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生和司初延在病房里並排著坐,保鏢按著汪源的肩膀,他也沒有任何的掙扎,甚至沒有抬頭。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葉秋生需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一模一樣的場景居然重復。
汪源似乎有些驚魂未定,「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這麼做了。」
他的神情茫然,和動手時的反應完全不同,好像下午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你並不想這麼做的對嗎?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有人威脅你嗎?」
葉秋生溫柔的循循善誘。
汪源在面對暴力和欺凌的時候能義無反顧的擋在李沐子身前,他又為什麼要傷害李沐子。
汪源笑了,他的笑容帶著些悲痛,同時又很詭異,毫無知覺的淚跟著笑了出來,他紅著眼看向葉秋生,「不,不,我想這麼做的,是我這麼做的。」
葉秋生驚得說不出話,胸口悶得發痛。
她當時真的覺得汪源很好,他很正義,他該是李沐子生活里的光啊!
葉秋生的大腦被打成漿糊,執著的追問,「到底為什麼?你還這麼小,你不是這樣的啊。」
「不是,我怎麼不是,我」他苦笑,「你知道李沐子喜歡女生嗎?」
葉秋生怔住,她知道,她看出來了。
「她喜歡誰又怎麼樣了?」
「我對她那麼好,我替她擋了多少傷,她就算不喜歡我,喜歡別人,我也只是有點難過而已,她為什麼會喜歡女生!」
汪源的情緒有點激動,說著說著音量也逐漸提高。
「不是,汪源,喜歡女生怎麼了?這沒有什麼特別或者奇怪的,你到底是哪里覺得不對?」
葉秋生依舊沒有著急。
「不對,就是不對!她就不是個正常人,她有問題,不然她為什麼喜歡女生!她就是得病了!她還一直在利用我,她知道我喜歡她,她知道我會替她擋傷,她是故意的,故意的!」
「今天我做的,不過是還給她而已,我在學校替她擋了多少她知道,每次我都被別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她就是在裝傻!」
葉秋生看著汪源猩紅著的眼,極近癲狂的憤怒不解,葉秋生愕然到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看她呢」
葉秋生跟著流出了眼淚,心里一陣絞痛,不知道是心疼李沐子,還是那一瞬間的感同身受。
「她不是,她不是得病了啊,她喜歡誰都沒有關系,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汪源極快的反駁,「我就沒有听說過,女生怎麼能喜歡女生!我才是對她最好的啊!我每次挨打都是因為她!」
葉秋生知道無法改變別人的觀念和看法,這種無力感讓她很悲傷。
司初延捏著紙巾,輕輕擦拭著她的眼角,「事情會好的,會解決的,你別多想。」
葉秋生根本听不進去,這件事真的太荒謬了,這麼能這麼離譜!
司初延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你看《十宗罪》嗎?這世界上的很多傷害和惡意根本沒辦法去解釋,你不必去質疑你自己。」
葉秋生攥著紙巾的手用力,她知道原因,是有人為了刺激她,故意讓她看見這一幕,那個人甚至不惜犧牲掉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女生。
「汪源,怎麼就到了動手的地步呢?你也是受害者啊,為什麼想要動手?」
「不知道」汪源呆滯的搖搖頭,「不知道,就是想動手了,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她太不可理喻了,她喜歡一個女孩子能有什麼未來,她要跟她結婚嗎?」
葉秋生用力平息自己的氣息,拳頭按住心口,「你刀哪兒來的?隨身帶的?」
「身上就是有,一直都有,但是沒忍住。」
他語氣平淡得不像是傷人了。
「你知道這是故意傷害罪嗎?」
他很坦然,也無所畏懼,「我知道。」
葉秋生點點頭,嘆息,「行。」
她當年受過一次委屈,不想再傷到一個人,在能力範圍內,盡量給李沐子一個好的處理。
她報了警,讓人帶著汪源去檢查心理和精神狀態,順便她車里的香包也派人送去檢查。
李沐子傷得並不是很重,司初延安排了人照顧她,給她家里打了電話,接電話的長輩反應平淡,並不當回事,很是可悲,既然如此,又什麼要生下她呢。
葉秋生無法插手別人的家務事,和司初延一起回了躺葉家。
這次葉秋生沒有任何猶豫的推開了葉家的大門。
走得比任何一次都來得氣憤。
蔣文慧在大廳和人談事情,看著兩個來勢洶洶的人,就讓人家先回去了。
慢悠悠的才站起來,「秋生今天怎麼回來了?這是司小少爺?」
蔣文慧給司初延打了招呼,司初延點了下頭。
「不太歡迎?」
葉秋生知道她好立人設,故意這麼反問的。
「怎麼會,這也是你家,你想回來就回來了,只是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還是有點想你。」
蔣文慧溫溫柔柔的笑笑,還上前捏了捏葉秋生的胳膊,「這段時間都瘦了。我看了你的新品,舉辦的很好,很有特點。」
真是什麼話都不漏。
葉秋生皮笑肉不笑的回著,「舅媽倒是過得挺滋潤的,這臉都圓了一圈了,看來生活是比較順心。」
蔣文慧愣了下,尷尬的模上自己的臉,胖了?
