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那里面住的都是烈鬼

「是嘛。」

葉秋生往前一步,楊梅就退一步。

葉秋生撈起袖子。

楊梅瞳孔都放大了,「你敢動一下手試試!」

「我不需要試。」

噗咚一聲。

楊梅像個巨大的雪球被葉秋生推進了水中。

水花四濺。

楊梅張著嘴喝了好幾大口水,咕嘟咕嘟的。

她手臂亂揮著,再把水喝飽了騰出口來之後大呼著,「救我啊,救我啊!」,聲音顫顫巍巍的。

冰冷的溪水不斷拍打著她的臉,無孔不入,從鼻孔,耳洞,嘴里,到處往里灌。

透心涼,從皮到肉都被凍著緊縮。

根本沒人管她,她不會游泳啊,可是她凍著來,眼淚也流不出來,整個人就是很難受。

在她不斷在水中撲騰到實在沒了力氣,整個人奄奄一息,靠著點浮力沒沉進湖底的時候。

終于有人來撈她了。

五十幾的她,真的頂不住這樣的折磨,三魂丟了氣魄般靠在石橋邊。

而葉秋生在旁邊種地。

她跟張媽還有幾個女佣在松土,商量著這片地種點啥。

葉秋生想,種點香菜是隨時都可以吃上的,她就是個香菜精吧,她生吃也可以吃。

張媽為難的說說大少是不吃香菜的,悄悄附在她耳朵邊說了兩句話。

葉秋生沉默了下。

但張媽卻笑著說,不管大少的,他都吃有機菜,每天都有人送來,這是我們吃的。

于是她們興致勃勃的種起了香菜。

楊梅緩過了勁兒,自己站了起來,雙腿發僵,也沒有任何人管她。

甚至沒有個佣人上來問問她。

楊梅覺得這輩子她就沒有這麼落魄過。

落魄到好像她從來不是什麼名門閨秀,她就是個煩人的老太太。

葉秋生,你敢對你長輩這樣!

蔣予馨正巧和楊梅踫到,她歪著頭看著楊梅步履蹣跚,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捂著嘴笑。

「老姐姐,你這是干嘛呢。」

楊梅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她,「你也敢來這兒,這住的都是烈鬼,你也不怕死。」

楊梅和她擦肩而過,蔣予馨的目光隨著她移動。

「這話怎麼說,姐姐都不怕死,我還怕了不成,我可不跟姐姐似的,烈鬼見了我都得繞道走。」

「哼。」

楊梅不和她多說,佣人拉開了車門,她扶著腰上了車。

蔣予馨眯起了雙眼,帶著些危險的凝視,我倒是要看看多烈的鬼。

「秋生,這是干嘛呢?」

蔣予馨瞧著在地上做農活的葉秋生,真是打心底里的瞧不上,果然是鄉下來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大姨怎麼來了?」

葉秋生拍拍手上的土,站起來笑了笑。

真是送走一個又來一個。

蔣予馨是蔣文慧的姐姐,葉童珊管她叫大姨,葉秋生也跟著叫。

「屋外邊有點冷,秋生別在外面忙了吧。」

蔣予馨兩手提著包在身前,頭上還戴著簪花禮帽,黑色毛呢大衣的雙排扣,整整齊齊的扣著,黑色腰帶束住小腰,像個貴族小姐。

張媽先笑著接話,「這位夫人,屋里請吧。」

張媽做了個請的動作,佣人也連忙上前幫她提住包,屋里立刻有人泡好了茶。

這一番,可是給足了她面子。

蔣予馨洋洋得意,邁著悠閑的步子進屋。

在品茶的時候不禁冷嗤一聲,終是楊梅這個不爭氣的才會那麼大年紀了還受人欺負。

葉秋生跟在她身後,見她坐下後,也坐在了沙發的一側。

「大姨,今天怎麼想到來看我了呢?」

葉秋生說的委婉,語調也溫順,看著就是一如往昔的小白兔模樣。

蔣予馨將茶盞擱回茶托,叮的一聲。

「咱自家人,說點體己話。」

葉秋身後沖張媽微笑,佣人們也十分懂臉色的退下,走前還將門也帶上。

這時,蔣予馨才嘆了口氣,緩緩道來,「秋生,你太心急了。」

「你想對付你妹妹,你哥哥,太心急了。」

蔣予馨這話,葉秋生听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有問道,「那大姨覺得,我怎麼做才好呢?」

蔣予馨很好的繼承了他們家族的傳統,那就是兩幅面孔,在外從來從容得體,她聲音偏尖細,卻听不出一點情緒。

好像是真的長輩在叮囑葉秋生一般。

「秋生,你動手之前,你要想好,自己有沒有什麼把柄在別人手里,而你,到底又有什麼底牌,光是司行宴一個,不夠的。」

一句似有若無的提醒。

葉秋生也喝了口茶,這個天氣,茶涼得快,那麼快就已經沒了熱氣,入口茶味一減半,有點不襯如人意。

「那不妨大姨再指點我下。」

「當然會指點,接下來都會,秋生做到什麼程度,大姨就指點到什麼程度。」

這句話就很直白了,但是還不夠。

蔣予馨又補了一句,「哦對了,這前兩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好像葉秋生都忘記了吧,沒關系,接下來大姨會幫你回憶。」

