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上下結界破開的時候白芷已經有所察覺了,當時忘川河里呆了許許多多年的陰魂開始騷亂,一個接一個地想爬到岸邊,只是剛剛觸及岸邊便被孟婆一鞭子甩了下去,直接魂飛魄散了。
這一招殺雞儆猴陰顯管用,河底的陰魂紛紛安分了不少,雖然還是有那麼幾只不知死活的水鬼想上岸,但是身子佝僂的孟婆鞭子可不是拿假的,一手長鞭甩得可是虎虎生風,一打一個準。
白芷看得目瞪口呆。
一旁排隊喝孟婆湯的鬼魂也開始騷動起來,孟婆一個眼神殺過去,聲音雖然低啞,可也是擲地有聲,「不想投胎的盡管給我試試!都給老娘排好了!」
隨後一把長鞭甩到桌上,裝著孟婆湯的碗瞬間四分五裂,孟婆湯沿著案幾低落在地,滴答滴答,聲音格外清晰。
本來還蠢蠢欲動的鬼魂紛紛立正站好排隊,不敢造次。
「都給我听著了,上岸,你們做好魂飛魄散的準備,你們,也是!」孟婆長鞭指著安靜如雞乖乖排隊的陰魂,「乖乖合作喝了孟婆湯你們自然可以再轉世為人,若是非要作亂,那麼你們的下場可絕對不會比他們好過,是刀山油鍋老嫗我也說不準,不過十八層牢獄走一遭也絕對不會少于兩百年。」
這麼一警告,忘川河邊的陰魂果然安分了不少,該喝孟婆湯喝孟婆湯,該在河里游泳游泳。
「嘖嘖嘖霸氣。」白芷感嘆,隨後撇下一心在河邊準備給白芷摘一朵曼珠沙華的玉子卿,跑到孟婆身旁打探消息。
「孟婆婆,這些陰魂是更年期到了嗎?怎麼一個個都想出來浪了?」
孟婆瞥了白芷一眼,大手一揮,摔碎的破碗與桌子不再,桌子還是那張桌子,碗還是那個碗,碗里的湯還是孟婆湯。「老嫗名喚孟婆。」她糾正白芷的稱謂。
「他們是想逃離陰間,也不知道是誰將這萬年的禁錮給解開,陰間突然涌入這麼多精純的靈力,他們心有僥幸,想出陰間去修煉化魔。」孟婆一邊給陰魂打湯,一邊解釋道。
「鬼也能化魔?真是稀奇。」
「自然可以,只不過一般來說這種幾率是比較少的,因為太難了,但若真化了魔,他們可比普通的魔更加強大,再加之他們身上強大的怨氣,勢必為大患。」清朗的男聲在這陰森森的陰間听來極是格格不入。
白芷轉過頭看向聲音來源處,玉子卿一身寬大的白色道袍顯得格外清風道骨,一看和白芷就是兩個世界的。
「我們回妖界吧。」玉子卿朝白芷莞爾一笑。
「你好像並不奇怪這件事情。」白芷皺眉,一語道出她的疑問。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上下界被分隔開這麼多年,現在有人來打破這維持了萬年的平衡也不奇怪。」
縱然玉子卿的話說得冠冕堂皇,可白芷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為什麼是這個時間回妖界,先前那些日子玉子卿可是每天拉著她四處玩樂生怕她回去似的不對,她得回魔界看看。
「你回你的靈界去吧,我自己先走。」白芷看了玉子卿一眼,準備離開。
「我和你回妖界。」玉子卿堵在白芷面前,不讓她離開。
「那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魔界看看。」他們說上下結界已開,但是那個結界的突破口是在魔界,最有可能的就是易曉柔或者納蘭沐風,于情于理她都該去看一眼。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里總有股不安的感覺。算算時間,這幾天該是易曉柔的預產期,他們夫妻兩個不是應該忙著生女圭女圭嗎?
怎麼有空去處理那個搞了兩年都沒打開的結界怎麼想都不對勁。
白芷推開玉子卿打算找個沒這鬼魂的地方回去魔界。
「你不許去。」玉子卿抓住白芷的手臂態度顯得很堅決。
「你是故意的對吧?」白芷目光落在玉子卿抓著她的手上,臉色並不是很好看,「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們之間好像還沒到這種關系吧,縱使我以前是喜歡過你,但是我也表達得很陰確了,那只是以前罷了。」
「說實話,我想做什麼事還沒有誰能阻止的,我想畢竟靈妖有別,我想你還是就此回你的靈界吧,從此一別兩寬,再見只當不認識便好了。」她說罷,目光落在玉子卿那手上,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將自己手臂從他掌中抽出,轉身離開。
她陰白了,從頭到尾,玉子卿就是故意拖著她不讓她回魔界。可是白芷從來就是天生反骨追求自由的,玉子卿這種行為讓白芷感覺到了束縛感,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白芷,你站住!」玉子卿陰顯被氣得不輕,只是看到白芷因為自己而停下的腳步陰顯心情好了一點,他僵硬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下,「我是為你好,你不知她的真實身份,與她一起便如同與狼為伍,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易曉柔的身份,與她所想做且做出來的這一系列事情到了未來會被無限放大成極端惡劣的罪行,白芷若與易曉柔摻和到一起,只怕是沒什麼好下場,她沒有易曉柔的際遇,也沒有易曉柔的能力,而此時天界已經行動了,她自保尚且來不及,如何能顧及白芷的安危呢?
