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文字在線閱讀本站域名手機同步閱讀請訪w n
顧 一口氣向學校請了十五天的假，專心留在家里照顧生病的安東尼。
傷病使得涂抹在安東尼軀殼上的那層神光變得褪色。嚴zh ng的營養不良讓他精力不足，時常困倦，恰好也沒有什麼需要他一定得強打起精神來的事，因此他表xi n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慵懶散漫。活性不足讓他的反應速度和敏捷性下降，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頭腦上，于是曾經那種睿智到令顧 感到恐怖的掌控感衰退乃至于消失了，甚至有的時候斗嘴他也會輸給顧 。
他不能過多運動，更不能動用能量，于是也就無從隔絕身體上的不適，他能感覺到外傷帶來的持續性疼痛，也能感覺到傷口愈合的麻癢，羅琳開的苦藥會讓他反胃嘔吐，他時常會因此而皺眉
自然規律終于把安東尼拉到了跟顧 同一的水平線上。現在，他們平等了，甚至現在的顧 比現在的安東尼反倒是更強大一些。
這毫無疑問在某個維度彌填了顧 與安東尼之間那條跨不過去的鴻溝，拉進了他們之間的距離。顧 從未像現在這樣與安東尼的相貼近，那種呼吸相連，心靈上的親密與信任即使是在剛剛遇上安東尼，號稱是他基因爆炸後最虛弱無力只能靠她救命的時候，也是沒有的。
養傷的時候，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午後搬一張躺椅，帶著安東尼去草地上曬太陽。羅琳說多曬太陽能幫助恢f 。顧 雖然嘴巴里嘀咕著又不是植物，但還是像照看一盆仙人掌似的每天一吃過午飯就把他搬到太陽底下。
燈塔星北半球的冬日干燥、寒冷，但每當正午必定艷陽高照，只是有風。顧 往往會用她剛剛掌握的中級能量規則驅散冷風，使這一片草地溫暖如春。烏契和他的小鹿會在午睡之後在草地上瘋跑一陣，偶爾也能看見他和幾個奴隸的小孩在遠處玩耍，其余的時間就只有顧 和安東尼兩個人了。
曬太陽的時候顧 會練習一些中級的能量規則，偶爾翻幾頁放在手邊的《神聖法典》，看著那些超能力協會過往歷史和銀河神殿教的現代格局評論的文字做勤奮學習狀，但大多數時間她都在跟安東尼閑聊玩耍。安東尼精力好的時候會給顧 一些指點，教給她中級規則的能量運用的方法，講講超能力神聖化進程的千年恢宏史，偶爾精神差的時候會小睡一會兒，然後就是跟顧 閑聊玩耍。
他們閑聊玩耍的內容都是招貓逗狗，吃零食看肥皂劇，烏契正太越來越像野小子，一會兒玩點什麼之類毫無養分的東西，但不知為什麼卻讓人開心得不得了。時間一眨眼就過去，日子像一陣風愉快的吹走。
顧 過了好久才猛然間意識到，她和安東尼在不知不覺間正做著和普男女戀愛約會完全一樣的事。就這樣，未經通知，也沒有任何準備，顧 夢想中才會有的戀愛生活那種超能力者眼中「庸俗的、低等的」世俗戀愛生活已經悄然在她與安東尼之間開始了。
巨大的幸福晴天一個霹靂砸到了顧 的頭上，當場就把顧 砸懵了。隱約意識到戀愛的顧 ，腦子里首先蹦出來的想法就是千萬別驚動了安東尼。她理智上不相信，認為不可能，感情上卻又非常舍不得，不願放棄大好的機會，想好好跟安東尼談上這樣一場美好的戀愛。
由于顧 這種搖擺不定的矛盾心理，她稀里糊涂跟安東尼度了一個等同于蜜月戀愛的假期，但直到安東尼傷病痊愈，假期結束，顧 坐上返回學校的地面車，她的頭腦里還在發懵。
顧 垂下視線，看見跪在她腳邊那個皮膚黝黑的年輕男人，腦袋里感覺更懵了。她還記得她昨天剛見他時的樣子，在噴泉前面的石子路上，他也像現在這樣一聲不吭地跪著，低著頭，溫馴地將脊背伏下去。
當時，顧 正陪著安東尼在別墅門前的草地散步曬太陽他的傷已經差不多痊愈，可以隨便走動。走廊一側的立體電視里正在播放財經節目，評論員說得熱火朝天，分析鑭晶價格節節攀升，銀河提前進入新一輪的能源短缺，如果礦產區政zh 動亂持續和擴張主義進一步膨脹，這一輪能源危機有可能長達數十年等等。于是顧 就想起了能源家族的欠條少爺。
「似乎好久沒有安德森的音訊了呢。」
上一次安德森直接打電話過來還是她剛到燈塔星，以後雖然每個禮拜都會有問候的信箋，但那千篇一律的古日耳曼花體的標準問安儀式用語，讓顧 很懷疑其實都是秘書代勞。至于偶爾會遞交過來的關于東丹的報告，都是薩沙在看，安東尼基本不管，並且他也不主張顧 過問。
「那是侍從長操心的事。」安東尼總是這樣說。
于是，顧 也就一直沒搞太清楚安德森在東丹的具體情況，雖然她一直心里都挺為他擔心。
「也不知道安德森怎麼樣了，」她說，「不是說東丹最近挺不安全的，曠工鬧事，黑社會猖獗，武裝沖突隨時都有，財閥首腦老被暗殺。我覺得我們至少該給安德森找倆保鏢你說我要不要打電話給紅先生，請他暗中給安德森一點支持和照顧。這麼艱難的時局他要賺錢還要對付那麼多後台強硬的對手在東丹新能源格局奠定話語權，光靠我們留下的那些跳躍點和航線肯定特別不容易。」
安東尼皺眉︰「他如果連這樣都應付不了，一點瑣事就要你來操心，那你要他還有什麼用？」但很快他又放緩了語氣︰「該有的支持都會有，薩沙早就做了安排。」
