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繞路偷襲

「畢永浩啊畢永浩,為什麼當初不听宋某建議呢,放開東西兩側,只在北面駐防大軍,不是很好?」看著眼前的傷亡,宋喬也有些高興不起來,雖然死的不是自己的兵馬,可損失這麼多人,接下來自己的壓力可就大了。耿忠明突圍而去,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倉皇逃命,僅僅為了活命,他們只需要堅守唐州城就可以了。恐怕是耿忠明反應過來,已經領兵趕往里陽坡了吧?

戰事結束,畢永浩領著麾下諸將從東面大營趕了過來,看著麾下兒郎的尸首,他不由得一陣肉疼。耿忠明,當真是心月復大患,內心里畢永浩已經下了決定,無論如何,要趁著這個機會滅了吳晉卿,此人用兵如神,尤其擅長騎兵,滅了耿忠明,再殺周定山,可以說晉北軍兩大騎兵柱石就全部斷裂了,「傳令各部,放棄唐州,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里陽坡,畢某這次就要取了耿忠明性命,子時三刻,立即出發。」

畢永浩放棄了休整,有道是兵貴神速,耿忠明必然急速馳援里陽坡,他畢永浩也不能慢,就算如此命令會引起麾下將士不滿。

農民軍聯軍營內怨聲載道,但軍令如山,而此時的晉北軍去全速前進,耿忠明心中很清楚,這個時候決不能休息,叛軍很快就會追上來的,他只有一個機會,那就是趕在里陽坡被合圍之前出現在叛軍後方。等到叛軍合圍里陽坡,再想殺出一條血路,就太難了。夜色下的里陽坡風聲習習,周定山盤腿坐在帳中,雙手放在膝前,如老僧入定一般,多年來周定山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但凡行軍打仗,他都時刻準備著。

里陽坡方圓十里,面積不大,周定山將麾下騎兵分成南北兩部分,南面以拒馬、鐵網構築防御,士卒頂在前方,北面則是糧草輜重,在南北中間則是八個臨時戰馬存放地。

隨著時間推移,駐守南面的秦新凱終于有了行動,五千余人分成是個小隊,趁著夜色悄悄地靠近了里陽坡軍營,靠近之後,他們並沒有急著動手,一直在等待著。

直到子時初東北方向閃過一道猩紅的亮光,他們才突然殺出,這些人是秦新凱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士兵,這些叛軍各個悍不畏死,他們扛著木板,以最快的速度通過了鐵絲網,隨後用準備好的火油將拒馬點燃。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再加上騎兵將士不太相信叛軍會夜襲大營,致使南面一片混亂,不過將士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一名千總拔出佩刀招呼同伴,「都不要慌,立刻放棄拒馬防線,向後撤,全部在馬圈集合,百人為一隊,不得慌亂。」

到底是平常訓練起到了作用,听到千總們的指揮,慌亂的人群依令行動,他們排著隊列朝中軍馬圈奔去,隨身攜帶戎裝騎兵刀,只要爬上戰馬,那些前來攻打大營的叛軍就是兄弟們手中的菜。大部分人都退往中軍尋找自己的戰馬,整個南面僅留千余人抵擋。

里陽坡殺聲震天,早已經驚醒了半睡中的周定山,拖著長槍來到賬外,一手拉住自己的親兵沉聲問道,「情況如何了?」

「周將軍,叛軍已經破了南面防御,正朝中軍大營趕來,已經有兩千多兄弟擺好了陣型,絕對出不了問題的」親兵看上去鎮定的很,以前也曾踫到過夜襲,但只是一開始慌亂下罷了,等到騎兵將士們組好陣型,拉起鐵索連環,夜襲的人從來都是來多少死多少。

騎兵將士們沒把這次夜襲當回事,可周定山卻不是這沒想,他本能的感覺到時機有點不對,如果對方想要夜襲,應該是在丑時到卯時之間才對,那個時候才是人最虛弱的時候,為何提前猛攻南面呢?

