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祝壽4

葉秋生悵然若失的抬頭。

爺爺確實知道的很多。

葉秋生說不出這是何感受,比難過更重的是失落,她好像,又要失去個親人了。

她心上像滴了滾燙的蠟油。

費力扯出個微笑,聲音卻有氣無力,「好,我明白的爺爺,我知道了,但是真的,祝您生日快樂,不止生日,我希望您健康長壽。」

葉秋生朝爺爺鞠了個躬,深深的躬鞠了下去。

謝謝您多年的照拂與關愛。

想不到做了這麼多,只是想能好好的給爺爺做個壽,結果卻成了這個樣子。

老爺子的眼眶也蓄上了水珠,裝得滿滿載載的,他一看了這一眼,揮了揮手,沉著步子走了。

葉秋生最初到京城時,膽怯,羞澀,說話不敢抬頭,不敢與人直視,可是她又很高,會很出眾。

她不希望自己被人看見,就會馱著背,躬著腰,沒錯,就是自卑,就是害怕。

她當時盯著桌子上奇形怪狀的糖果,這糖果她沒見過,這里的一切她在鄉下,只在書里視頻里看過。

她怯生生的把自己縮起來,用著別人無法注意到微弱目光,幽幽盯著那糖果。

爺爺卻笑著把糖果端下來了,「秋秋喜歡是不是,那給秋秋,秋秋喜歡的,都給秋秋。」

現在秋秋喜歡什麼不重要了。

秋秋也不過是個滿月復心機的女人。

葉秋生苦笑一聲,走進了洗手間。

從廁所出來下台階的時候卻猛的滑倒。

「duang」

整個人毫無預兆的摔在了玻璃上。

「嘶」葉秋生疼得倒吸了兩口涼氣,她看著腳邊那攤有些像洗潔精的粘稠透明液體。

腰間也有點點暖流流出。

她捂住腰,紅色的血液粘了她一手,傷口撕裂了,她嘆了口氣,說不清是哪里更疼。

膝蓋的痛楚無聲的傳來。

手肘上幾處淤青,瞬間驟起。

腰間的疼痛使她使不上力,每動一下,就像一把刀在她腰上割了一刀。

她趴在地上良久,只能祈禱有人路過。

這種無助讓她想起腿被打斷的日子,她也是這樣無法動彈,也是這樣每天在地上。

眼角悄無聲息的流出了一顆晶瑩的淚滴。

她還是覺得心更疼,她還是覺得爺爺的那番話更讓她無助。

她也好想說一句,我不想這樣,可是她要活下去,她要怎麼辦,可是自己母親死在自己面前這怎麼能釋懷,怎麼能啊。

這些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微弱了。

「秋生,秋生。」

居然是顧見深。

顧見深沖了上來,半蹲著,他將葉秋生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抬起了她的上半身。

「你敢帶她走試試。」

司行宴站在前方,眼眸幽深,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身邊握著個紅酒杯,卻突然杯子被他徒手捏碎了,玻璃碎片扎進他手里。

