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最後的稻草

葉秋生的食指卻在無聲的用力,在被子上使勁掐了一把。

如果今天晚上不是她在,不是她一直攔著不讓見外婆,那兩姐妹就要永遠逍遙法外了,外婆就要平白無故的吃著番苦。

她年紀這麼大了,怎麼經得起這種折騰啊,葉秋生想到就有淚意。

葉誠姍姍來遲,但是風塵僕僕的樣子看得出來是著急,孫老也就沒有詢問。

葉誠和葉秋生擦肩而過的時候彼此都沒有望向對方一眼,葉秋生還能聞見他身上一股女人香水的味道,孫老自然也聞見了。

「葉誠,你這是從哪兒回來的?」

「談生意去了。」葉誠一言蔽之。

說他心系外婆吧,他只是站在床邊看著,連坐下都沒有,說他是裝的吧,他又異常的嚴肅正經。

總之這家人,沒有誰能看透誰。

葉秋生一邁出病房,就感覺腳下踩過一片雲,整個人好像飄了起來。

她能听見有人在她耳旁喊她的名字,可是她睜不開眼楮,看不清這個人。

有人扯起她的手臂,將她抱了起來,她全部都能感受到,身邊聲音很嘈雜,她也有感覺,可是她就是不能說話。

她很努力的想要從嗓子里發出點聲音,可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堵住了她的嗓子,她很難受,她知道旁邊的人很著急。

抓住她手的那個人在用力了,她的手掌都要被捏碎了,她還是有痛感的,可是為什麼動不了呢,可是她為什麼使不上力氣。

這一瞬間她仿佛感到了死亡。

好像整個人的靈魂飄到了半空中,整個軀殼兒瞬間空了,什麼也不剩,她無法再操控自己的身體,這種無力感,只能讓她想到死亡。

葉秋生從他手里滑出去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顫抖了一下。

他第一時間就去探她的呼吸,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慌亂是什麼,可是她的呼吸是真的微弱,司行宴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沖進一間病房。

將她放在病床時,他看見了她眼角滑出來的一滴淚水。

司行宴想伸手去幫她擦干淨,但是指尖凍得有點僵硬,于是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暖和了點之後,才順著她的眼角,抹掉了淚痕。

她沒有徹底昏迷過去,腦海里開始閃過過往的很多片段,連不成完整的記憶,想走馬燈一般一幕幕閃現。

有葉如聞抱著她喂她喝藥的場景,有童年在小河溝里撈蝦子,有自己一個人在暴雨天獨自打傘回家,環視四周都有大人來接。

當她由于低血糖昏迷到操場上時,班主任不知道給誰打電話,最後誰也沒來,她在辦公室喝了杯蜂蜜水就回家了。

當她穿梭在黝黑的過道時,就聞見了熗鍋的香氣,滿心歡喜推開門時才發現不是她的家。

當她被人從樓梯上推了下去的時,抬眼人早就跑沒了,她自己去買了瓶碘酒一包棉簽,小心的自己擦拭著傷口。

畫面一轉最後是她在國外,她在一家婚紗店的櫥窗外駐足,那天飄著大雪,她很冷,小手塞在衣服口袋里拼命往暖和的地方汲取熱源。

櫥窗里的人發現了她的存在,他正在喝著咖啡,兩目相接司行宴。

「你別走!」

葉秋生驚醒,心里那股悸動還存在,眼眶一熱,滾下來一滴眼淚,好像有很多零碎的片段塞進了她的身體。

「做噩夢了?想到什麼了?」司行宴盯著玻璃瓶里的液體,然後給她調整滴液的流速,又把醫生叫來了。

葉秋生坐了起來,偏頭靠在枕頭上,深呼吸著調整心率,「你怎麼不休息一會兒,都這麼晚了,你就一直坐在這嗎?」

「我不守著你,你這瓶子要是空了誰管?」司行宴雙腿交疊著仰頭往後倒去,捏了捏鼻梁。

「有護士吧」

「你見過哪個護士專門守著別人輸液的,人家都是家里人看著。」

家里人三個人,听著多麼情真意切,可是葉秋生拿什麼立場去听這樣的話,她是真的想和司行宴好好在一起嗎?

楚禾有句話說得對,感情不能胡亂的開始,容易不尷不尬,不清不楚的,找不到界限。

醫生來幫她把手上的針拔掉,操心的叮囑了幾句,「葉小姐,你這身體好好修養著吧,你這身體虧空太多了,你再不上心,這真的」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