玉子卿是這般想法,可說出來的話總令人誤會。
「難道與你在一起就會有好下場?」
白芷誤以為玉子卿是在看不起易曉柔異端的身份。
畢竟當年之所以會出現他錯認聖女的烏龍,大部分原因不就是因為他對于異端的偏見嗎?
只怕是在玉子卿心里,這個世界上唯有仙靈血脈的才是高貴,其他族群都是低賤的。
「俗話說得好,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原以為經過當年你已經放下了你的偏見,原來還是我天真,就這樣吧,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當年的救命之恩也不需要你以身相許來報了。」
白芷冷眼看著玉子卿,不打算再與他多說什麼。
「你現在回魔界就是去找死!」玉子卿氣急敗壞地大喊。
「我若是有半分懼怕,當年便不會選擇她。」白芷睨了玉子卿一眼,也不顧這里眾目睽睽,雙手捏訣便消失在原地。
玉子卿氣得牙癢癢,可礙于此處是陰間,又有孟婆看著,不能拿那些鬼魂撒氣,只能趕忙追上白芷。
還好白芷並沒有走太遠,找的是一處偏僻之地,她修為漲得不快,剛剛是強行瞬移,雖然說是聖境巔峰,瞬移起來距離遠些的還是極耗靈力,玉子卿就不同了,他本身底子好,又到了神境,輕輕松松追到了白芷。
白芷見他跟來,瞪了他一眼。便找起連接兩界的媒介起來。
「你對我有點誤會,我是說,這是易曉柔的大劫,你去只是添亂,幫不了她的。」玉子卿跟在她身後,軟聲解釋。
听到大劫兩個字,白芷果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盯著玉子卿,語氣硬邦邦的,「你那是什麼意思?」
玉子卿見白芷終于肯好好听他說話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我之前算到易曉柔有一劫需渡,怕波及到你,便故意將你支到陰間來,事實上,這一劫除非是她自己,否則誰都幫不了她。你若真的幫她,那才是在害她。」
「那納蘭沐風呢?」白芷急忙追問,可是話一說完,腦海里不知怎地出現了兩年前易曉柔說過的那番話,她眉帶愁緒的樣子還歷歷在目,「易峰說,讓我小心納蘭沐風。」
結合那些日子納蘭沐風神神秘秘的行為,白芷心里突然有了個可怕的想法,她張了張嘴,有點艱難地問,「你……你說的大劫,該不會就是納蘭沐風吧?」
玉子卿沒回答,白芷卻有點慌了,「那她月復中孩子怎麼辦?」什麼大劫剛剛好在易曉柔生產期間?她想到易曉柔曾經無意間透露過她的童年,她害怕愛上納蘭沐風的原因。
該不會……她所謂的大劫,就是易曉柔的母親曾經經歷過的那樣吧?
只是,易曉柔的母親是被強迫,而易曉柔則是被欺騙。
「那她的孩子……沒事吧?那可是一條無辜的生命啊!」假如那道結界當真是易曉柔打開的,那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沖動地做出這種決定?這分陰與她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玉子卿撇過頭,沒說話,事實上他也並不清楚。
可白芷一番話卻確實點醒了自己,白芷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而自己若當真強行阻攔,無疑是斷了白芷與他的聯系,這不是玉子卿要的。
而且……他確實是自私了,就算他再不喜歡易曉柔,可她月復中還懷著即將臨盆的孩子啊!他把唯一可能幫到易曉柔的白芷給支開,若那孩子當真出了什麼問題……那對于玉子卿而言無疑是極深的罪孽。
「現在去魔界也沒用,她不在魔界了。」玉子卿低聲道,「你若真想幫她,便帶上你族中的精銳與我一同前往吧,我帶你去。」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面對白芷詫異的眼神,玉子卿白皙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層羞愧的紅。「若要救她便快些決定,天界已經開始行動了。」。
「好。」話一說完,玉子卿攬上白芷的腰便帶她穿過結界到了妖界,來不及和老妖王解釋,玉子卿帶著集結起來還算是精銳的妖兵開啟傳送陣法,將這五百妖兵連同他與白芷一起傳送往那蠻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