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音部的教室，趕到時隔著窗戶吹奏部正在室內演奏。
少女站在走廊的過道，與另外幾位女生隔著段距離。
將之視為極地地段，不過很生氣，棒球場地上正盡興的少年被突然喊走掃興。
無論如何也要一個說法。
帶著汗漬的白色襯衣，靠近少女後沒有被嫌棄，只是看了兩眼。
「清水同學，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如果沒有我需要一個把我喊來的理由。」
「你能幫忙的……很抱歉，好像確實在各方面都顯得有些無能，不過要是說一個理由的話，可能她們會告訴你。」
清水千代口中的她們，一條哉向她們微笑。
「一條君，只能麻煩你晚點離開，希望能給我們待會的表演當評委。」美作津乃嘴唇上涂著粉紅色的淡口紅，給出了一個誰都可以勝任的理由。
有禮貌的男生不會因此不滿，責備少女更是萬萬不敢，內心里誹謗無可厚非，那麼等會兒要用最高評價來好好打擊打擊你們啊！
「已經到了可以來吹奏部訓練的水平了嗎？」
教室里吹響的上低音號，北辰如果在附近會不會聞聲趕來然後尋找吹奏的美少女。
和無能的棒球部不同，時常在全國大賽拿到金獎的明日高校吹奏部待遇優良。
無論什麼時間，只要願意可以佔用任何輕音部的教室。
吉田等人站在門外等待沒有半句怨言。
夏日真涼一言不發盯著手機，半天會抬起頭皺著眉頭向他投來視線。
少年正在思考如何可以和少女聊天，在一次偷瞄和少女對視後決定暫時放棄。
接著是憑空出現在身後的近藤老師故意嚇人。
「老師，你作為這種高尚職業的前輩，對學生居然會想到這種無法想象危害的舉動。」
「我還以為一條同學會先質問我為什麼把你安排來當評委。」
「老師這種事情找我就對了，我國中曾經在京都大賽上有幸擔任小號手。」
「小號！真的嗎？」美作津乃舉著小號，雙眼像珍珠一樣射出光彩。
「嗯，不過在京都大賽上是銀獎，只能在此止步。」
一條哉不怎麼在意，全國的吹奏樂學生佔到十分之一，沒有天分再努力也是笑話。
不過這麼說也不對……那還是努力排在第一位吧，天賦其次。
何況他只是去湊個數，原因是被看見一直在校園里帶著一只小號。
「老師，我想先離開，明天還有工作。」一條哉表示。
「我可不是你的小林老師哦，一條同學不要想著不轉來我的班級就先享受我的稱謂。」
近藤亞衣留意了一下吹奏樂的進行，看到他們放下樂器休息時看向眾人，「可以進去了哦，一條你也一起。」
吹奏樂的指揮也是近藤老師曾經的學生，帶著眼鏡和近藤老師熟悉地交流。
不過指揮棒被近藤老師拿到手就接著連續敲擊他的頭部。
「果然好久不見老師您還是這麼討厭，前天收到您的請求還覺得不可思議懷疑是不是詐騙，不過想了想覺得不愧是近藤老師，無論什麼都要做到第一。」
「那吹奏的事情？我這里要給你加入一名單簧管和一位小號手。」
「吹奏部的成員大多都是您的學生，老師可以詢問他們自己是否願意。」
「五關晃一！老師很不高興啊！」近藤老師總是在關鍵時刻擺出架子，但作用不大。
大號手甚至舉著大號鼓著腮幫子用嘴吹響，低音薩克斯在旁回應。
「老師，我們也是需要訓練的，不然拿不到金獎要在全校面前士下坐。」
「去年不是拿到了金獎？雖然止步關西大賽但當時也沒有通知公共舉行啊，今年三出休息，說什麼也必須幫助老師。」近藤老師瞪著眼嚇唬剛剛吹大號的男生。
