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當天，付宇特意起了個大早。
他將之前去商場買的高檔男裝換上，雖然當時買的是秋季款，但是這段時間工作繁忙，他不知不覺瘦了一些，試穿時，里面可以套一條薄秋褲。
反正是坐車去省城，穿著羽絨服，想必也冷不到哪去。
除此之外，付宇還仔細刮了胡子，吹了頭發，將自己收拾的干淨利落。
正對著鏡子檢查儀容的時候，趙 過來了。
趙 看著穿戴一新的付宇，滿意的點點頭︰「行，這身打扮挺精神。」
夸了一句之後，趙 將手里拎著的黑塑料袋遞給付宇︰「這條煙你拿著，回頭遇上誰了，主動遞一根。這種場合，細節特別關鍵。」
付宇打開袋子，就見里面是一條中華煙，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四方的小盒子。
「這是什麼啊？」
付宇拿出其中一個小盒子，打開蓋子瞧了一眼，就見里面是一個全新的打火機。
「zippo的打火機，姚廚送我的，反正你也不總抽煙，這個就不給你了，你拿去用完再還我。」
付宇滑蓋試了一下，別說，這打火機是挺好，綠火苗的防風款。
「還有這個！」趙 拿出另外一個盒子︰「天梭的手表，買了有兩年了，平時工作也沒機會戴，正好借你。」
趙 拿出手表︰「戴右手吧，伸手，我幫你戴上。」
付宇心下感動，沒想到趙 替自己考慮的這麼周全。
「趙廚，你對我可真好！」
趙 幫忙戴好手表，嘴角噙笑︰「你才知道啊！」
說著，調整了一下表盤的位置︰「你小子，看著挺瘦的，骨架還挺大。可以，表鏈長度剛好，就這麼戴著吧。」
付宇看了眼手腕，只是多了一只手表，立馬感覺整個人都顯得貴氣了。
要不都說人靠衣裝呢！
「行了，收拾完就抓緊走吧，你不是還得過去四海宴找羅廚嗎？」
付宇點點頭，仔細檢查了一下需要帶的東西，這才拎著行李往外走。
趙 跟在後面，一直將他送到後門，邊走邊叮囑︰「到了地方多學多看，少說話。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問羅廚，他去年參加過年會，對于流程比較了解。」
付宇點點頭︰「好的，我記住了。」
「還有啊，能受邀參加年會的都是圈子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一定要謙虛點，能結交就爭取結交，反正記住一點，千萬別得罪人。互相不認識，也不了解，誰也不知道誰什麼背景，知道嗎？」
付宇笑了︰「知道了，趙廚，你怎麼跟我爸似的，這麼能念叨呢。」
「你就貧吧！」趙 瞪了他一眼，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打包袋塞給付宇︰「正好有新做的鹵肉，給你做了一份鹵肉卷餅，放了兩個鹵蛋！一會兒上車吃，還熱乎呢。」
付宇低頭一看，是一份卷餅，拿到手里，熱騰騰的，一看就是現做的。
自從他主動負責起早班的員工餐後，趙 就再也沒起早去過後廚。
今天這是特意為了他，才起個大早張羅早飯。
「趙廚」付宇感動的不行，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趙 笑笑︰「走吧，一路順風！」
付宇點點頭，拎著行李走出了後門。
雖然不是工作日，但是交通依然非常堵塞。
好不容易攔到出租車，付宇一份鹵肉卷餅吃完，又和劉雨晴打了一通電話，出租車才剛駛出文昌街。
付宇覺得自己已經很積極了，沒想到劉雨晴比自己還要早。
不過劉雨晴告訴付宇，她姐還有事情需要處理，可能會晚點到。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兩個人閑聊幾句，才掛斷電話。
出租車停停走走，趕到四海宴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
好在付宇出門早，剛好踩著約定的時間進了店門。
前台的服務員早得了叮囑，听說是來找羅讓的，趕忙派人過去後廚幫著叫人。
沒一會兒，羅讓就出來了。
看的出來，羅讓也仔細打扮了一下，把自己收拾的非常干練，身上穿著筆挺的西裝，大冷的天，只穿了一雙單層的皮鞋。
