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緬甸南部沿海地區也盛產椰子，制造椰子彈毫無難度可言，但考慮到佔領該城之後巨大的清理工作，鄭成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听父親鄭芝龍說，當初圍攻熱蘭遮城堡的時候，他們可是向城堡內投射了海量的椰子彈，讓里面的空地上幾乎沒有落腳點。
若不是戰區頻繁遭到風暴的侵襲，荷蘭人根本就堅持不了那麼長的時間。
讓鄭芝龍感到後悔的是，等押走了荷蘭俘虜，才想起需要對城堡進行清理。
結果沒有一路人馬願意主動請纓，大家互相推諉，因為進到里面就不停地反胃。
最後還是找了一群吃苦耐勞的百姓，給了不少銀子，才將城堡內外打掃得干干淨淨。
現在要是向漢達瓦底城內大規模發射椰子彈，事後負責清理的家伙肯定恨死自己了。
有鑒于此，鄭成功也就不打算自討苦吃了。
再說眼下正值當地的雨季，幾乎天天下雨，椰子彈的效果或會大打折扣。
鄭軍里的老炮手們在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過該城多次後，均認為該城的防御能力不如馬尼拉或者熱蘭遮的城堡。
使用常規炮擊的方法在五十天之內足以轟塌城牆了，是否使用椰子彈就另當別論了。
鄭成功對于這種攻堅行動也沒有多少經驗，因為此前都是跟著昊菁皇帝跟東虜打野戰。
東虜可不會傻乎乎地守城等著大明王師來打，一來是大明王師火力十分強悍，二來則是人數眾多。
一旦被圍得跟鐵通似的，那守軍真的可能就全軍覆沒在城內了……
看樣子，莽白那家伙似乎不怕死，還想繼續在都城負隅頑抗，這決計是沒嘗到過大明王師的炮擊苦頭啊！
之前鄭成功在看過緬甸地圖後不免覺得好笑，自詡為「東吁王朝」，居然將都城建在距離河流入海口並不遠的上游。
倘若敵軍從海路來犯，甚至像眼下這般逆流而上，你這都城豈不是可被敵軍輕易包圍？
由于敵軍艦隊可以直抵城下，另一方沒有足夠多的兵力與火力是不可能解圍成功的。
南都城多多少少就有這方面的問題，當初就被西班牙艦隊逆流而上給攻陷了。
北都還算好一些，只有運河相連，敵軍只能從天津登陸，再則他路。
漢達瓦底城就有類似南都城的問題，而且非常致命。
稍微利好的一面是勃固河的河面寬度比長江要窄的多，否則大明艦隊全都開進來。
屆時上萬門艦炮進行齊射，該城不出三天就會被攻克，連固守的可能都沒有。
七天之後，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莽白帶著守軍便向北突圍了。
在此之前，城牆一些地段已經出現了垮塌，雖然規模不大，但這就是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了。
根據將領們的估計，最多五天，整條遭到炮擊的城牆就會全面垮塌。
在此之前不突圍的話，屆時就要跟明軍進行巷戰了，結果恐怕凶多吉少。
隨著日復一日遭到明軍的猛烈炮擊，莽白對于堅守都城的信心正在驟降。
除非在城牆垮塌之際迎來一場暴風雨，讓明軍的火器大量進水失效。
不然即使佔據地利之優勢，守軍也很難戰勝來勢洶洶的明軍了。
莽白現在逐漸看出來了，這伙明軍可不像當年那些明軍一樣好收拾。
自己打了兩仗，損失不到三萬人，主力尚在，完全可以繼續與明軍周旋。
問題在于眼下實在找不到扭轉頹勢，戰勝明軍的辦法。
對方的火力實在太過凶猛，連自己手里最為倚仗的戰象都無法發揮應有的戰力。
不論用騎兵還是步兵，在明軍面前都佔不到多少便宜。
這下河里有來了許多明軍戰艦，不斷炮擊都城。
莽白勉強忍耐了三天之後便忍無可忍了，命令後邸的僕人協助妃子們收拾家當，隨時準備撤退。
