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6 陽謀

作者︰一只墨少少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白衣身影從天而降。

四散的塵煙顯得毫無優雅可言。

而那道震顫地脈的轟鳴,更是有些冗余。

這不像是那位神秘的聖子所該有的儀態。

或許萬幸的是,至少那片覆壓而下的天幕終于破開了一角,而原本只能坐以待斃的土著的試煉者,總算見到了一絲曙光。

「是缺口!」

「不論他究竟是誰,至少我們現在還有勝算!」

「確實,白塵不會對戰局坐視不理。一旦我們落敗,那它的處境也格外危急,倒是被救了一命。」

不是沒人事先想到白塵。

而是聖子遲遲未至,眾將早已不抱期望。

這畢竟是真實的穿越,又不是什麼追求戲劇化效果的影視作品。

哪有什麼救世主在最後關頭空降救場的戲碼?

聖子早先沒有出現,原因要麼是自身傷勢所限,沒法現身支援。要麼就是無力破開地脈囚牢,挽回敗局。

真相為何並不重要。

既然死氣母體自始至終都佔據優勢,也沒有頹敗的跡象。

那以黑潮的行動規律,它憑什麼此前不出手,又非得等到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沒必要,也犯不著。

但它還是來了。

這粗魯的天降之姿,無疑印證了此前眾人的推論。

聖子已經不再是那位引領世人的聖徒,而是白塵母體寄生的宿主,是邪祟憑依的軀殼!

待得塵煙四散,映入眾將視野的也再不是那長身鶴立,氣質詭秘的俊秀青年。

而是一道白袍襤褸,句僂著背的狼狽身影。

聖子身子微顫,莫名抽動了兩下,像是一架重新校準的機械。

緊接著緩緩立直,復現出以往的筆挺身姿。

演技姍姍來遲,卻又恰到好處。

現在還要強裝聖子?

已經沒有人會再相信。

但也不會有人開口點破。

畢竟,此時此刻的危局,還必須得有這位「聖子」來解決。

「噓——」

「都別聲張,黑潮這東西的思路可與我們有別。一旦它發現我們都覺察出它的身份,那它恐怕當即便會撤離。」

推論不無道理。

因為黑潮的想法的確就像是ai演算的程序。

一旦它察知到聯軍的背叛,察知到自己被兩面包夾,隨時都可能會被過河拆橋的處境,那便再無可能協助眾將抗衡死氣。

所以,無論土著還是試煉者,這會兒都只能陪著寧洛演戲。

聖子扶著額頭,聲音沙啞中夾雜著幾分虛弱︰「告訴我,方才發生何事?」

近旁的赤霄王上前數步,喘著氣躬身稟告︰「太初道果橫斷,死氣擬態潛影,它疑似能夠融入虛空,兩界無聞,難以觸及。待得我等注意分散,它轉眼便包囊地脈,上接望星,下接天外,天地覆壓,我等根本無計可施。」

稟告足夠精簡。

但死氣不會給聯軍喘息的時機。

意————

詭異的尖嘯忽而響徹地脈!

即便對黑潮無感,眾人也分明能夠覺察到,穹頂之上有股莫名恐怖的氣息正在涌動!正在逼近!

似乎整片天穹都轉眼活化,更像是噴薄的火山,幾近爆發!

虛空的蔭蔽不再如此前那般難纏。

死氣放棄了規避道法天威的能力,也不再那般謹小慎微。

因為它明白,時機已到。

那片漆黑的天幕,就像是一排排持盾陣列的士兵!

它們握著高過自身的盾牌,結成了密不透風的盾牆,一步步將孤立無援的眾將士逼到了死路的牆角!

而現在,盾牌已經可以撤下。

因為天幕足夠低垂,聯軍將士們也再無處遁逃。

死氣決意舍卻部分的守御,試圖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一舉覆滅那群惱人的蟲豸!

黑幕垂落!

「壞!死氣瘋了!」

「快去空洞!回到現世!」

「不行!來不及!!」

「缺口在閉合!速度太快!太快,快,來不及來不及來不及來不及」

試煉者幾乎語無倫次!

