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船，例行檢查！」最前方那艘破浪而來的水翼船在距離摩尼亞赫號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停下，擴音器里有吊兒郎當的男人聲音傳出來。
按劍立于船舷的李龍淵當即听出來這個家伙的聲音，嘴角微微上揚。有好戲看了。
曼斯疑惑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輕人，正統不是和卡塞爾學院達成共識了麼，怎麼會在摩尼亞赫號回程的時候堵住他們。
很快，為首的水翼船上已經列好二排提劍彎弓的黑衣戎服男人，一個個面容冷酷嚴肅。
盡管都是些古代戰爭中的冷兵器，可卡塞爾學院的人仍從這上面感受到莫大威脅，甚至嗅到死亡的危險。
因為他們是混血種！戴著副方框眼鏡，身穿白襯衫黑西褲，顯得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和一位頭發扎成馬尾，穿著身皮夾克的年輕人並排走出。
司家司曜，周家周辰
「不知道你們想要查些什麼？」沒等曼斯先說話，凱撒就搶過話頭。不論是身為加圖索家的繼承人，還是學院的A級精英學生，他都有發話的資格。
「你就是凱撒？听說你有把威力極大的黃金沙漠之鷹，掏出來看看！」周辰望著身穿黑色長風衣的金發年輕人，似乎想到什麼，當即饒有興趣地開口，準備向前幾步。
旁邊的司曜及時伸出手制住他，這家伙說話向來不注重場合，如今更有挑釁別人的嫌疑在。
果不其然，凱撒的眉頭微微皺起來。這番話令他極不舒服，而且有些似曾相識。
「不知哪位是船長？」司曜伸手推了推鏡框，話音溫和而有力。
「我就是摩尼亞赫號船長，曼斯‧龍德施耐特。」德國中年教授如今一身海員服，很有些海軍大將的氣質在。
「不知道正統攔下我們，有何貴干？」曼斯不卑不亢地問，與龍類長久的戰爭令他養成了這種沉穩性子。
「任何長江中出土的文物，你們都不能帶走。」面對這樣有氣勢的中年男人，司曜依舊在笑，微微眯起的眼縫里滿是真誠。
整個一笑面虎。
「我們當初和正統的約定中，可沒有這一條。」曼斯的眼神瞬間危險起來，他們花費如此大的金錢、時間、人力探索青銅城，最後不過就只得到這一個黃銅罐以及龍文資料。
如今他們還想要阻撓？
「臨時加的。」司曜笑而露齒，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霸氣的話。
「這麼說，你們是來找麻煩的」凱撒握緊手中狄克推多，緩緩拔出鞘，純金色的曼陀羅花紋在漆黑的刀面鋪開，象征死亡的地獄之花妖艷綻放。
「 嚓！」清脆的機括聲響起，兩排十二道弩弓整齊劃一地上弦對準凱撒，銀白色金屬箭頭閃過危險的冰冷光澤。
竟然是用來對付龍類的煉金武器。
「這是干什麼，來者是客，都放下。」司曜輕描淡寫地擺擺手，身後的不良人同時垂低弩弓，只是手依然把住劍柄，目光灼灼。
仍舊處于劍拔弩張的態勢。
「不關正統和秘黨的事，只是我們兄弟兩個，想來試試卡塞爾精英的實力。」司曜終于說出他們此趟真實的想法。
在他們看來，公子那樣的人物，哪里還需要去卡塞爾學院進修一番？他們就不認為，這些家伙真的能有多厲害。
曼斯原本沉下來的眼神頓時變得精彩起來，這竟然是正統里年輕人的一場私自行動。
也對，年輕人心高氣傲，不知道在哪听見凱撒等人的名聲，自然不會服氣。
「你想怎麼比？劃下道來。」凱撒自腰背後掏出那柄黃金鍍造的沙漠之鷹，一顆一顆往彈匣里按進大口徑的弗麗嘉子彈。
「都是玩槍的，就比比槍法，也不傷和氣。」司曜同樣從西褲口袋里掏出兩把銀白色的p220手槍，當著凱撒的面填裝金屬麻醉彈。
他是用雙槍的，而且手法非常快，手指如穿花蝴蝶般梭動，瞬間就裝填好兩把槍的子彈。
單憑這一手就足以令凱撒收起心中所有輕視。這確實是個有本事的家伙。
「怎麼，是按西部牛仔的決斗規則來嘛？」凱撒單手提著沙漠之鷹，臉上帶著自信從容的笑容。