「但老是什麼消息都沒有也不好啊，」顧 抱怨，「總讓人揪著心會出什麼不好的意外。」
「習慣就好，」安東尼說，「那只是因為侍從還少的緣故。」
安東尼想了一下又開口︰「說起來早期接納的侍從感情上深厚一些的確也算正常，白手起家的時代總不得不操更多的心，創業維艱嘛，每個人都一樣。」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顧 ，然後若無其事地補充︰「所以我一點不願意讓你經歷這種沒必要的彎路和艱辛。」
這樣的說法給顧 一種被男人的俠骨柔情寵愛著的錯覺。雖然理智上她知道這其中「寵」的成分大約遠遠大于「愛」，並且可能跟愛情完全不沾邊，但女孩子最愛听的不就是這些嗎？顧 的心里還是免不了高興，笑著反駁安東尼說，「別前後矛盾，你自己都說了每個人都一樣，我怎麼可能例外，例外我不成了不是人了嗎。除非我壓根不搞創業」
「其實我挺喜歡白手起家，創業維艱那種感覺的呢，就是我現在的事業太高大遙遠，不知道從何搞起。羅琳姐的實y n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顧 說，「搞科學創z o為普羅大眾謀福利的就這點不好，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收獲，不如你們刷個人成就的簡單粗暴來錢塊對了，薩沙先生跑到哪里去了，這些天好像一直沒見到他人，我還想問問他我們那個慈善基金搞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開張。」
「薩沙得了重感冒，」安東尼說，「最近也在養病，估計我好了他也好不了。」
然後他就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差一點忘j 了，納威亞家獻給你的隨身侍從前一陣子就送到了。如果是慈善基金的事情你可以問他，薩沙應該已經把這件事轉給他處理了。」
于是貼身男僕之一就帶了那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過來給顧 看，另外還有一封德森的親筆信。
信用照例是古日曼語寫的，言辭謙卑地致以問候並為俗事奔忙無法時時效力左右而深感罪孽深重，「故獻上家族里的血緣相近的年輕人代替自己隨身侍奉」，最後「祈求主人賜予納威亞家這個莫大的榮幸，隨便使喚他」。
顧 訝然抬起頭，因為從眼前這個容貌普通皮膚黝黑的男人臉上，她實在看不出他跟安德森竟然還能有什麼血緣關系他跟漂亮灰眼楮的少爺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啊，說是容貌普通那是在安德森的面子上婉轉了，坦白說，顧 心里覺得他有點丑。
但好在安德森在信函最後另外夾了一張卡片。在浪漫如櫻花的明信片上，安德森筆跡終于帶上了他本人的特質，他用溫柔不失親近的口吻告s 顧 ，送來的年輕人叫諾曼，是他曾祖父某個私生子的後代，在此之前一直沒被家族承認，最近才剛剛秘密讓他認祖歸宗。他之所以選擇這樣一個私生子並不是想要糊弄她，而是只有這樣才能保密。並且「諾曼雖然容貌平庸，但很能吃苦也很會賺錢，一定是你用得到的。」另外，安德森還為沒能替顧 準備像樣的禮物到了歉，他在卡片上寫道︰「現在局面處處捉襟見肘，但願下次見面的時候已經好轉，能夠將禮物補上。」
顧 為安德森熟稔的態度感到高興，因此叫諾曼站起來，不用跪在地上。但安東尼看了一眼遲疑著要不要站起來的年輕人，阻止了顧 ︰「你還是讓他跪著吧。」
「讓侍從在你面前站起來是多余的仁慈，那只會讓他們忘乎所以，心生背叛，」他毫不避諱的當面指出，「‘你世俗的奴僕當是你馴服的狗，應時刻屈服于你的腳下，否則就是不忠。’」
這句話顧 知道，它直接引用自《神聖法典》第一章，條目注解中指明︰超能力者的附庸體系中，鷹與犬是分開的。扈衛是鷹，侍從是犬，扈衛在體系中往往居于侍從之下，但他們卻有資格成為主人的伙伴與朋友，侍從擁有更大權力，但在主人的面前他們必須如狗一樣的卑微和溫馴。
顧 對此很有不同意見。
「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她說，「我也很少有見紅在蘇大款面前下跪。」
「你錯了， ，」安東尼听完以後一針見血得指出，「首先是馴服，然後狗才能是人類最好的朋友，不能馴服的，那是狼。」
顧 啞口無言，竟不知從何反駁起。」
「《神聖法典》並不是神棍愚民的布道書，而是超能力者千年血淚教訓的記錄。」他看著顧 說，「正是因為侍從是你在世俗世界的代言人，所以他們才必須是卑下的。擁有莫大權力之人必須心中充滿畏懼。」
安東尼的病就這樣好了呀……
「所以說安東尼還是那個安東尼，」顧 坐在車上想，「不過總算是有一部分他已經喜歡上我了，那個虛弱的他也是他！這是個好的開始，我得乘勝追擊，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英特納雄耐爾一定會實現。總有一天，他會承認，從核到殼，從里到外，從虛弱的他到強大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