土著尚未動身,他們卻已然狀如瘋魔。

可即便如此,他們的身法也遠遠趕不上缺口閉合的速度。

天幕垂降,天光斂去。

他們心中剛剛升起的一抹希望,轉眼又跌落深淵,土崩瓦解。

「完了」

然而

話音未落。

那片傾軋而下的黑幕,卻詭異地停在了半途。

就仿佛是拉伸到極致的彈黃。

也像是即將撕扯斷裂的海綿。

眾人遙望天穹,眼看著天幕呈現出不規則的弧度,彷若立體的,崎區不平的心電圖,怪異地停滯了下來。

甚至就連那即將閉合的孔洞,最後也留下了一條難以縫合的裂隙。

現世與地脈接連的缺口的確斷了,也不再有天光垂落。

然而此時此刻,一眾試煉者卻足以確信,他們絕對有能力破開那道未能縫合的裂隙,從而逃離這片險地。

但是

他們停下了腳步。

因為天幕的停滯,他們也不能走。

即便局面這般撲朔迷離,但試煉者的心思卻格外清醒。

反倒是那幫滿懷壯志的土著,已經愣神了許久,仍未能夠判明局勢。

他們沒有像天命人那般狼狽,只是因為沒來得及想明白自己究竟該如何抉擇。

但試煉者們都再清楚不過。

「呃」

「不妙,這下有點尷尬」

「別緊張!」

「不,要緊張。」

那是忘川的聲音。

忘川微眯著眼,神色也是頗為訝異,但思路卻格外明晰︰「跑在前面的,先故作慌張,隨後退回浮冰,再重新組結戰陣。」

「在理。」

眾人沉默數息,轉眼便領會了忘川的用意。

如果天幕不再垂落,那他們反倒不該逃月兌。

因為那樣不僅會將天命人的身份暴露給白塵母體,更是會讓白塵判斷出軍心的渙散與戰力的失衡。

天幕不再垂落,那顯然與白塵有關。

白塵會放他們逃月兌?

斷無可能!

他們是重要的戰力,更是必須再此戰中損毀的耗材。

只有這樣,白塵才能在戰後確保它對望星界的宰治!

很簡單的邏輯。

這群試煉者無論是死在黑潮哪一方的手里,但都不可能于此逃回現世!

所以,慌亂回歸才是最合理的表現,這樣也就不會再多暴露疑點,更不會被白塵母體鎖定,輕易用作炮灰。

局面一時僵滯。

死氣的動作竟也一時僵滯。

本該不會停頓遲滯的黑潮,出奇地靜默了下來。

土著不解緣由,甚至剛剛才反應過來。

「聖子大人,這是」

「嗯。」聖子沉默片刻,才搪塞回應,「我用白塵丹混合了靈玉靈果,與白塵法象同煉,湖在了南疆荒林的地表。」

赤霄王等了片刻,但聖子卻沒有多做解釋。

就這?

不應該還有下文嗎?

然而並沒有。

似乎這就是聖子全部的解釋,听起來明顯荒誕,但赤霄王卻不敢質疑。

他要敢質疑聖子

那就輪到聖子去質疑他了。

不過很顯然,光是用白塵流質湖在地表,怎麼都不可能停下這整片天幕的傾落。

聖子在隱瞞著些什麼。

這無疑昭示著,聖子已經不再完全相信聯軍的將士。

但這一點眾將早有預料。

這毫無違和的演技更是足以證明他們準備的周全。

一切的發展早有預演。

所以縱使土著反應慢了半拍,但萬余人中也無一攪局拆台。

赤霄王先前的解釋足夠凝練,倒是無愧于日理萬機的王者之名。

聖子神色毫無波瀾,仰面望向那錯亂怪誕的黑幕穹頂,沉聲昭告︰「它的行動已然受限,總之,你們至少不必再擔心虛空的傾軋。但死氣生機猶在,而我為了替你們解圍,為了限制虛空的傾軋,已然消耗了太多的底蘊。」

「唔」

「我需要時間。」

聖子頓了頓,繼而朗聲道︰「眾將听令!趁其行動受限,立刻反攻死氣!你們只需絞碎天幕,淆亂虛空,剩下的,本尊自會了結!」

本尊?

無論是稱呼還是語氣,都不太像是聖子的作風,但也沒到違和的範疇。

當然,這種事情早就無關緊要。

反正白塵母體的身份母庸質疑,那麼這所謂的需要時間

毫無疑問,只是平衡戰力的托辭。

「來咯來咯~」

「這是想要讓我們送死,好讓生靈與死氣兩敗俱傷,它漁翁得利?」

「嘁,真賊啊。」

試煉者們心境的變化倒是挺快。

畢竟萬千次輪回下來,心電圖的過山車也沒少坐。

眼下局勢明了。

聖子宣稱自己需要時間恢復底蘊,但這里再怎麼說也是地脈界核,是死氣的巢穴!

不論你是白塵母體,還是那所謂聖子,這里又哪能有你恢復底蘊的余地?

已經聊爆咯。

可那又如何?