看見付宇來了，羅讓笑眯眯的打招呼︰「付廚，穿的這麼精神，準備閃亮登場啊？」
付宇進了門，就解開了羽絨服拉鏈，里面的品牌男裝商務風格濃重，確實很顯氣質。
听到羅讓夸贊自己，付宇忍不住笑了笑︰「本來是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看到你穿的這麼帥，氣質上面，我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閃亮不起來了。」
羅讓笑道︰「那不至于，我這最多是人靠衣服馬靠鞍，你那是人長得精神！」
一句話，兩人都笑了。
嶄新的一天，從商業互吹開始。
羅讓的車停在了飯店後門，為了今天去省城，他昨晚下班，特意刷了一下車。
羅讓帶著付宇過去後門，笑著說道︰「後門這邊能拽水管子，直接就能沖水。現在外面隨便刷一次車都要三四十，要是找不到好地方，那幫人可能湖弄了。還不如自己刷，干淨不說，還省錢。」
付宇點了點頭，沒想到羅讓還挺仔細。
不過，這也讓付宇琢磨起來，要是自己真買車的話，以後刷車也是個問題。
畢竟千里馬管的嚴，想用公家的水刷車，到時候讓人背後議論，也太得不償失了。
兩人邊走邊聊。
到了飯店後門，卻發現羅讓的車前面堵著一輛小廂貨，剛巧擋住了調頭的位置。
羅讓試了幾次，都沒能順利將車繞出來，氣的直跳腳︰「這特媽的，誰啊，一大早的將車懟這兒了！又不是停車場呢！」
付宇看了眼廂貨車，問道︰「是不是過來送貨的啊？」
羅讓搖頭︰「不是，剛才過來的時候我就瞧見了，車牌號沒見過。」
兩人正說著話，旁邊有人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袋熱騰騰的包子，邊走邊吃。
看見這人奔著廂貨過來，羅讓趕忙招呼道︰「哎！哥們，這是不是你的車啊？」
來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听到問話，趕忙應道︰「對，我的車。」
羅讓忍不住抱怨道︰「你看你這車停的，正好把我的車給堵住了，趕緊挪一挪吧！」
廂貨司機一听，頓時歉意道︰「啊，大哥，抱歉啊，我是過來送貨的，他們讓我把車停後門這兒，方便一會兒卸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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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讓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詫異問道︰「送貨？你送的什麼貨啊？」
司機說道︰「羊蠍子。」
羅讓皺眉︰「給四海宴送的？你是哪家的供貨商啊？怎麼以前沒見過呢？」
司機報了店名，是一家從來沒听說過的供貨商。
羅讓還要再問，司機手機突然響了。
他趕忙接通電話，是采購員打過來的，通知他可以卸貨了。
司機掛斷電話，跟羅讓商量︰「大哥，我這倒車出去，還得繞一下，你要是不著急，能不能耽誤幾分鐘，讓我把貨卸下來。一共就幾袋子，三兩分鐘的事兒。」
後門這邊就一條單行線的窄道，廂貨車寬，根本沒法調頭，需要退出去，再轉向開回來。
羅讓點點頭︰「行，那你先卸車吧。」
反正是給自己家送貨，能照顧，肯定要照顧一下。
司機打開廂貨門，里面裝了七八袋子的羊蠍子，袋子有些簡陋，不過容量卻不小，里面支愣巴翹，塞的滿滿登登。
司機動作嫻熟的將門口的兩個大袋子拽下來，又翻身上車，去里面拽其他袋子。
他動作著急，先拽下來的袋子沒擺好，落地晃了一下，就倒了。
羅讓離的近，上前幫著扶起來。
司機瞧見了，趕忙道謝︰「謝謝了。」
羅讓擺擺手︰「沒事，不過，你們家是第一次過來送貨吧？」
司機搖搖頭︰「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是老板給哪里的單子，我們就往哪送貨。」
說著話，司機連續拽過兩個大袋子堆在車廂門口，準備先跳下車，再往下扛。