他卻不知痛的收緊手掌,手心流出的血液和紅酒混合在一起,一滴一滴的在地上炸出血花。

葉秋生看見他的手,就好像看見了自己腰間的傷口,不自覺的皺緊了眉。

她雙手扶在顧見深肩膀,微弱的開口,「帶我走顧見深。」

今天是爺爺的壽宴,司行宴不能來管她的事,他不能把爺爺一個人撂在那兒,這怎麼能。

她不能毀了爺爺的壽宴。

司行宴冷笑,邪媚的臉上寫滿了猖獗,「你不信是麼,葉秋生。」

顧見深著急的低吼,「司行宴,我得帶她去醫院。」

司行宴譏笑道,「用你?」

葉秋生知道不能這樣糾纏下去,她知道司行宴的偏執,她也不能再連累顧見深了。

葉秋生緩緩移開扒在顧見深身上的手,輕輕將他推開,「顧少,心領了。」

顧見深愣了下笑出了聲,笑聲如小鈴鐺一樣的好听,「好,秋生需要的話我就在,都沒有關系的。」

司行宴嫌棄的一腳把他踹開,演什麼情深意重。

司行宴把葉秋生打橫抱起。

葉秋生也嫻熟的掛著他的脖子,「司行宴慢點。」

司行宴嘴角上揚,「放心,男人不說快。」

司行宴就這樣穿深紅色的禮服,抱著一只受傷的慵懶的貓兒,在眾賓客的注目下,從最中間走,眾人紛紛轉過頭楞住。

不避著任何人,像個貴族王子,昂首挺胸,大步流星。

爺爺在宴會的一角看著,他看著也覺得般配,可他搖了搖頭。

路過的每個人都會回頭望一眼,還會問聲。

「那個女的是誰?是孟昭雪嗎?」

「不是啊,我見過孟昭雪,這比她好看,跟個天仙兒一樣。」

「這是什麼情況,司大少提前走了?」

「那個女生腰還在流血耶。」

「那也不能為了個女生就走了吧,這可是他爺爺的壽宴啊,他親自置辦的啊。」

一夜間,葉秋生又成了上流社會的話題。

司大少為了個受傷的女子,提前離開了自己爺爺的壽宴,古有沖冠一怒為紅顏。

今有奮不顧身為紅顏。

也有不少人批判,說他不孝,但是多的是女子的羨慕嫉妒恨。

那是誰啊,京城之首,司行宴,來去自如,哪怕是自己爺爺的壽宴也毫無顧忌的抱著葉秋生就走了。

葉秋生什麼命啊,能得大少明目張膽的維護。

司行宴一路踩著油門,略過紅燈,直達醫院。

葉秋生掛在他身上。

「司行宴,爺爺的壽宴,你為什麼要來管我,就算你不想讓顧見深帶我來醫院,你也可以隨便找個人。」

司行宴冷哼,「葉秋生,你別想了。」

這話說得倒像是葉秋生想跑一樣。

葉秋生只是覺得她沒有那麼需要別人的奮不顧身,比起她的傷痛委屈,她更願意,司行宴和爺爺能一起好好過個生日。

將葉秋生放到病床上後,醫生說他要給葉秋生縫合傷口。

司行宴不樂意了,腰是什麼部位,怎麼能讓個男的踫。

他皺著眉,語氣不悅,「教我怎麼縫合。」

葉秋生就跟回光返照了一樣從病床上,像個時針從12點指到3點一樣坐起。

「司行宴,你沒開玩笑吧,你讓人家醫生來,你湊什麼熱鬧啊?」

司行宴的固執葉秋生是知道,只是沒想到他能那麼固執。

「不行,我說我來就我來。」

醫生沒辦法反駁半句,大少向來說一不二。

他學東西很快,他只是沒有接觸過針線活而已,更何況他手比醫生還穩。

他一把掀開醫生,拿著針,在靠近葉秋生傷口的時候卻猶豫了。

這猶豫不該出現在司行宴臉上,他是多麼殺伐決斷的人啊。

他緊緊握著針,針的另一頭已經插進了他的肉里,可是他依然盯著葉秋生的傷口。

他額頭蒙上了層細細的密汗,仿佛被縫針的人是他一樣。

葉秋生的傷口很深,肉也有些發炎變紅,面上的血跡結塊兒了,可是有的部位是被剜掉了一坨肉,暴露出來的肉依然冒著血絲。

何況她還摔了一跤,傷口越扯越開。

半晌,司行宴松開針,他的眼眸越來越疏離淡薄,整個人也散發著寒氣。

「你來。」

他把針遞過給醫生。

葉秋生卻抓住了他的手,微笑著問道,「是心疼了嗎?」

司行宴神情淡漠,別開了葉秋生的手,用寬大的後背面對著她。

葉秋生嬌俏的說著,「司行宴,你來給我縫傷口,就你來。」

司行宴冷哼,卻不轉過身看她,「葉秋生,你也能命令我了?」

言語間的不屑,依舊是司行宴的作派。

「你不縫,今天這個傷口我就不縫了,我就等他這樣。」

葉秋生兩手一攤就擺爛。

言語間有著撒嬌和威脅的意味。

可這是什麼,恃寵而驕?是又不是。

司行宴微怒的撇過臉看向葉秋生,隨即又轉變成一個笑臉,「威脅我?葉秋生。」

醫生在旁,手足無措,本該他治病救人的,現在卻無用武之地,他像是個局外人。

可他覺得今天的大少好說話極了,往常總是冷冰冰個臉,惜字如金的模樣,對誰都愛答不理。

可他現在和面前這個小姐還能來回掰扯。

說到底,是這個小姐不簡單,是大少的特例。

司行宴認輸,他又拿起了針,只是這下針真的難,他太怕葉秋生痛了。

要是葉秋生痛了怎麼辦,他也時常被縫合傷口,他覺得沒什麼,可秋秋怎麼能和他一樣,她細皮女敕肉的,女孩子不該受苦。

司行宴給了葉秋生一根針。

「秋秋,你要是痛了,你就扎我,你往死里扎,別忍著。」

葉秋生笑著接過針,只有司行宴這麼瘋的人才會想到這種辦法吧。

司行宴屏住呼吸下了針,葉秋生從未在司行宴臉上見到過如此認真的表情。

因為公司的生意的對他來說太容易,基本上不用費腦子。

難一點的事他也只用上點心就行。

可是他這樣全身貫注的為一個傷口……

葉秋生想到了個原因,不禁心疼的開口。

「司行宴,你那麼害怕,是因為你以前受傷,給你縫合傷口的人下手很重,你很疼嗎?」

司行宴穿著線,像個在手術台上專注謹慎的大夫,蔥白的手,指節分明。

他的鼻子真好看,像個挺拔的山峰,顯得整個臉深邃又立體。

眼楮也好看,墨黑色的眸子,神秘又吸引人。

司行宴緩緩開口,「我沒有痛過,可我不想你痛。」

甜言蜜語對葉秋生沒有用,可是司行宴的話卻有用。

怎麼會是不痛的呢,腰間的肉被來回拉扯。

司行宴突然想到了什麼,氣氛瞬間肅殺,他的眼神又深邃了幾分。

「葉秋生,你給顧見深買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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