「只有南面有動靜?叛軍到底在搞什麼鬼?」周定山心有擔憂,當即騎上自己的千里名駒朝著中軍馬圈奔去,此時馬圈外圍已經有不少將士整裝待發,他們全都拔出騎兵刀摩拳擦掌,大有好好教訓一下叛軍賊

子的架勢。見到陳耀峰正領著千余人組織反沖,他趕緊打馬向前,喝道,「耀峰,休得輕舉妄動!」

「怎麼回事兒?叛軍已經打到家門口了,還不反擊,更待何時?」如今的陳耀峰大半夜的被人門頭打了一棍,心里憋著火氣兒呢。

「胡鬧,你難道沒發現有點不對勁兒麼?叛軍在南面攻的如此猛烈,卻沒有其他兵馬配合,就好像故意送這些人死一般,都給本帥忍著,沒有將令,不得私自出戰。」

陳耀峰本身不是什麼蠢人,被周定山一通吼算是恢復了一絲理智,他壓住心中的邪火,仔細琢磨了起來。好像事情是很不對勁兒,一般夜襲成功後,都伴有大隊人馬在別處配合強攻,可到現在為止,叛軍已經攻破南大營,卻不見其他地方起火。

要知道,晉北軍騎兵可不是吃素的,只需要一刻鐘就能做出反應,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兩千騎兵將士殺過去,就能將那些夜襲賊兵殲滅于此,為何叛軍遲遲不動呢,難道是故意讓這些人來送死?

周定山親自坐鎮中軍,前方軍報不斷傳來,由于周定山遲遲不下令包抄夜襲叛軍,只是叛軍一路橫沖直撞,現在整個陣線已經往後撤了兩里地。眼看著叛軍要打到中軍輜重所在了,眾人全都一陣心急,唯有周定山面色沉靜,絲毫不為所動。

終于,一聲炮響,整個東北面強烈的震動起來,那里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殺聲,沉重的步伐踩得人心顫抖,「報報周將軍,有大批賊兵突襲北大營東面,看旗號應該是叛賊葉大虎所部,其中不下五千騎兵,現在北邊的兄弟已經被敵軍纏住了。」

呼,周定山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有時候就是這樣,哪怕叛軍來襲,對大軍不妙,可知道之後,總是比不知道輕松許多。葉大虎所部突然殺出,又有騎兵在,可以說北大營將士已經徹底被纏住了,想要安安全全的與中軍配合已經不太可能了。短短的時間里,周定山心頭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是向南還是向北,可最終周定山哪個也沒選擇,向北去,短時間內解決不了葉大虎所部,不管葉大虎為何突然殺來,但一定是早有預謀,既然對方敢來,就必然有所倚仗,向南,哼哼,秦新凱恐怕正盼著騎兵將士們去收攏拿些夜襲死士呢。

「耀峰,立刻拿我令旗,將所有能行動的兄弟歸攏起來,吹響鋒號,隨我朝西面沖」周定山這個決定著實驚人,陳耀峰一下子也沒想明白其中意圖,但還是點點頭拿了令旗去歸攏部下了。

此時距離叛軍夜襲南大營已經有半個時辰了,中軍陣地已經有不少百人隊集結完畢,听到陳耀峰召喚,自覺地集結在一起,慢慢匯成一條長龍,最終六千騎兵拖走拒馬,放棄里陽坡大營朝西面而去。葉天明攻的正起勁兒,突然听聞周定山率領主力棄營而走,頓時驚得兩眼發呆。周定山勇猛無畏,怎麼會逃?

周定山當然不會逃,更何況是放棄麾下兄弟去逃命?但他必須這麼做,如今整個里陽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無論自己去找葉天明還是保住南大營,都在對方意料之內。行軍作戰最怕的就是丟掉主動,被別人吊著鼻子走,所以周定山決定向西,當所有人都以為周定山要逃離里陽坡的時候,他卻率領麾下精銳轉道向南,直插秦新凱左翼大營。

如今秦新凱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里陽坡騎兵大營,看著里陽坡火光沖天,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哈哈,周定山,任你馳騁南北,縱橫無敵,等到各路大軍合圍里陽坡,你也只有死路一條。」

