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0章 大開殺戒

曹興仁有苦說不出,只能無奈的點點頭,哎,別個或許能逃命去,但他拖家帶口的怎麼跑,半個時辰,別說逃命了,光收拾那些金銀細軟都不夠。罷了,踫上這麼個能撐的知縣,算他曹興仁倒霉。對衙役們一陣威逼利誘後,宋雲剛留下幾句話急匆匆的離開了衙門,出衙門口騎著馬就往南城奔,如今守衛咸陽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南城的人了。

這些年隨著晉北軍軍東征西討,歸順晉北的異族人越來越多,其中第一批瓦拉人和蒙古人以及黨項人就有大批人遷移到了咸陽,在南城就住著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他就是黨項老族長拓跋 。其實秦良玉想讓拓跋 住在張北的,但拓跋 不想惹太多麻煩,他一個退下來的老族長,再摻和太多事情可不好,這樣做很容易讓別人多想的。

所以拓跋 堅持來到了咸陽,黨項人本來就來自巴蜀一帶,與秦良玉自然關系不錯,由于拓跋 老族長的身份,再加上平日里為人和睦,為不少異族人解決了許多麻煩事,所以拓跋 在異族人心中威望甚高,如果要讓那些異族青年幫忙守城,就必須找拓跋 商議才行。

咸陽城外那麼大動靜,拓跋 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所以當宋雲剛來了後,他就猜到來意了,于是事先就讓阿聯去召集那些沒有從軍的青年男子了。宋雲剛平日里沒事也經常來拓跋 府上喝喝茶,所以二人已經非常熟絡了,一見面宋雲剛便拱手道,「老先生,形勢危急,下官就不嗦了,宋某能有今日,全賴殿下栽培,咸陽也是在宋某眼皮子底下一點點發展起來的,宋某是絕對不會將咸陽拱手相讓的,守衛咸陽艱難萬分,但宋某還是希望老先生能幫我。」

「宋知縣,此事老夫責無旁貸,你來之前老夫已經讓阿聯去召集城中青壯了,或許現在已經去城頭防守了」拓跋 語聲誠懇,就以自己女兒與鐵默的關系,如果咸陽城破,他拓跋 能有什麼好下場,無外乎被人當做談判的籌碼罷了,看看常殷續的下場就知道了。拓跋 可不想當第二個常殷續,他就算死,也會像個戰士一樣死去。

白子河領兵攻城,明明無兵可用的咸陽城頭卻多了無數人影,他們有的穿著短袖有的赤膊,有的留著兩個羊角辮,有的光禿禿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白子河看得出來,這些人里邊有異族人也有漢人,他們都是咸陽城的百姓。都說晉北民風彪悍,尚武成風,尤其是咸陽以及同州百姓,青年男子幾乎人人可以提刀當兵,以前多有不信,現在總算是服了。才多長時間,這些百姓竟然自發的來到了城頭,不過,攻城還是要繼續,不殺這些百姓,他白子河就拿不下咸陽,回去的話還會被大將軍軍法處置。

傍晚時分,城外的叛軍從南面對咸陽城發起了猛攻,城內各族百姓也忙碌起來,他們有的上城頭幫忙抵擋廝殺,有的運送物資,甚至還有的人將自家的門板拆下來送上去,好讓守城的人用來抵御敵人的弓矢。一群普通的百姓,這一刻他們齊心協力想要守護住張北城的最後一道門戶。

或許,這其中有宋雲剛的功勞,但更多的還是因為這些百姓早已經認可了晉王府。當年晉北軍遠征回鶻吐蕃,多少異族俘虜來到晉北修建大運河,為了一條大運河,死去了多少人,可以說晉北重新崛起,有著它們的貢獻。鐵督師也誠實守信,他履行了諾言,一批又一批的異族人分到了土地,享受著晉北漢人同等的權力。

這麼多年,不管是哪族人,早已經將晉北當成了自己的家,就在風陵渡以及遼東,就有不少族人在軍中奮戰著。如今的生活要比原來好太多,現在有人要興兵掠奪這種幸福,他們為什麼不去反抗?