該遵命還是得遵命。

游戲的規則擺上了台面,縱使眾將明知那是個火坑,那是個騙局,但也只能義無反顧接連赴死。

因為掀桌的代價只會招致更嚴酷的處境。

但至少。

他們此刻擁有了一線生機。

「點一點土著吧,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應該是有覺察到,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麼平靜。」

「那是時候擯棄一切隔閡,專注聯手了。」

「沒準大多土著將士,其實也根本不在乎咱們這所謂域外邪魔的身份。」

在理。

畢竟域外邪魔終歸是個噱頭,是聖子對天命人的描述。

現在聖子明顯站在了望星界幸存者的對立面,那敵人的敵人,未必不能做個朋友。

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一番簡單的傳音商洽,聯盟又再復變得牢不可破。

沒人質疑方才試煉者們看似狼狽的逃跑行徑,而是開始探尋應對白塵母體的對策。

寧洛心中,總算是松了口氣。

先前的一切安排,在這一刻終于體現出了價值。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要是放在其他世界,恐怕此刻的地脈界核已是群魔亂舞。

要麼天命人與土著反目,要麼干脆土著喪失戰意,或者天命人之間自相殘殺。

反正都不可能像現在這般轉眼摒棄前嫌,力同心。

寧洛很滿意。

縱使他明明心知,試煉者們與土著正在商洽著如何順利剿除他的事宜,但寧洛卻依舊格外舒心。

倒是頗有種看孩子們長大了的感覺。

甚至有種極道老大培養出年輕的接班人,揚言鍛煉他們就是為了能夠殺掉自己的這種扭曲感受。

運籌帷幄,很難,但也很舒爽。

不過寧洛真不想再體驗一遍。

尤其是像這次那樣,被矩陣裹挾著,按在太傅椅子上出謀劃策的無力感,屬實折磨。

思索之際,眾將已然展開行動。

僵滯的死氣也再復活化。

沒人試圖探究死氣僵滯的緣由,因為無論土著還是試煉者,此刻都沒有這般余裕。

當然,他們也盤不明白。

或許只有死氣自己心知,它為什麼怔了片刻。

因為它在試圖解構剖析寧洛的天脈封禁。

但它解析不了。

遺留在地表的的確並非是什麼所謂的白塵流質,而是貨真價實的天脈封禁,是寧洛最新的「杰作」。

表面上看起來雖不如混元,但可是費了寧洛數年乃至十數年的時間鑽研。

如今總算功成。

效用也再簡單不過。

無非二者。

一是空間壓制,鎮封此處虛空,讓受縛者無處遁逃。

二是道意規限,隔絕後天道意,從而再難施展道法。

看似樸實無華,實則效用奇佳。

尤其是那「禁法」的秘力,幾乎可以讓所有道境修者境界跌落,實力銳減!

再者,沒法施展道法,就更難以逃離天脈封禁。

而沒法逃離天脈封禁,便再難牽動後天道意。

如此往復循環,便是永劫沉淪!

或許也就只有後天道意的大成者,以及專精煉體的體修,方有抵御的可能。

至于黑潮

黑潮的力量無非是竊奪而來。

就目前所見,大可分為四份。

一是其本身無視法理的詭異特質,二是來自舊日的記憶殘渣,三是偷師此界修士,四是竊奪先天道意。

而天脈封禁,少說也能鎮封黑潮的半數實力。

無視法理?

但那畢竟不是天地的法理,而是寧洛的法。

那是寧洛強加的意志,而並非這片天地潛在的規矩。

所以縱使是黑潮,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月兌逃。

這是聯軍眾將的機會。

更不僅僅是削弱死氣母體的機會!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

「一會兒引導死氣母體的攻擊干擾聖子,待得時機成熟,我們天命人自會出手鎮壓。」

「而你們,就專心應對死氣母體!」

「只要它沒法再融入虛空,那想來也不足為懼!」

「可。」

「待得死氣貧弱,我們會提前告知。」

「行!」

這光明正大的當面密謀,寧洛自始至終都听得一清二楚。

想法不錯,只是實行起來頗有難度。

可這次試煉終歸有編外的獵犬參與。

方才的天傾已然讓獵犬們感受到了危機。

諸如忘川之流的獵犬們,還會再保留實力,擺爛模魚?

絕無可能!

因為這次試煉倘若失敗,那他們需要承受的代價,可遠勝其他試煉者千百倍不止!

一群高序列的試煉者密謀之後,打算對看似毫無覺察的聖子出手

對寧洛而言,沒準也算是個危機。

畢竟即便是忘川那只老狐狸,在獵犬中也並非最強的那一位。

這麼多獵犬一齊出手

倒也沒什麼好怕的。

寧洛巋然不動,心想著他再怎麼說也是殺了商陸的人,怎可能畏懼這群「蝦兵蟹將」。

然而思索著,寧洛忽而眉毛一挑, 然又想到了什麼。

「嘶」

「說起來這天脈封禁還是多虧了商陸補足的靈感。」

「這麼多獵犬一齊出手,說不定,還能有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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