即使帶不走百姓，也要帶走所有金銀珠寶，運不走的糧食一律焚燒，絕不能輕易資敵。
至于城內的百姓，沒了糧食之後，將其拋給明國皇帝，讓他自己解決這個棘手的麻煩吧。
「報～！陛下，莽白已率部向北突圍！」
「哦？王師可否阻攔之？」
「對方騎兵數量甚多，還攜帶了大量裝土麻袋用以填平陷馬坑，故而……」
「無妨！再探！」
「是！」
眼下這個情況，缺少戰馬的王師根本就追不上一心想要突圍的莽白，崇禎對此也是可以理解的。
經過前些年那堆慘痛的教訓之後，崇禎也逐漸知道了，領兵打仗不是想怎樣就怎樣的，必須從實際出發。
縱使沒有擒殺莽白，至少還佔領了其都城，這算是兩個多月來最大的收獲了，完全可以將此消息發回本土，刊載在報紙上了。
想當初那逆子進攻遼東，為了奪取沈陽都進行了數次北伐。
如今自己只用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便佔領了蠻夷所謂的都城。
對比之後，豈不是高下立判？
崇禎心里也不免有些得意，心情大好之後，便邀請諸將商議之後該當如何進兵。
「陛下，臣認為當下一要分兵而進，二要增兵此地，三要拉攏本地土司。」
在酒宴間，鄭成功直接進言，說了自己想出的三招。
「愛卿可否詳述之？」
崇禎知道此人是那逆子的得意弟子，本事了得，自然高看一眼。
「陛下，緬甸地形乃是東、西、北三向有山，呈‘幾’字結構，唯有南部與中部是平原。平原上有三條河流，從西至東分別是伊洛瓦底江、勃固河、錫當河，其中勃固河長度不及兩外兩條江河一半。從兩月來的海戰經驗判斷，臣以為緬甸水師完全不足為懼，王師只需用上百艘木制戰艦便可控制緬甸沿海地區。而臣與張明振將軍則可各領所部人馬，分別從伊洛瓦底江與錫當河逆流而上，宋紀將軍則可沿勃固河向北進攻，王師以三箭齊發之勢向北推進。再者，偽王莽白雖然敗逃，可所轄兵馬仍舊高達數萬，若是讓其恢復元氣，勢必還會卷土重來，成為王師心月復大患。而不到七萬王師若要北上追擊，勢必將會減弱對沿海地區的控制力度，給莽白及其他余孽可乘之機，臣以為最好可以從本土增加數萬兵馬，以鞏固業已收復地區。最後，在打擊莽白所部的同時，還可拉攏反對莽白的土司，只要願意配合王師圍攻莽白所部，便可得到易貨大明商品的優厚待遇，王師獲勝後所繳獲的盔甲與兵器亦可無償撥發給諸多土司。」
鄭成功覺得王師僅呈一路來追擊莽白，很可能越追越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莽白很有可能在地圖上兜個圈子，伺機來個調虎離山，然後挑王師的軟肋下手。
只有不斷給莽白以壓力，而且讓其自顧不暇，莽白才沒余力來反擊王師。
至于兵力，用不到七萬人來收復整個緬甸根本就不夠用。
根據鄭成功的估計，起碼要增加到十萬人左右才勉強可以完成進攻任務。
南廷要是為難的話，自家還能拿出一萬人，然後請昊菁皇帝象征性的調撥兩三萬人來援就夠數了。
請北軍幫忙的費用也很好解決，就用抓獲的礦工來抵償便可。
「……嗯！愛卿所言實乃真知灼見也！」
崇禎听罷頓時就沒心思飲酒吃菜了，仔仔細細地端詳著緬甸地圖。
結合鄭森的話想了片刻工夫，方才贊許起來。
鄭森的提議很好，三路出擊或許比一路猛攻的效果要好。
若是宋紀所部在短時間內，無法與在緬北地區作戰的沐天波的人馬匯合的話。
那麼只有盡快擒殺莽白才能結束這場戰爭，否則勢必會陷入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里。
南廷倒是可以承受十萬兵馬常年在海外作戰，但戰事自然越快結束就越省錢。
問題是在缺少戰馬的情況下，如何能夠盡快追上莽白的殘部呢？
己部都追不上莽白，還談何將其擒殺進而結束戰爭呢？
「鄭將軍，眼下王師奇缺戰馬，從本土以海路運輸又耗費極大，不知將軍可否想過解決之道？」