在美國，早期西部牛仔對決的規矩中，兩人對立，比誰拔槍快，開槍快，反應快。
如果兩人都沒有命中對方，則反復開槍，直到一方受傷或死亡為止。但開槍次數不能超過三次，否則會被認為是過于
「野蠻」。然而，在這種僵持對峙的情況中，先掏出槍的人往往會被視作膽小怯弱的一方，唯有後掏槍打死對手，才被視作榮譽。
這種決斗同樣考驗決斗雙方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對峙中極易產生緊張感，只有內心強大的人，才能等到對手先掏槍後再掏槍，而反應快的，才能在對手開槍前打死對方。
對凱撒來說，擁有言靈‧鐮鼬的他，在這種決斗中無疑是有優勢的。因為他可以通過听對手的心跳判斷對手的緊張程度和掏槍時間。
可惜司曜搖頭拒絕他的提議。
「這種比試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我的言靈，是剎那。」司曜給出的理由令凱撒無言以對，更無法反駁。
如果說言靈‧鐮鼬只能給他在這種西部決斗中帶來一點小小的優勢，那麼剎那簡直是為這種決斗規則而生的。
其對于釋放者身體初速的增幅堪稱無解。
「就以河中的游魚為靶，一人六發子彈，打中多的人為勝者。」司曜望向凱撒，給出一個相對公平的比試方案。
「好。」凱撒點頭贊同。同時望向這滾滾波濤翻涌的江水。基本很難看見游魚的影子，只有遠處偶然泛起的鱗鱗微光和圈圈漣漪能證明江水里確實存在魚。
對普通人來講，別說六發子彈，便是六十發、六百發，也很難打中一只魚上來。
「砰！」一道槍聲率先響起，司曜雙手各開了三槍，卻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
六枚金屬麻醉彈呈現花紋圖案般向江里飛去，砸入水底，很快便有六只河魚泛著白色肚皮浮了上來。
凱撒同樣抬手，沙漠之鷹怒嘯著疾速射出六枚弗麗嘉子彈。六只不時浮出水面換氣吐泡泡的鯉魚一一中彈。
未分勝負，卻已見分曉。雙方都已經初步認可對方的實力，而過硬的實力，才能贏得尊重。
周辰見狀，還想要踏出一步，示意繼續和他比試。
「好了。」不知從哪傳來的一聲清喝制止了事態進一步的升級。楚子航和凱撒微微讓開，身後提著太阿的李龍淵顯出身形。
「公子。」對面不論是老子天下第一寫在臉上的周辰，還是笑面虎一般的司曜此刻神情都嚴肅起來，向俊秀年輕人低眉俯首。
身後的二排不良人更是第一時間收弩撐劍，單膝跪伏在地。
「免禮。」男孩憑空擺擺手。兩排不良人方才重新起身。
「這次你們是得家主授意還是私自出江攔截卡塞爾學院游輪？」
「這……」司曜周辰迅速對視一眼。
「家主吩咐過，只要卡塞爾學院遵守協議，不得阻攔。」還是司曜先開口。
「那不知我們違背哪條協議？」曼斯急著回學院交代任務事宜以及安排黃銅罐的處理研究工作，沒有多余時間浪費在這里。
「你們在長江私自啟用艦戰才會出現的mK48-1重型魚雷炸魚，違反熱武器使用限制條約。」周辰望著這個德國人，眉眼一橫，當即痞子脾性就出來了。
「炸魚？」我日你姥姥的！曼斯看著這個頭發扎成馬尾的健壯年輕人，一槍打死他的心都有。
你tm管長十五米，重五十噸的龍族次代種叫魚？況且龍侍的龍威足以驚散方圓二十里內的所有生物，壓根就不會給長江里的生態鏈造成任何影響。
可周辰還在侃侃而談。
「總之江水里的珍惜魚類保護動物很多，什麼長江江豚、中華鱘、白鱀豚、揚子鱷，萬一你們誤傷到一條都是犯法的重罪。」別看周辰四肢發達，這家伙也不是個頭腦簡單的貨色，當即把能想到的啥罪名都往他們身上按。
「據我所知，白鱀豚似乎在07年的時候就滅絕了。」一直保持觀望態度的楚子航終于冷冷說出一句話。
「是吧，听到人家說的沒，這物種都滅絕了，你們還要用魚雷來，慘無人性吶！就剛才那條黑魚，少說也是成了精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周辰很顯然做到了，他不禁沒听出楚子航的弦外音，還往下接。
