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力排眾議

「夫人,這是殿下給你的親筆信」沙雕並沒有多言,伸手遞上了一封信,隨後默默地站在門口。見沙雕並沒有歹意,阿會緣信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看著手里的信,秀眉不斷蹙起,顯然是十分猶豫。

其實信上的內容十分簡單,從辰時開始,晉北軍全部撤離播豬國,一個不留,播豬國士兵也撤離寧州,而鐵默只有一個要求,播豬國不能背棄盟約。

事實上,阿會緣信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兩不相幫,可實際上要做到這一點真的很難。身處濁世,想要獨善其身,談何容易,眼前的形勢,播豬國已經摻和進來了,必須選一邊站才行。

晉北軍在長春州慘敗,已經失去了翻盤的可能,播豬國必須站在女真人這一邊才行,如此才能除去女真人秋後算賬的可能。

但是,她阿會緣信不僅僅是播豬國公主,還是晉王的夫人啊,大婚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也永遠忘不了那個男人儒雅不凡的面孔,她到底該怎麼做?難題留給了阿會緣信,沒人能幫她,這是她自己的問題。

次日,阿會緣信來到了大殿中,議事一開始,阿會緣信就將汗王之位交到了模冗余第三子阿會卓木手上,同時命令播豬國將士駐扎海倫城。

做完這些後,阿會緣信隨著沙雕撤離播豬國,朝長春州而去。這就是阿會緣信的選擇,也是最聰明的選擇,她選擇了自己的男人,沒有弱了播豬國女子的名聲,同時也為播豬國做出了最佳選擇。

當然,如此做還有一個優點,如果晉北軍真的完成不可思議的翻盤,到時候看在她阿會緣信的面子上,晉王也不會太過為難播豬國。沙雕佩服阿會緣信的勇氣,同樣也佩服她的聰明。

隨著多鐸在長春州取得決定性的勝利,第二天播豬國士兵還沒撤離多久,皇太極以及阿巴泰等人就領兵離開寧州,向東往長春州而來,五月十四,四萬多女真士兵將長春州重重圍困,雖然人數並不是太多,可女真人有著騎兵坐鎮,可以說已經利于不敗之地了。

同時間,得到消息後的沃勒爾也放棄了馳援西寧府,依著多鐸的提議改道向北,從西面圍困長春州,充實了女真人兵力最薄弱的方向,徹底封死了晉北軍突圍的可能。長春州大戰,如此大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遼東,此時對敏特來說,同樣面臨著一個艱難的選擇。

就在長春州大戰消息傳開後,遠在錦州的孫承宗也仿佛蒼老了好幾歲。書案前,孫承宗眉頭緊緊地皺作一團,祖大壽等人端坐兩側大氣也不敢出。

所有遼東將領都明白,孫督師接下來的選擇將會影響到遼東兵馬的命運,甚至會影響到整個大明的未來走向。尤其是祖大壽,他比別人知道的更多,就在一個時辰前,一道密旨落到了孫督師手中。至于密旨內容,祖大壽大約能猜出大概,估計是朝廷那邊動了歪心思吧。

看似風平浪靜的遼東軍事集團,如今也是人心惶惶,孫承宗得到了密旨,而吳三桂以及盧象升等人手中也得到了兵部侯世祿送來的急報。

侯世祿給的命令很簡單,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馳援陷在東北的晉北軍,哪怕違抗孫承宗的命令也在所不惜。這道命令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如果孫承宗選擇听從旨意,那麼遼東軍事集團就要分成兩派了。

哪怕吳三桂以及盧象升按兵不動,停留在皮島的其他水軍也不會什麼都不做的。

大家各有心思,就在這時孫承宗慢慢看向眾人,「眾位,如今晉王殿下深陷長春州,敏特大軍被多爾袞阻擋寸步不前,我們當如何?」

這下所有人都蒙了,督師這麼問該怎麼回答?這到底是真的拿不定主意,還是一種試探?