都說忙中出錯，司機匆忙下車時沒注意，剛好踩在一塊積雪上，腳下打滑，身子一個趔趄，原本一只手扶著車廂門，眼瞧著借不上力，慌亂下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裝著羊蠍子的大袋子。
他人往地上滑倒，袋子也被拽了下來。
眼瞧著袋子就要砸到司機身上，電光火石間，付宇反應極快，迅速沖上前一把將袋子抓住，憑借手臂的力量直接將袋子拎住放到了旁邊。
羅讓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趕忙上前去攙扶司機。
「哎！你沒事吧？」
司機借著他的力道站起來，連連擺手︰「沒事，沒摔著，謝謝了！」
羅讓一臉無語。
這人干活也太毛躁了。
心里抱怨一句，他轉頭看向付宇，這才發現付宇的表情不太對勁兒。
「怎麼了？」羅讓關心問道。
付宇看著面前的對話框提示，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剛才抓袋子時，因為太著急，一時間沒控制好力道，手指直接從袋子上摳了進去。
原本這也沒什麼，他一直都有手指敏捷和體力提升的加持，力氣比較大。
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卻是當他手指觸踫到袋子里的羊蠍子時，眼前彈出的對話框內容。
〔羊蠍子︰新鮮度︰5%〕〔一塊冷凍羊蠍子僵尸肉，冷凍期︰兩年〕
四海宴最出名的招牌菜就是羊蠍子鍋，向來以現殺羊，羊肉新鮮，肉質肥美出名。
可是眼下這一車的羊蠍子竟然是僵尸肉！
難不成四海宴是掛羊頭賣狗肉，一直在弄虛作假，坑害顧客？
付宇雖然工作的時間並不長，可是他打從進入後廚，就是跟在趙 身邊打下手。
每天耳濡目染，對于食材的新鮮度和品質要求向來很高。
他無法接受用不好的食材進行烹飪。
因為食材質量不好，除了坑人之外，也是對自己廚藝的一種褻瀆。
辛辛苦苦做出的一盤菜，結果因為食材的問題導致口感欠佳。
在他看來，這完全是損人不利己，因小失大的做法。
畢竟飯店經營重在口碑。
不少無良的老板為了降低利潤，在飯店開始盈利之後，耍小聰明，用便宜不新鮮的食材，烹飪加工迷惑坑害顧客。
短期內，可能運氣好，不會遇到顧客投訴，但是時間長了，早晚會出現問題。
就像這羊蠍子，新鮮的和長時間冷凍後的，在肉質口感上肯定會有一定的差別。
懂吃會吃的顧客，只要一嘗，就能品出來，這羊肉吃著沒有勁道，口感不好，而且還會有一股過期肉的哈喇味。
付宇是真沒想到，四海宴居然也會干出這種缺德事兒。
這不是自砸招牌嗎？
他轉頭看向羅讓，一時間有些猶豫，該不該告訴對方這件事情。
萬一羅讓根本就知道呢？
畢竟他跟羅讓雖然打過兩次交道，但實際論起來，還真算不上多了解。
「沒事吧？是不是磕到哪了？」羅讓一臉關心的詢問，態度很真誠。
付宇突然記起當初在售樓處遇到的時候，明明兩個人還不算太熟悉，但是羅讓卻能主動提出幫他找人打折買房。
還有第一次見面時，羅讓明明是大廚，卻二話不說甘願給他打下手。
那時候，他甚至都沒有轉正，只是小工的身份。
現在想來，羅讓能做到這一點，可見這人真的很不錯。
想到這里，付宇伸手拉了一下羅讓，示意他挨近了說話。
等羅讓湊過來，付宇這才用著兩人間方能听到的聲音，說道︰「羅廚，這羊蠍子都是僵尸肉。」
羅讓有些茫然，詫異的看向付宇，明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付宇瞥了眼正忙著卸貨的司機，索性彎腰將自己之前不小心摳出來的孔洞，順勢撕扯開。
頓時，里面裝著的羊蠍子徹底暴露出來。
羅讓哪怕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此時看到袋子里裝著的羊蠍子，光看著顏色和樣子，也能一下子辨認出來。
這羊蠍子根本不新鮮。
羅讓看到這一幕，臉色都變了，聯想起剛才同司機的對話，羅讓似乎反應過來什麼！
李代桃僵！
這批貨，根本就是樣不對版！
這一袋子，不，很可能這一車的羊蠍子，都是質量下乘的僵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