宋紀給鄭成功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這也是實際情況。
只要有了戰馬，一切都容易多了，否則就只能靠兩條腿了……
「宋將軍，在下以為這倒是不難解決，只是需要花些銀兩方可辦妥！」
對于解決的辦法，某新皇早已在信里對鄭成功言明了。
「哦？愛卿有良策為何不早提及？」
崇禎忽然插話，字里行間有些埋怨鄭森。
「陛下，臣此前倒是想要以繳獲敵軍戰馬來解決此問題，然而炮火無眼，加之敵軍似乎刻意不留戰馬與王師。加之采購戰馬耗費頗多，臣擔心……」
經過這麼多年，鄭成功業已深知崇禎皇帝的德行，但凡花錢的事情，得到節骨眼說才管用，否則這筆錢就得自己掏了。
若是在西班牙作戰，鄭軍缺少戰馬，鄭成功二話不說，就可以自掏腰包，不需要朝廷花一兩銀子。
但是在緬甸，顯然采購的戰馬會優先，甚至全部裝備宋紀的部隊，那朝廷出錢就理所當然了。
「無妨！縱使五十兩一匹，朕亦可為在緬甸的王師添置數千匹良駒！」
崇禎就是想知道鄭森到底想從何處買馬，只要比本土便宜一些，那就可以采購。
「陛下，臣以為印度東部地區距離緬甸只有數百里而已，從那里買馬異常便捷。再就是從波斯買馬，只要繞過印度南部，便是波斯，波斯馬比印度馬的沖刺速度更快，載重更大，不過價錢就高不少。印度馬雖體形不大，但耐熱，適合在緬甸作戰。比較起來，臣以為還是就近從印度買馬更為劃算。」
鄭成功算過，最多一個月，戰馬就可以從印度運抵緬甸。
若是從本土運馬，以來一回需要三個多月的時間。
更重要的是，成本會很高，中途吃喝拉撒都是花錢的。
若是病死的話，這就算是干賠，一點本錢都不可能收回來。
「愛卿可知印度馬價錢如何？」
「陛下，據臣所知，印度馬一匹不高于七十兩銀子，若是買得多，價格自然會下降一些。」
「嗯！既然如此，采購戰馬之事，便交給愛卿來負責吧！」
崇禎一算，即使采購一萬匹，總價也不過七十萬兩，多買的話，或許會少花十萬兩以上。
這個價錢還是可以承受的，因為十萬大軍在緬甸一個月的花銷就不會比這少多少。
鄭家歷代經商，人脈寬廣，尤其是認識各國海商，買馬自然不在話下。
崇禎也得到過某孝子送的六十六匹良駒，雖說是混血戰馬，但身形高大，毛色亮澤，確實是甚好。
在嘗到甜頭之後，崇禎本打算給勇衛營購置三千匹混血戰馬。
結果一問價錢，每匹高達五百兩！
草原上最好的戰馬也才不到二百兩而已，這就未免讓崇禎無法接受了。
于是，某孝子就在回信里給某父皇算過一筆賬。
當初采購從中東運過來的仲馬就是一大筆錢，當時雖然用土特產抵償的，可每匹折價也高達八百兩之多。
後來在濟州島培育戰馬，蓋馬廄，雇馬夫與獸醫，給這些寶貝馬頓頓喂上好的飼料，這都是需要花錢的。
如果生出來的小馬不幸夭折，這自然也要算在成本里面。
了解到這些情況之後，崇禎只能用馬鞍山出產的鋼錠來充抵相關費用……
沒想到眼下缺乏戰馬的事情，就可以從印度買馬來解決，價錢還不算貴，崇禎心里便很是寬慰。
鄭成功見到皇帝的面色好了很多，便心忖︰您只要不買對方手里牛用來下飯，其他牲畜隨意！
是否立刻乘勝追擊莽白？
當然不追了！
等印度戰馬運到這里，到時候就可以大殺四方了，不過騎兵還得從本土運過來。
為了能夠讓南廷迅速知道這里的戰事與變故，崇禎還將概況寫在一張紙條上，然後塞進一只綁在信使爪子上的紙筒里。
一只體型巨大的獵鷹騰空而起，從緬甸直飛廈門，然後再從廈門飛抵南都。
為了以防萬一，崇禎還讓張明振派出多艘艦船同時返航，總之要把信息送到地方。
這時候，崇禎就想起電報的好處了，若是有從緬甸到南都的線路。
這邊發報，對面就可以收到消息，真是省時又省力。
或許在收復這里之後，還真的可以建一條通往雲南的線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