司行宴打斷了他的話,醫生也很有眼力見的退了出去。

葉秋生模著手背剛才扎針的地方,「我輸了多久?」

「三瓶藥。」

司行宴起身將門關好,邊走邊拖衣服,襯衣被他隨手甩在沙發上,露出精瘦的身材,肌肉牽一發而動全身,線條流暢。

「我其實一直有個感覺,我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說的什麼屁話。」

葉秋生見到男人微怒的神色,這個時候倒沒有心驚膽戰的感覺了,跟說閑話一樣的,拉起被子蓋在胸前,側過身子枕著自己的手。

「主要是我還挺害怕我老了以後的樣子的,我覺得三十歲剛剛好,在三十歲之前我肯定能把我想做的都做完了。」

「你想做什麼?」

男人走進浴室,浴室門大敞著,水聲從里面嘩嘩的傳出,距離病床也就幾米的距離,聲音沒有任何的隔擋。

但是沒有面對面,葉秋生其實是更輕松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也不一定听得見,她翻了個身面朝天花板。

「我其實沒有什麼想法,最開始是恨的,恨得想讓所有人都得到報應,可是慢慢生活好了點,心態也發生了改變,我發現懲罰他們不該是我去做的事,我該做的應該是讓自己生活得更好。」

「我現在才明白外婆那些話的含義,我想她的意思大概也是這樣。所以我開始想的是,要過好自己的生活,賺很多的錢給馮子俞花,她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只不過她現在不太想理我了。」

「我還想帶外婆出去旅游,這其實是小時候我最大願望,因為我沒有爸爸,我想葉如聞肯定很孤單,我以後要帶她出去玩,但是她後來也不在了,我就想的是一定要和外婆旅游,外公不在之後她不愛出門了,我要帶她出去看看。」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願望一個一個的落空,生活里的念想被一根根的斬斷,她實在不知道現在的生活還有什麼意義。

司行宴赤果著身子走了出來,只下半身掛著條浴巾,濕漉漉的短發上蓋著張白毛巾,全身還冒著熱氣。

葉秋生無聲咽了下口水,這誰能不饞,只是她沒這個心情罷了。

「司行宴,你用沐浴露了嗎?」

這洗個澡的功夫怎麼跟上個廁所一樣。

司行宴側過臉去眼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你來模模?」

葉秋生嫌棄的撇過臉過,「我不模,你肯定沒洗干淨,髒死了。」

被子里卻突然掀起一陣涼風,病床往下沉了下,一個龐然大物一下鑽進了被窩抱住了她。

「我多香你聞聞,你再嗅嗅你自己,都要嗖了,再不洗洗,你都要長蘑菇了。」說著,他捻起了幾根葉秋生頭頂的發。

「三天沒洗了吧。」

葉秋生皺起秀眉狠狠的推他,「三天都算我愛干淨的了,你下去

,頭發都還是濕的,你別把我枕頭打濕了。」

「給我吹吹。」司行宴強行將她拖了起來,就跟撿垃圾一樣那麼輕易。

「你沒長手嘛司行宴!拿有把人從病床上拉起來的,你信不信以後我把你從棺材里拉出來」

葉秋生一抬頭對上司行宴陰冷的臉,瞬間噤聲,一聲不吭。

葉秋生側坐在沙發扶手上,溫暖的涼風從她手縫間穿過,她有些貪戀的多吹了會兒手,男人的頭發細軟優質。

真的是優秀的人,連發絲都是優秀的

葉秋生透過手機屏幕的光看見了幾張報表似的圖,「怎麼會有人加班到這個時候。」

司行宴冷呵一聲,「我不知道是誰這些天晚上硬不睡讓我陪她的,這些員工也是可憐了,成了某人失眠的犧牲品。」

「」

熱風帶走水汽,發絲散發出清香撲進葉秋生鼻腔,緊繃頭疼稍稍舒緩。

她抓了抓司行宴的頭發,「我外婆那邊,那些人,走了嗎?」

「走了。你是怎麼讓孟老幫你外婆治病的,你們兩家並無交情,而且他厭煩葉如聞,這事是擺在明面上的,你拿什麼籌碼換的?」

他抓過葉秋生剛才扎針的手,一個紅點,略微有些青腫,他輕輕揉著她手的手背,一圈圈的,柔軟的指月復在她手背上打圈。

「我沒有什麼是他要的,我不過是在雪地里跪了一個晚上,他心里對葉如聞有氣,我也差點暈死在雪地里了,他不至于還為難我,再說外婆也是他故交,沒有那麼冷血。」

「怎麼沒給我打電話?」司行宴將她抱了起來,往病床里塞。

葉秋生躺在床上抓著他光溜溜卻堅硬的手臂,「手機沒電了,有點緊急,對了,你怎麼回來的?那天你來的太及時了,你要是不那個時候回來估計我什麼事也做不成。」

「哼,你也知道你什麼事也做不成。」司行宴修長的腿搭在她身上,將她一整個擁入懷中,「以後沒必要去求誰,有那個精力,給我打一個電話什麼都有了。」

司行宴像個火爐般滾燙,葉秋生有些貪戀的抱住了他的腰肢,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艱難。

他是她最後的稻草了啊。

「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我哪兒都沒去過。」

「司行宴,我想媽媽了。」葉秋生一頭扎進司行宴懷里,額頭抵在他肩上,還能聞見淡淡的沐浴露清香,看來他是真的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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