變得緊急起來。

若是現在讓張居正擔任這個洗馬的官職,對于他操作國子監祭酒一職怕是有些阻礙了。

既然張居正不行,徐階自然就要舉薦旁人,裕王府里還剩下的就只有魏廣德一人了。

心中一番思量後,徐階就答道︰「臣舉薦裕王府講官,詹事府中允魏廣德充任司經局洗馬。」

徐階說完話後,明顯從嘉靖皇帝眼中看出一絲不解的意味,雖然只是短短一瞬。

嘉靖皇帝當然不知道徐階的打算,他給張居正安排的官職比正常升遷可要高的多,一旦成功,張居正就會超過除高拱外所有裕王府屬官。

「魏廣德嗎?可是裕王府中張居正似乎也很合適,何況張居正是二十六年的進士,魏廣德只是三十五年的進士。」

嘉靖皇帝開口說道。

意思很明顯,資歷,兩人成為進士的時間差距很大,本身兩人同品級為官就顯得很不合適,所以嘉靖皇帝才想著要給張居正升半級,讓他超過魏廣德,沒想到在徐階這里,卻變成魏廣德超過張居正半級。

「陛下,魏廣德之前為了教導裕王,曾在翰林院藏書樓、國子監等書樓中翻閱典籍,而且據我所知,魏廣德記憶超群,看過的書皆過目不忘,這樣的人更適合擔任司經局洗馬一職。」

徐階也有自己的理由,否則沒個說法嘉靖皇帝面前是要失分的。

司經局,掌經籍和出入侍從,說白了就是給太子準備書籍的衙門,不過嘉靖朝已經不立太子了,自然也變得清閑起來。

徐階的理由,貌似很強大,嘉靖皇帝也從中看出徐階是真不打算讓張居正升遷此職。

「朕再考慮考慮。」

嘉靖皇帝澹澹開口說道。

雖然嘉靖皇帝這麼說,可徐階卻是知道,此事怕已經定下來了,如果嘉靖皇帝不乾綱獨斷,堅持用張居正擔任此職的話。

如果嘉靖皇帝堅持,作為臣子,無論他怎麼做都是胳膊拗不過大腿,可他不相信嘉靖皇帝會這麼無聊,去干預一個從五品官職。

嘉靖皇帝並沒有急于安排這次和徐階談論之事,因為就是在之後兩日,福建最新戰報送入京城後,再次引發朝野震動。

「山賊犯福建懷安縣,提督都御史游震得檄坐營指揮,王亳帥三衛軍福州府,通判彭登瀛帥鄉兵剿之,登瀛兵先嘗賊失利,歸罪于亳,震得執亳笞之,斬隊長以下四人,三衛軍不服有怨言,會副使汪道昆至教場閱,操格殺鄉兵數人,求殺登瀛不得,屯城南久之乃散。」

「福建同安倭寇夜襲,破永寧衛城,脅指揮王國瑞、鐘塤,千戶蔡朝陽降之出。」

張璉反賊攻打懷安縣,擊敗官軍外更是攪得官軍內部分裂,相互傾軋,這實在讓京城官員感到不解。

外敵環伺之下,居然還窩里斗,難道他們不知道戰敗了大家都要被處置?

至于倭寇夜襲破永寧衛城,脅迫指揮、千戶投降,更是讓朝中官員大感失望,試問這樣環境下,福建何時才能恢復秩序。

看到這樣的戰報,嘉靖皇帝已經下定決心,必須對福建官場進行一次大換血,否則還不知道何時才能挽回局勢。

同時,對坐鎮浙江的胡宗憲也有了看法。

早已命令胡宗憲統帥大軍剿滅反賊,可是胡宗憲一直以倭寇不靖為理由推三阻四,拒發大軍進入福建。

朝中官員自然也不是傻子,暗地里已經開始流傳胡宗憲養寇自重的傳言。

這類傳言看似隱蔽,可又怎麼可能逃過廠衛的監視,很自然也流入進西苑,出現在嘉靖皇帝桉頭上。

不兩日,都察院遞上巡按福建御史李廷龍彈劾奏疏,「去年十月中,海寇破寧德縣,參將王夢麒知縣李堯卿自城上御之,皆死,因參巡撫劉燾及指揮張銓等十人各失事罪。」

「福建巡撫劉燾不易留任,讓他先去南京听候差遣,內閣會同吏部盡快報上人選。」

西苑玉熙宮中,嘉靖皇帝對內閣三位閣臣大聲吩咐道。

今日收到都察院送來的奏疏,嘉靖皇帝就命人叫來內閣三位大學士,其目的自然就是要拿下福建巡撫劉燾。

自張璉起事以來,劉燾在福建一系列作為讓皇帝非常失望,他已經不想繼續給他機會。

嚴嵩本想要再保一下劉燾,畢竟之前胡宗憲來信也說希望劉燾不要被罷職。

這倒不是說劉燾和嚴府有什麼往來,而是純粹不想攪合進福建之事,那個爛攤子,還是讓劉燾自己解決好了,但是眼下情形,顯然嘉靖皇帝已經不打算繼續忍受。

嚴嵩選擇了沉默,而徐階和袁煒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三人都躬身接旨。

「兵部可曾商議,兩廣、江西、福建何時會兵進剿反賊。」

去年,楊博上疏欲用兵偷襲張璉巢穴,這麼多日子了,用兵的準備工作進行的怎樣,嘉靖皇帝現在很是關心。

這樣調動大軍的行動,自然需要得到內閣、戶部等的協助,所以今日既然內閣三位閣臣皆在,正好問問此事。

嚴嵩這時候開口說道︰「兩廣總督侍郎張臬之前有奏,逆賊張璉勢甚猖獗,已按兵部令調集狼兵十萬剿賊,只是人馬尚未到位。

江西大軍已經雲集南贛,只等兩廣大軍至即可發兵剿賊。」

「浙江呢?朕讓胡宗憲派兵南下,可曾奉旨辦事,譚綸還未到軍中嗎?」

嘉靖皇帝又繼續追問道。

「陛下,時已一月,待兩月後倭寇將至,此時若抽調大軍南下閩地,浙江」

「夠了夠了夠了。」

嚴嵩話未說完就被嘉靖皇帝粗暴打斷。

「朕知道了。」

之後,嘉靖皇帝只澹澹說了句,隨即看了眼嚴嵩身後的徐階和袁煒,這才向一邊的黃錦揮揮手,吩咐道︰「宣吧。」

「遵旨。」

身側的黃錦躬身答道,隨即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聖諭念道︰「升司經局洗馬,翰林侍讀殷士譫為右春坊右庶子,升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翰林侍讀魏廣德為司經局洗馬,掌府事。」

這道旨意發布很是突然,內閣那邊行動也甚為迅速,下午的時候,傳旨天使就已經到了裕王府。

殷士譫和魏廣德接過旨意,雖然心中欣喜,可是眼楮不自覺看向的卻是一旁的張居正。

以往,這樣的消息可都會事先從他口中傳出來,但這次卻在此前沒有得到半點征兆,委實奇怪。

不過裕王還是很高興,派人賞賜了天使,又命李芳把人送出門,這才一手拉著殷士譫,一手拉著魏廣德回屋。

「今日雙喜臨門,王府設宴慶賀。」

等李芳回來後,裕王就吩咐李芳下去安排酒席。

「叔大兄,此事到底為何?」

不過,魏廣德自知不對,裕王府里還有位該升遷之人,可怎麼好事就落到自己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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