「家里有人生病了嗎?有股中藥味。」
葉秋生尋著中藥氣息望向里邊空無一人的開放式廚房,依稀有個鍋正冒著熱氣。
「中藥嘛,調理身子用的,也不是什麼病。」
蔣文慧當年是在雪地里生的葉誠,身子虧損嚴重,一到入冬,寒氣入體,總是到處疼痛。
她的老毛病葉秋生是清楚的,只是早些年在調養,看著都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又行了。
「舅媽還是得多保重身體,畢竟是本錢,最後什麼都得到了,身子敗下去了,不是瞎忙活嘛。」
葉秋生的語氣里竟然還有點教訓的意味,這讓蔣文慧心里很不舒服。
她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來教育她。
蔣文慧堪堪笑道,「坐吧,我們坐著說,小少爺是第一次來我們家吧。」蔣慧雯笑眯眯的招呼著兩個人坐下。
葉秋生這才想起來司初延還在,要得給小少爺面子。
坐下之後,蔣文慧給兩個人倒茶,給司初延的那杯她直接放在了他面前,「小少爺請喝茶。」
司初延端正的坐著,點了下頭,沒動。
蔣文慧倒給葉秋生的這杯直接端著遞給她的,「秋生喝點茶吧。」
「謝謝」舅媽兩個字還沒說出口。
撒出的茶水就把那兩個字燙了回去。
手背上瞬間紅了一片。
司初延著急的抓住葉秋生的手,伸手出來的時候動作幅度很大,直接打到了蔣文慧的手腕。
她一個沒捏住,整個茶杯在她手中翻倒,滾燙的茶水濺了她一手,比葉秋生的嚴重的多。
但他就跟沒看見一樣,只問葉秋生,「秋生你怎麼樣?怎麼
茶水會灑在你手上呢?」
就差直接說蔣文慧的名字了。
蔣文慧被燙得在原地一直甩手,還要賠著笑臉,「不好意思秋生,茶水有點燙,沒端穩,灑了些出來。」
葉秋生冷哼下,還要做著表面功夫,「沒事舅媽。」
可她偏偏就不問蔣文慧的手被燙的情況,兩個人都看著熱情,實則冷漠得很。
佣人很有眼力見的將冰袋拿了過來,葉秋生將冰敷在手上的時候,冰涼的觸感掩蓋了炙熱的疼痛,瞬間舒服多了。
「對了,舅媽知道一個小女孩兒嗎?叫李沐子。」
蔣文慧搖下頭,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不認識,怎麼了?」
「哦,還有件事,我前幾天經歷了場火災,但是我看見了個熟人,好像是我們的家的。」
蔣文慧一驚,「什麼熟人?」
葉秋生看著她的反應冷嗤一下,「舅媽不問問我什麼火災嗎?」
蔣文慧更為震驚,問道,「怎麼還有火災啊?」
敢情選擇裝聾。
「留下來吃個飯吧秋生,我們慢慢說,還有司小少爺,小少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蔣文慧又笑著自己把話接下去來。
司初延冷著個臉,「不必了葉夫人,就是來問問事情的,但是事情差不多都清楚了,我們一會兒還得去看看老太太。」
「老太太?」蔣文慧有些著急了,「老太太身體不是很好,得需要靜養。」
「是嘛,靜養是只不讓外人打擾吧,我是親孫女,有什麼不能見的。」
蔣文慧的笑容凝固住了,腦子里過了幾句髒話,眼神變的有些銳利,「秋生說的是,你也很久沒去見你外婆了,畢竟是你親外婆,你也見的不多。」
這話說的好像葉秋生很不孝順,總不愛見長輩一樣,蔣文慧可真是把說話的藝術給拿捏住了。
蔣文慧心里還是有些擔心,他們好像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會不會去給那個老太婆亂說?
倒時候老太婆又鬧,真是煩人。
葉秋生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舅媽,很多事情心里都清楚,但是事情做絕了,就沒有後退的余地了。」
她就是要打草驚蛇,讓蔣文慧坐不住,讓她露出馬腳。
蔣文慧沒來得及裝傻,司初延又說道,「想清楚你手上到底干不干淨。」
蔣文慧有些怒氣,揚起了頭,司初延卻把葉秋生往後一帶,半圈住她,十分讓人有安全感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