「三出休息，最後一屆了呢。」高音薩克斯手在人群中愣是來了一句。
「可惜啊，古介到了大學想必還是會努力成為一名優秀的薩克斯手吧。」
是吹大號的學長。
「當然啊，還沒有真正進入普門館的全國大賽，還沒有看見寫著明日高校的紙上陪伴著「金獎」，到頭來好不甘心。」
「那以後只能是對手了，心儀的學校在北海道，和古介你想去的關東不同。」
「青木你這家伙也就那樣，全國大賽看見你一定要狠狠地讓你知道薩克斯的魅力！」
關系要好的兩人，在明日高校的最後一年。
不用再花費時間每日在吹奏部訓練，不用擔心累到喝水時喉嚨處的疼痛，不用再一直帶著他們選擇的樂器在學校的中庭里路過。
氣氛變得奇怪，五谷及時將近藤老師手里的指揮棒拿回，然後微笑著面對眾人。
「那麼只能幫助老師滿足一下虛榮心，各位不反對吧？時間久沒有地方施展也會有些生疏。」指揮五關說完征求意見，沒有人反對和撒脾氣。
「不過倒是擔心老師帶來的學生有沒有能力，畢竟吹奏樂講究節奏和配合。」
「學校里還是有很多懂音樂的老師，到時候有瑕疵很難藏住，校園對外開放也要丟臉。」
「所以現在就開始撮合，不然我根本不需要帶人來了，直接讓你們代表我們上場就行。」
「為什麼不行呢？近藤老師的雇佣樂隊時刻待命！」長笛手高高舉起樂器，就像開學後入學儀式的宣誓一樣。
「老師還沒有辦法忍受其他老師的嘲笑，所以你必須將兩人融入你們。」近藤亞衣吩咐。
美作津乃和吉田明里在一邊拘謹地握著剛買的小號和單簧管。
「那好吧，小號手和單簧管先進入隊伍，池田、黑木往一邊挪一挪把曲譜分享一下，待會兒準備試音。」
這期間一條哉閱覽小號和單簧管的信息。
銅管樂器里小號的發音及聲音是最高的，使用五線譜的高音譜表記譜，另外單簧管吹口處固定簧片，配合下唇產生振動。
美作手里的小號是降B調，比較常見，以及吉田鳥嘴形的吹口和圓形的空心單簧管。
這些都是常識呢。
吉田虛心地向黑木前輩請教，指著吹奏樂的曲目。
「近藤老師，參演曲目已經決定了。」
「是關西大賽金獎代表課題曲「虹色的未來」，至于自由曲也是六十八回的「魔法使的弟子」，難度都不小。」
「我有和美作、吉田她們談過讓她們晚上回去在陽台上訓練。」
「尚子的歌我昨天剛听過。」一條哉小心翼翼地說。
「你是想要和輕音部交流安排演唱？」
「清水同學一起吧！如果願意我可以從零基礎開始練習低音提琴。」
「不用了，和你配合顯得水平低下。」
「那小提琴呢，和鋼琴合奏。」
「我喜歡獨奏。」
少女不帶情緒，和幾人坐在擺好的椅子上充當評委，能做到一動不動、雙腿並攏，少年不得不佩服。
只到了五十人的吹奏部，加入了一名單簧管和小號手，打擊樂部無人到場，缺席的兩位低音提琴手，在五關的耐心等待下開始了第一輪的試奏。
「準備一下。」
「是！」
五關翻動總譜書頁，左手抬起，右手的指揮棒不停向上揮舞再用力揮下，小號手整齊劃一地抬起小號。
吉田明里慢半拍地注視黑木前輩的動作，有模有樣地學習著。
「不用緊張，就像剛剛學習的一樣，放輕松就行了，吹奏部可是拿的關西大賽金獎呢。」黑木前輩把嘴巴挪出一半安慰少女，然後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擦得晶亮的小號。
明明一開始帶在身邊還像個累贅。
伴隨著社團成員們深深地呼吸聲，一種哽咽留在吉田的喉嚨里。