晉王府已經晉北軍讓異族人趕到了幸福,擁有著前所未有過的生活,所以他們擁護晉王府。人就是這麼簡單,誰不是為

了更好的活下去,誰要破壞美好的生活,那就拿起武器干翻他。有時候很多人嘲笑有女乃便是娘這句話,但從另一個方面去解讀,也不完全是錯的。

假如晉北軍無法給百姓一個美好的生活環境,別說異族人就是晉北漢人也未必會認可晉王府,那樣的話,叛軍到來,或許百姓們就要舉手歡迎了,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刀兵相加。人,是純粹的,有家才會有國,有家才會有民族,只是很多人都本末倒置了。

白子河無法理解這群百姓是從哪里來的悍勇氣息,竟然死死地抵擋了快半個時辰了,攻城的兵馬上去一批退下來一批,誰也沒想到百姓守護的咸陽城會如此堅固。終于,白子河被激怒了,他揮著刀狂吼道,「放火燒,無論如何,天黑前給老子拿下城頭,打開城門。」

隨著白子河瘋狂的命令,無數火箭飛上城頭,飛入城內,大火開始蔓延起來,將整個咸陽城映得紅彤彤的,隨著火勢起來,許多百姓被燒死燒傷,連帶著城頭也開始出現缺口。

流寇兵馬趁勢沖上城頭,缺口被撕的越來越大,百姓到底不是正規軍,他們可以靠著一股悍勇守城,可當沒有了依托,正面交鋒的時候,短處就出現了,他們缺少統一的指揮,隨著沖上城頭的叛軍越來越多,有的百姓開始往後撤,有的則繼續向前,一時間城頭亂哄哄的。

阿聯提著卷刃的鋼刀,雙目透著股嗜血的瘋狂,他不知道砍倒了多少人,他只知道他不能降。或許這輩子都不能擁有崇敬的女人,但卻可以讓她一輩子念著自己的好,他阿聯是黨項子孫,是秦良玉最忠實的追隨者,長生天在上,他便是死,也不會給黨項明珠丟人。

「殺」阿聯舉起滴血的刀,帶著模糊的視線沖了過去,他懷念著童年的日子,曾經在山間嬉戲,看著喜歡的女人一點點長成黨項最美麗的公主,多麼美好的日子。只是,一切都要在此終結,白子河早就留意到了阿聯,這個魁梧的黨項男人,就像一座塔,不知撐了多久。

濃眉一挑,白子河沖向了阿聯,他的刀如閃電般劃過,阿聯再沒能躲過去,魁梧的身子靠著城垛一點點坐在地上,嘴角鮮血溢出,喉嚨不斷涌動,一句話卻也說不出來。

叛軍拿下城頭,隨後打開了城門,大批的叛軍涌入城中,白子河早已經被咸陽百姓激起了凶性,一進城就命令部下全城搜捕,只要在大街上的人逮住就殺。當夜色降臨,死亡籠罩了咸陽城,彪悍的咸陽人為他們的勇烈付出了代價,一夜之間,咸陽幾乎變成一座死城。咸陽縣衙,白子河找到了宋雲剛和拓跋 的尸體,二人全都是一身的傷口,力戰而亡。

人之一生,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過去,但是我們能選擇自己的未來。赳赳大秦,即使千年過去,他的嗜血雄風依舊影響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

咸陽陷落,整個城市遭到了屠戮,拓跋 和宋雲剛也全部葬送在了咸陽城內。得到消息後的晉王府來不及悲傷,因為他們還要面臨更艱難的未來,拿下咸陽的叛軍,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逼近張北,震懾天下。

晉王府沒有了主事的男人,但有一個不輸男兒的女子,她就是海藍珠。

海藍珠換上了一身紅色戎裝,手里拿著一把閃著寒芒的寶劍,此時王府的人都在院子里等著。

沒人知道海藍珠要說什麼,但知道她要做什麼。月亮宮里的女人們望著此時的女主人,不知為何,心中涌起一絲悲涼,月亮宮里沒有了那個男人,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海藍珠的身上,這一切對她來說未免太過沉重了。海