「你們究竟想怎樣？」凱撒按住欄桿，望向對面的男人，語氣很有些不耐。
「很簡單，現在是長江禁漁期，炸魚罰款！」
「多少錢？」加圖索家的貴公子一向對花錢的事滿不在意。
「爽快，這個數。」周辰伸出五指搖了搖。
「五百萬！」司曜在一旁接過話頭，周辰愕然地偏過頭看了他一眼。要說起心黑，還得是你啊！
「五百萬Rmb可以。」凱撒幾乎想也不想，便代替曼斯做下決定。按照一比六的匯率，換算成美元也沒多少。
「五百萬美刀。」司曜伸手把玩著德國造的p220，漫不經心地回答。
「你們一共發射了九枚魚雷，就是四千五百萬，給你們個友情價，四千萬美元。」李龍淵在楚子航身後微微笑了笑，司曜這小子，看起來斯文有禮的，其實比周辰更狠。
「你瘋了？」曼斯教授怒瞪著戴一副金絲方框眼鏡的司曜，這筆現金的數目哪怕是對于卡塞爾學院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既然想用錢砸別人，起碼得讓人感覺到疼麼？褲兜里裝兩鋼就想裝有錢人到處擺闊，不合適吧？」白襯衫戴眼鏡的司曜只是冷笑，不說話，周辰此刻便充分展露毒舌的本性。
「我需要和校長請示。」曼斯冷冷地回應，隨後掏出衛星電話。
「請便！」司曜優雅地攤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校長，我們在返程途中遇到麻煩……」在電話那頭，昂熱了解完事件的全部經過，並提醒曼斯開啟免提。
「凱撒，作為我最心愛的學生，你不介意個人出資幫學院賠償這筆罰款吧？」昂熱富有成熟磁性的聲音自電話那邊傳出來。
他一句關于賠償款項數目的話也沒提，直接就答應了正統的要求。
「悉听尊便，校長。」凱撒聳聳肩，身為加圖索家制定的繼承人，他所享有的財富遠遠超過普通人的想象。
但四千萬美元著實不是一個小數目，特別在只換回來一些圖像資料和一只黃銅罐的條件下。
不過既然昂熱堅持，就說明一定有他堅持的道理。凱撒一直相信強者的判斷，特別是這位傳奇屠龍者。
「讓路！」周辰舉起右手，一艘艘水翼船自四面八方散開，將摩尼亞赫號放行出去。
「公子，不忙的時候回家一趟，家主有事找你！」周辰最後朝李龍淵一揮手，露出排整齊的牙齒憨厚笑道。
李龍淵淡笑著在船舷邊揮揮手，示意知曉。長江水域的青銅城，暗流涌動一位位身穿黑紅色潛水服的人正擺動著腳蹼，頭盔頂瓖嵌的探照燈發出金色光線，正在圍繞著開裂的青銅城緩緩搜尋著什麼物品。
他們都是受人雇佣，而前來青銅城探尋的賞金獵人。
「13號，發現什麼異常沒有？」無線電頻道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13號賞金獵人是目前探索最為深入的，一直進入到青銅城的內部。
「啊？沒有，這里確定是古代富貴王侯的墓葬麼？怎麼一窮二白，除了一些唬人的蛇臉人雕像外，似乎沒有你要的東西。」很快就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語調有些賤賤的。
「你再仔細找一找，如果沒有，應該是被其他組織捷足先登了。」半響後，男人傳來回應，語態有些冷漠。
「好。」不明所以的十三號答應下來。青銅城寢宮內，穿著厚重潛水服的男人剛切斷與伙伴的聯系，望著一方由青銅制成宮女模樣的燈台，愣愣地有些出神。
他覺得這里的場景有些熟悉，好像，在夢里見過。青銅城外的潛水員們還在各式建築中穿行著，直到黑壓壓的魚群到了他們身旁，才發現異常。
「這是什麼鬼東西？」有人抬起手，氧氣面罩下的眼楮露出驚恐神采，黑藍色，長相猙獰的魚張開鋒利密集的牙齒，泛著金光的魚目詭異獰惡。
「啊！」率先一聲尖叫在聊天頻道里響起，隨後是一片沙沙的雪花聲。
無數殷紅的血霧升起，染透這片水底。漆黑修長的怪物搖擺著巨尾，自江底暗礁浮石間緩緩游過，眼瞼開闔間黃金瞳冷酷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