握著單簧管的美作津乃一樣心情擁堵，被一排像喇叭一樣的小號指著，淡定的學姐們閉上了雙眼，池田前輩認真的樣子好酷……這是吉田作為一名單簧管手的羨慕。
忽然池田睜開靠近少女的右眼，美作看見她向自己眨眼，沒忍住就露出微笑。
吹奏已經開始，三位大號手在低音部的配合伴奏，渾厚有力的聲音充斥在空蕩的活動教室。
遠處的牆壁上，是明日高校拿到金獎後全體吹奏部的合影。
笑得嘴巴張開那麼大，卻一點也不丑。
主旋律陪襯的長號，站立吹響的薩克斯成員，指法方面幾乎沒有差別的長笛和短笛。
連手臂的動作都像復刻機器一樣，也時常在離校的時間里磨練。
高音在雙簧管獨奏時更清晰的泛音和輔佐，小號在旋律部分高亢的節奏，容易辯識的明亮音色。
一條哉想起來國中的體育測試，為了肺活量過關而時常帶著一只小號，在夜晚對著月亮沒有技巧地賣力吹動，直到喉嚨處火熱，這也是為什麼會被拉去充數的原因，自己本人完全不會。
街頭藝人看見都要躲得遠遠的。
在烏丸御池街遇到的富人給出大把紙幣讓自己給他吹奏，被拒絕就哭訴自己悲慘將至的人生……
雖然听起來不錯，旋律很正常，但一條哉畢竟是參加過國中京都大賽的選手。
被安排賽前觀看過全國大賽的課題曲和自由曲，感到有一些說不出來的奇怪。
下意識看向身旁的清水同學，雙手上下覆蓋著放在裙擺上，完美的側臉。
少女忽然微皺著的眉頭。
「一條同學很喜歡偷偷打量別人呢，剛剛在外面也時不時看向夏日同學，還是說在欣賞時喜歡看別人思考，又是有趣的定義呢。」
「之前如此明顯嗎？」
一條哉想了想和夏日真涼踫巧的對視。
果然正直的人偶爾做偷窺的事情會被輕而易舉地發現。
「只是想看看清水同學的看法。」
「對吹奏部？」
「嗯。」
「無能。」
「太刻薄了吧，我覺得單簧管隊伍吹得很好，圓號無話可說，長笛和短笛也都沒有問題。」一條哉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雖然感覺奇怪但並非到了她口中的那種程度。
如果真就是一無是處，前面自己不是白夸了嗎。
「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別說全國大賽，等剛剛對話的大號和薩克斯畢業，明日高校下次的關西大賽拿不到金牌，無用金都不可能，那些再明顯不過的錯誤根本得不到寬恕和理解。」少女抬起手撫模著額頭，以便讓自己思緒清醒不被吹奏樂干擾。
「哪里出了問題？」
「除了美作津乃所在的小號隊伍，全部都有問題。」
「停。」一條哉剛想繼續詢問，活動室前方傳來五關學長的聲音，以及指揮棒落下砸在書本上的聲音。
「那五關學長作為指揮呢？」
「很優秀，很可惜明年也將畢業。」
能得到清水同學的肯定，一條哉不得不對此刻面色不好的學長印象深刻。
「古介，苦苦支撐很辛苦吧？」
「五關……」
「青木你也是吧？要拼命去用力掩蓋別人的錯誤，就像去年的關西大賽一樣。」
青木的大號重重摔在地上，「晃一，今天都訓練很久了，要不然就先到此為止吧。」
薩克斯手也趁此機會放松活動手指。
吉田明里隔著老遠和美作津乃眉來眼去。
「到此為止，是啊……明日高校吹奏部的死活對于我有什麼關系呢，明年我就可以離開，明明可以不用再被前輩們請求擔任指揮和顧問，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把吹奏樂徹底拋之腦後……可是我為什麼要舍不得呢？」