藍珠出身富貴,她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唯一對于武學一途絲毫不通,近三十年來,海藍珠便是有心殺人,也從未模過刀劍,那些染血的武器對她來說太過陌生,可是今天,她選擇了拿起那把長劍,她沒有天下無敵的

武藝,但是沒人能阻擋她拔出寶劍的勇氣。

咸陽陷落,再加上盤踞在北邊的王自用,可以說流寇已經掃清了北上的道路,近兩萬流寇兵馬威逼張北,海藍珠已經沒有了退路,她也不能退,張北不僅僅是一座城池,更是一種信念,張北沒了,信念就會倒塌,那些圍繞在晉王體系周圍的百萬子民會失去信心,哪怕戰死在張北城頭,晉王府都不能撤。

「或許,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就在剛剛,叛軍已經拿下了咸陽,宋玉剛以及拓跋 老爺子全部罹難,闔城上下過半百姓被屠戮。不到明天天亮,叛軍就會打到張北城下,也許明天張北就會被攻破,但是我告訴你們,你們是晉王鐵默的人,當來到月亮宮那天起,你們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縱使天地崩塌,你們也不能逃。從現在起,都給我攥緊你們手中的匕首,如果城破,爾等當與張北共存亡」海藍珠冰冷很有力的目光掃過眾人,在她面前是統領情報處的黛綺夢,還有常閔月,這個夜晚,晉王的女人每一個落下,全都在傾听著海藍珠的訓話。這一刻,她們想起了手中還有一把匕首,沒人能忘記鐵默曾經說過的話。如果有一天月亮宮破了,他會殺了府中子女,然後選擇勇烈的戰死。鐵默永遠不會看著自己的女人屈辱的活在別的男人懷中,他要守護住晉王府的尊嚴。那把匕首是用來最後一刻守住底線的,那就是死。

海藍珠的話對月亮宮的女人來說太過殘酷,因為她們都太年輕了,還有這大好的青春年華,面對死亡,又有誰不害怕呢?尤其是對王若然,至今她還沒有成為晉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卻要面臨如此艱難的時刻,真的不甘心的。

只是海藍珠不會給太多選擇,目光掃過,落在了黛綺夢神上,「妹妹,把你的人發動起來,只要能拿起武器的,全都推到前線守城。本夫人也會知會常家一聲,張北附近所有家僕青壯全部編入軍中,你們其他人也各自忙活起來,你們既然做了月亮宮的女主人,就要有女主人的樣子,要是讓我知道誰慌亂不堪,制造恐慌的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好了,現在大家都去忙吧。」

說完這些,海藍珠大踏步離開了前院,卻把梅蘭竹菊四婢流了下來,其實大家也都明白,阿莎等人留下來是為了執行命令的,他們要守住晉王府,要維護王府的完整,總之晉王府的女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海藍珠走後,常閔月語氣平緩的說道,「好了,都按照大夫人的話去做吧,你們也不必太擔心,這些年什麼困難沒經歷過,不照樣走過來了,便是到了最後無法避免,不還是有督師陪著麼,你們還有什麼不甘心的?」

常閔月不像海藍珠那麼有手腕有智慧,或許海藍珠的話有些殘忍了,但是常閔月並不反對,就算晉北軍最後垮了,作為晉王的女人也不應該再給那個男人更多的屈辱,這些屈辱,要比殺了他還狠毒。

有常閔月盯著,王府的女人也各自忙活起來,她們有的組織士兵搬運物資,有的換上一身普通衣服,親自來到街頭動員百姓去守城。雨柔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她不像黛綺夢那麼有心機,她想要的也不多,只是這個時候,她還是選擇站出來,領著幾個侍女來到了麗人街。

由于咸陽被攻破,王自用橫亙陝北,陳琦瑜還要防著流寇主力從漢中北上,可以說從咸陽到張北一路兵力空虛,滿桂的大同兵馬以及宣化府援兵就算想回頭馳援也需要時間,張北岌岌可危,原本繁華無限的麗人街成了最為哄亂的地方,許多人趁著機會開始搶東西,搞得街上烏煙瘴氣的,街上大亂,弄得許多商客百姓損失不小,他們只能將所有的火都撒在了巡城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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