平靜了許久,年輕氣盛的吳三桂站起身拱手說道︰「督師,末將以

為若是放任晉王殿下陷在長春州,那對我大明將是滅頂之災。如今之大明,少不了晉王,自從晉王與滿總兵統領晉北,進而剿匪,我大明日趨向好,末將以為,唯有我大明千千萬萬百姓的生活更重要。」

這番話吳三桂說的斬釘截鐵,也是變相告訴孫承宗自己的意見。到底是選擇大明美好的明天,還是選擇權力斗爭。

看著目光堅定的吳三桂,孫承宗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這些年遼東軍事集團真的分裂了,以前大家還不表現出來,現在鐵默有了危險,大家就有點撕破臉的意思了。孫承宗也能理解吳三桂等人的心態,如果鐵默沒了,接下來吳三桂這些人也一定會被清算,誰讓你以前跟晉北軍走的近呢?

同樣,孫承宗也不得不承認吳三桂說的很對,如今大明真的缺不了鐵默。沒有了鐵默,晉北將分崩離析,那些驕兵悍將轉眼間就變成擁兵自重的軍閥,最後繼續混戰,王自用、李自成這些流寇也必然趁勢再次席卷大明。

很快孫承宗便有了決定,「傳令皮島萬流芳,起兵威脅鎮江府,同時,盧象升率兩萬大軍猛攻西路口,無論用什麼方法,要把兩紅旗和正黃旗精銳給老子逼回來。」

主攻寧州方向的主力大軍被困長春州,殿下危在旦夕,他敏特該怎麼做?就連沃勒爾的後元兵馬也去馳援長春州了,如此一來,許多晉北軍將校已經開始不安了,那些奈曼部子弟更是焦躁起來,一起找到了敏特,請求大***到向北,增援長春州,解救被困城內的兵馬。

蕭宏將佩刀杵在地上,臉色鐵青鐵青的,「大將軍,駙馬被困長春州,形勢危急,你還在等什麼,還不下令速速增援長春州。」

對那些奈曼部老人來說,他們更願意稱呼鐵默為駙馬,而不是晉王,那可是阿琪格公主選擇的男人,是奈曼部的主人。在這一點上,蕭宏可比敏特盲目了許多。敏特早已經想過這種可能了,但是敏特很快就將這個念頭甩掉了,「蕭將軍,請你冷靜一下,本帥問你,就算我們全力馳援長春州,又有多少把握能救出殿下?」

蕭宏不是莽夫,听到敏特的問話,他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如今女真人圍困長春州,又有騎兵之利,要知道當初阿巴沙去上京的時候,可是帶走了八成的精銳騎兵,如今留在西寧府方向的騎兵人數很少,戰斗力也不能與精銳騎兵同日而語,以如此兵力去攻女真人,可以說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一成勝算都沒有,還要去打,那就真成了無腦莽夫了。

理智上告訴他,不能去長春州,可是內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必須去才行,否則如何對得起公主的信任?一股血氣直沖腦門,蕭宏猛地站起來,指著敏特怒吼道,「敏特,別以為蕭某人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想看著駙馬陣亡,好自立漠南是不是?」

蕭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些話,總之此話一出,帳中諸將全都驚呆了,溫度直線下降,暖春時節,每個人都能感覺到那股寒冷。敏特虎目遠征,死死地鎖著蕭宏,嘴唇動了動,目光中的怒火可想而知,可是最終,敏特還是嘆了口氣,「蕭宏,本帥念你是初犯,原諒你的無心之語。」

不顧蕭宏憤怒的目光,敏特緩緩站了起來,看著麾下將士,他揚聲道,「各將听令,傳本帥命令,從明天開始,強攻西寧府。誰敢再提馳援長春州,殺無赦。等拿下西寧府後,本帥會親自去大夫人和阿琪格公主面前請罪,但是現在,你們必須遵從本帥的命令。」

敏特是一個真正的名帥,他克制了自己內心的沖動,他也想去長春州,可是卻不得不做出最佳的選擇。這個時候去長春州,也只是為長春州陪葬,可西寧府呢,這個地方對女真人來說太重要了,是一個真正的戰略要地,只要打下西寧府,就能將遼東一分為二。