確實,有段時間的記憶她記不完全了,不是完全的失憶,她有記憶,但是很多事記不清了,模模糊糊的串不起來。

但是葉秋生知道,這肯定是更不好的記憶。

葉秋生笑了一聲,「當然,大姨怎麼會放過我。」

「只不過大姨在動手之前,也要想清楚,自己有沒有什麼把柄在別人手上,而自己,又有什麼底牌。」

「別只顧著教訓晚輩,大意失荊州了。」

最後這句話,葉秋生直接站起了身,她不再和蔣予馨平起平坐,心平氣和的說話。

好像在提醒蔣予馨,今時不同往日。

蔣予馨看到葉秋生起身後有些訝異,片刻後扭過頭。

呵,當初就不該留著這個丫頭!

「得,不用送了,我今天的話,言盡于此,你若聰明,不該把矛頭對準我們。」

她的話是,葉秋生的復仇對象,另有其人。

葉秋生怎會不知,但是葉家和蔣家做的這些事情,能抹得干淨嗎?他們對她,做的那些事!

與此同時醫院那邊,周管家拿著自己的檢查單差點昏了過去,癌癥?怎麼會。

醫生再三保證,沒有誤判。

周管家一口氣差點上不來,真是到頭了,日子到頭了。

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醫院。

「周管家。」

周管家回頭,瞧著個漂亮陌生女孩兒。

結果還上來兩個男人給他架走了,「誒,你們是哪兒來的,我這個糟老頭子,你們有什麼看得上的。」

沫白「請」周管家去喝了杯茶。

實際上周管家坐在那兒除了手,哪兒都不能動。

沫白抿了兩口茶,其實她並不喜歡喝茶,但像周管家這個年紀但人應該喜歡吧。

「周管家嫌棄我的茶不好?」

周管家想著自己反正已經癌癥了,也無所畏懼,「姑娘有話直說吧。」

沫白微微一笑,「周管家有多久沒見自己兒子了?」

「你們,你們對他做什麼了!」周管家听到這個驟然提起了精神

葉秋生真和張媽種了一下午地。

「張媽,池子里的金魚換個地方養吧,這里養點鯉魚,還可以吃。」

「張媽,這有片空地,種點白菜吧,要不支個大棚?」

他們都說的沒錯,她就是鄉下來的野丫頭。

住在長安居的生活,算是她人生中待遇最好的時候了吧。

葉秋生洗完澡,濕著頭發趴在窗台上看月亮,秋天這個季節就是,總讓人覺得冰冰涼涼的。

這個季節最適合回憶往事,不管是呼嘯而過的風,還是傾盆而下的雨,都帶著自己的故事。

而我們都在這個季節里來回蹉跎。

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心里堵著慌,皎潔的月光不能將萬事萬物洗淨,當寒風不留情的把依依不舍的殘葉帶走時,葉秋生心口一痛。

剛回來的司行宴看出來葉秋生不對勁。

「秋秋。」

扒著葉秋生肩膀轉過身,只見葉秋生雙目失神采,嘴唇輕微哆嗦著,「司行宴。」

司行宴徑直就吻了上去。

葉秋生不知道怎麼就濕潤了雙目。

她全身的感官都在消退變得不靈敏,唯有嘴唇那里。

能感受到溫熱。

這熱度直接傳入心房。

葉秋生被司行宴的熱情打動,也主動回應著他。

唇齒相依,難舍難分。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親密接觸,也可以忘掉不開心的事。

可她向來害怕別人踫她。

半晌葉秋生緩過勁兒,費勁的扯出個笑臉,「司行宴,我餓了。」

「吃,吃什麼?」

葉秋生擾亂了他的心神,他第一次感到不安。

葉秋生模著他的臉龐,淚光閃爍,「隨便吃點什麼。」

她的病,使她不能總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和精神狀態,直白一點,她就是個精神病人。

誰知道司行宴在廚房自己做起了飯。

張媽帶著下人們都躲在廚房的門口,想看不敢看的,張媽偶爾擔憂的往里瞅一眼,這大少爺哪里會這些。

他穿著休閑的居家服,將袖口卷了上去,露出精煉的小臂,認認真真的處理這魚肉。

葉秋生倚著冰箱,不知作何感受的開口了,「司行宴,有便食,直接煮就行了。」

司行宴固執的,「你管我?」

「「

好不好吃不知道,但一定是最貴的,該死的資本家讓鐘九大晚上的去買最貴的桂魚,鐘九讓人從河里現捉的,里用直升飛機空運過來的魚。

到長安居的時候,魚好像有點暈飛機一般的昏過去了,司行宴非要把它拍醒,見它是活的才做。

魚︰我這輩子沒有這麼無語過。

葉秋生不知道這種行為叫什麼。

「司行宴,你是在寵我,還是你太閑了。」

司行宴手起刀落的切著魚背,就算在側面也可以看見他那不可一世的譏笑,「你想挺多的葉秋生,我太閑,關你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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