轟,突然左翼大營一聲巨響,秦新凱驚得手一哆嗦,瞠目怒道,「那邊是怎麼回事兒,不是告訴左翼大軍按兵不動麼,怎麼鬧將起來了?」

眾將也全都一臉的茫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過了一會兒,從左翼大營奔來一名士兵

,只是這士兵全身染血,奄奄一息,「秦將軍晉北騎兵周定山周定山殺過來了」

周定山?秦新凱蒙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周定山不在里陽坡大營怎麼殺到這里來了?這就是周定山用兵詭詐的地方,他早就猜到了秦新凱等人已經將目光鎖定在了里陽坡,絕對是想雲集重兵一口吞下里陽坡,他楊某人如果留在里陽坡,也肯定鬧不出什麼風浪來,倒不如主動攻打秦新凱,將局面弄的更亂一些,如今形勢越亂,對己方就越有利,因為夜色之下,混亂就是一支騎兵,古今不知多少以少勝多的奇跡都是趁亂得來。

隨著左翼大營陷入混亂,周定山立刻下令撤退,直接讓前來馳援的秦新凱所部撲了個空,秦新凱好不容易回到中軍大營,周定山的精銳騎兵卻又出現在秦新凱中軍大營後方。鐵索連環馬縱橫切割,散騎在外游弋,晉北軍這種作戰不知打過多少次了,毫無防備的秦新凱所部被切割的七零八落,不少叛軍慌亂中已經找不到自家主將了。

「耀峰,看到那紅纓鎖子甲之人了麼?這便是秦新凱,本將給你一個千人隊,你給我拔了這顆釘子!」周定山長槍一指,陳耀峰拱拱手率領親信兵馬直插中軍,眼看著一支千人隊浩浩蕩蕩的殺過來,竟然無人能擋,尤其是那一名銀甲小將,更如殺神下凡,秦新凱頓時慌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不怕死的,更何況是秦新凱這種惜命之人?眼看著陳耀峰已經殺過來,秦新凱麾下一名勇將殺出,其人祖籍鳳陽府,喚作馬上小霸王朱英龍,朱英龍舞著兩把大錘迎戰陳耀峰,卻被陳耀峰大喝一聲,一槍刺穿胸膛。朱英龍也算是叛軍中響當當的人物了,沒想到竟然不是陳耀峰一合之敵,就在秦新凱等人驚慌不已的時候,陳耀峰拔出佩刀割下朱英龍的腦袋,用槍跳起來,朝著秦新凱大喝道,「狗賊秦凱凱,陳爺爺今日定取你項上人頭一用,殺!」

「殺」近千將士一陣附和,聲如天雷,震耳欲聾,秦新凱本就慌亂,被這麼一嚇竟從馬上摔了下去,「快,撤,往後撤,和葉天明所部合兵一處,賊兵凶猛,不可硬戰!」

秦新凱終于慌了,他為自己的無能找了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叛軍隨著秦新凱往北逃竄,而這些正是周定山想要的。

周定山用兵從來不會莽撞,這也是他雖然年輕,卻獨領一軍,地位隱隱超過劉國能的原因。從葉天明所部突然出現在里陽坡後,他心中就已經想清楚了,葉天明本來該在陳州南部抵擋李九成所部的,既然來到了這里,那叛軍一定是有著充足的準備,既然想要兵圍里陽坡,就不可能只有葉天明這一支騎兵,如今里陽坡附近已經集中至少五萬叛軍了,如果再有其他路叛軍,人數只會更多,想要光明正大的打垮這支叛軍,實在是痴人妄想。

所以周定山只能盡可能的讓整個戰場亂起來,總之,只要叛軍這仗打得稀里糊涂的,那就可以了。

隨著秦新凱領著親兵北逃,整個中軍大營徹底亂成了一鍋粥,打垮中路叛軍之後,陳耀峰也停止追擊,配合著周定山開始對兩翼叛軍進行沖擊,由于秦新凱忙著逃命,根本沒留下什麼命令,所以兩翼大營的叛軍不知該如何做,有的人抵擋,有的人想逃到北面與中路大軍匯合,人心不齊,自然戰力大打折扣,周定山領著麾下騎兵大搞破壞,盡可能的制造慌亂,時至丑時初,秦新凱好不容易搭建的臨時大營被攪了個天翻地覆。

雖然勝了,可周定山感覺不到半點輕松,靠在一株大柳樹下,享受著難得的片刻清閑,攻破叛軍大營,但叛軍真正的傷亡並不多,大部分都隨著秦新凱逃往北面了。周定山心頭發堵,陳耀峰心中也不太平靜,「周將軍,咱們這麼一打,叛軍估計都跑到里陽坡南面了,那里的兄弟如何抵擋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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