就算殿下真的戰死在長春州,靠

著西寧府這個戰略要地,晉北軍短時間內依舊能在戰略上對女真人形成壓制。相反,如果沒有西寧府的牽制,殿下如果陣亡,女真人就會毫無顧忌的率領大軍攻佔寧州,一路向西打下鳳凰城,從而威脅瀚海之地,瀚海之地不穩,張北也就不穩。張北對于晉北軍來說太重要了,那里才是晉北軍的根,那里才是殿下的心血所在。

拿下西寧府,晉北軍還有喘息之機,憑著大夫人和阿琪格公主的能力,再加上常閔月的勢力,及時確立世子,靠著晉北所在,重新振作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沒人懂他敏特沒關系,這才是他最該做的,拿下西寧府,就是最大的效忠,相信公主能理解的,只是愧對殿下了。當命令下達,敏特轉過了身,他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的淚光,鐵血錚錚的蒙古漢子,也是有情有義的。

命令不可更改,敏特話已至此,誰還敢再有二話,蕭宏回到帳中,氣的踢翻了眼前的矮桌,「敏特,你這頭蠢豬,蠢豬公主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憤怒早已經蒙憋了蕭宏的雙眼,他太了解公主了,莫看公主英姿颯爽,看上去什麼都不畏懼,更有著不輸男兒的睿智,可事實上公主真的太喜歡殿下了,如果殿下沒了,公主能撐住麼?

遼東的風從來沒有停過,當長春州重新燃起戰火,駐扎西寧府西面的晉北軍也發動了猛烈地進攻。出人意料的,在鐵默身陷重圍,生機渺茫的時候,敏特悍然無視長春州,對西寧府發動了猛烈的攻擊,攻勢來的非常凶猛,或許是被長春州的事情刺激到了吧,晉北軍將士無不奮勇向前,各個如下山猛虎一樣,僅僅半日,重兵把守的西寧府已經變得搖搖欲墜。

五月十五末時,蕭宏身先士卒,以八百精兵破西寧府南門,宣告了西寧府開始易主。

西寧府,坐落于寧州與遼陽府之間,向南可控遼陽府和鎮海府方圓幾百里,女真人霸佔遼東後,完全繼承了蒙古的傳統,將西寧府打造成了遼東最堅固的後方基地,此處糧草輜重兵器盔甲可供寧州與遼陽府使用,就連每年南部女真各部所需物資也是從這里調。

晉北軍突入西寧府,到底是給女真人帶來了沉重的打擊,由于皇太極回到寧州,托布爾台又戰死在松花江,留守西寧府的任務落在了蘇爾泰身上。蘇爾泰可美歐皇太極的能耐,當西寧府城門被破後,那些南部女真部落的人就有些失去控制了,他只能領著自己的親信死守摩亨大街,希望靠著復雜的街道抵擋一番。

蘇爾泰也沒想過重新奪回西寧府,在他想來,只要堅持住就夠了。如今鐵默被困長春州,大清國幾萬精銳兵馬離著西寧府並不是太遠,只要自己能堅持住,待汗王領著主力大軍到來,西寧府附近的晉北軍也只有倉皇逃竄的份。

摩亨大街東西方向,僅靠南城,這條街道狹長和復雜,周遭民居眾多,晉北軍將士在這條街道上可是吃盡了苦頭。負責攻打摩亨大街的蕭宏早被激起了凶性,在久攻無果的情況下,他下令放火,這條命令未經敏特同意,便傳達到了下邊人的耳中,于是摩亨大街短時間內被大火覆蓋。

這個季節,天氣干燥,風又不小,火借風勢,火燒的越來越大,到了最後,竟然蔓延到了整個南城,雖然對守城的女真人造成了沉重的打擊,但對攻城的人來說也是一個打擊。敏特被氣得夠嗆,西寧府民居多以木料為主,挨得又緊,這一放火,還不得變成一片火海?來西寧府可不是為了搞破壞的,今後還得靠西寧府牽制女真人呢,「這個蕭宏,怎麼如此莽撞?」

氣歸氣,敏特也能理解蕭宏的心情,不能去長春州,眼睜睜看著點下垂死掙扎,心中本來就憋著一股子火,只是沒想到蕭宏竟然這樣發泄了出來。西寧府雖然隸屬遼東,城內的人卻是哪里人都有,這些人全都在大火中遭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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