五關把雙手支撐在指揮譜架上，稚女敕的臉像第一次嘗試指揮樂隊。
「五關，沒那麼嚴重，只是大家沒有比賽稍微有些放松。」
「沒錯，大家都挺累的，不如找個機會出去度假。」
青木干笑著說
「不用再訓斥你們，無論什麼時候總會有漏音的長笛和短笛，長號手吸足了氣卻容易早早用完，大號隊里從來都掩蓋不住的雜音，無論警告多少次都沒用。」
「單簧管的尖音和不齊的音調，還有難為西園同學作為唯一的雙簧管手苦苦訓練我從來不忍責備，也明白薩克斯在低音區和高音區的困境，古介為此每天都辛苦六點前到校……放心施展身手的小號隊，就算加入新生也依舊完美，可是明年能留下來幾人？」
「明日高校的吹奏部，或許也就應該停止于此，我到頭來還是不願意就這樣撒手，可是不願意也壓根沒有辦法。」
「沒有壓力的一年還壓力著我，想放松盡快去罷了！」
近藤亞衣從座位上起身，從進入國中的初次見面到加入吹奏部的歷程。
因為國中時帶領學校闖入全國大賽的五關被吹奏部苦苦爭取，在她一手之下他也欣然接受。
時常調皮的學生，課堂上喜歡擺弄喜歡的樂器、喜歡抄寫樂譜、喜歡偷偷逃課坐電車去劇院看吹奏樂的現場。
無論怎麼用紀律處分來警告、和他嚴厲的母親交流都沒有成效，到頭來落淚時那樣脆弱，到頭來還是個學生、還是一個孩子。
近藤亞衣想上前安慰他，被清水阻止。
剛想張口詢問，清水看了看前方的吹奏部成員，從最初低頭默不作聲到一個個飽含熱淚。
不知道多久，期間連樂器放下後的聲音都听不見。
「很抱歉！我的長笛從比賽結束後一直不放在心上，訓練從來不夠認真，從來沒有耐心把墊子墊好，也不會多花時間訓練嘴型。」
五關晃一嘆著氣，「米倉你馬上畢業，如果學業重就放棄吧，給新人一點機會。」
「我才不要！」米倉緊緊握著長笛。
「我也是，本來抱著玩鬧的態度，甚至因為一個無用的關西大賽金獎得意洋洋，害得古介同學一直幫忙掩蓋我的錯誤。」
「明知道單簧管薄片太薄，卻一直拖著，尖音都是因為我……」
「我也有時發出雜音……」
「我的雙簧管不夠好，學長畢業我也會一直待在吹奏部用心學習的。」
淚水留到雙簧管上的西園同學，即將畢業而埋在身旁同學懷里流淚的彌生學姐，抓著兩根單簧管看著胸前少女不知所措的安里惠。
「五關，繼續訓練吧，就算畢業了，我仍然相信吹奏部，沒有我們依舊努力大步向前，在全國大賽能出現明日高校的名字，一定、一定會的！」
五關晃一從那蒙著水霧的眼楮里望著他們，他們看著自己，就那樣看著他。
淚水明明努力止住了又從鼻尖劃過，那種狼狽感真令人厭惡啊！
就像第一次加入吹奏部那些人瞧不起自己的樣子，狼狽得想要轉身逃跑。
帶著深色水痕的指揮譜，借著水澤反射出光澤的指揮棒，五關晃一發出笑聲，像是在嘲笑自己。
「明日高校吹奏部全體準備！讓我在敬愛的近藤老師面前如此丟臉……」
「是！」
連帶著吉田和美作都有種想哭的沖動，忽然產生了一種加入吹奏部接替前輩們的想法。
演奏不是重新開始，深呼吸的吹奏樂成員。
五關繼續未完成的指揮，近藤亞衣苦笑著搖頭，和夏日真涼對視後又和幾人商量一番，幾人準備前往鋼琴教室訓練，柳生野優則留在這里。
「近藤老師，一起吧，對于鋼琴方面我曾經在母親的安排下學習過一段時間，應該能幫一點忙。」不想單獨留下來欣賞這場別樣吹奏樂的一條在說明情況後隨著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