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父女對話

鐵墨現在的實力,也就跟鄭芝龍差不多,指望鄭芝龍听鐵墨的話,那就是做夢。

但徐文海就不一樣了,徐文海最近半年被鄭芝龍和福建方面打得到處亂竄,要是這個時候鐵墨深處橄欖枝,這個海上狂人很容易臣服鐵墨的。徐樂和蕭振麟都是成了精的人物,當鐵墨開口要徐文海的時候,他們就大致明白對方真正的意圖了。這位鐵督師可不僅僅是想在北邊呼風喚雨,甚至還想在江南打下一顆釘子啊。當然,一切都要建立在徐文海願意投靠鐵墨的前提下。

徐文海的出身,注定了他只要投靠朝廷,就得拼了命的握住鐵墨這根稻草。如果鐵墨這股勢力垮了,徐文海就會被南直隸各方勢力吞的渣滓都剩不下。有時候蕭振麟很懷疑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到底是不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觀他行事作風,老辣果斷,比之南京城里那些老狐狸還要厲害三分。

意圖染指海貿,卻不找鄭一官,只找徐文海,其眼光毒辣的很吶。要說魏國公府那邊沒有幫忙,是沒人會信的,若不是徐家父女提供助力,鐵墨不可能對江南海貿了解的這麼清楚。

徐樂也不想隱瞞什麼,他和徐文海之間有些關系,這事兒是瞞不過魏國公府眼線的,與其藏著掖著,不如光明正大的談。想通之後,他繼續說道,「不敢欺瞞督師,因為海貿的事情,徐某與徐文海有些交集,但招安一事,茲事體大,還得督師做主才行。徐某能做的就是讓你們見一面,至于其他的,還得看督師想怎麼做。」

「只需見一面即可,至于此事能不能成,與二位沒有關系!」鐵墨也不會讓徐樂和蕭振麟為難,既然敢讓徐樂引薦,那自然有幾分把握能說服徐文海的。

鄭芝龍本來是最好的合作對象的,但鐵墨真的信不過鄭芝龍,此人勢力太大,最重要的是野心勃勃。跟鄭芝龍合作,最後誰吞誰都不一定呢,搞不好自己在江南一番籌措,最後全都便宜了鄭芝龍那老小子。徐文海則不同,此人處境尷尬,本人最重忠義,野心不大

暖馨閣中,幾個人詳談了約有一個時辰,徐樂借故告辭離去,但是蕭振麟卻沒有挪腳,顯然還有其他事情。待徐樂走後,蕭振麟張了張嘴,又偏過頭看了看海蘭珠和常閔月,神色很是糾結。蕭振麟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可是事涉自己的親閨女,又不能放任不管。仿佛看出蕭振麟有些作難,海蘭珠善解人意的笑道︰「蕭家主,你是想談談小小姐的事情吧?」

蕭振麟並不覺得詫異,只是蹙著眉頭,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確實是這件事兒,督師,有什麼事情盡可以跟蕭某談,可否不要牽涉到雪兒?」

「嗯?蕭家主此話何意?」鐵墨一臉納悶,怎麼搞得好像他對蕭如雪做過什麼似的?見鐵墨這個反應,蕭振麟心中甚是不悅,這麼大事兒你鐵督師不知情?

海蘭珠抿著嘴,看到蕭振麟臉上的神色變化,便知道產生誤會了,于是趕緊解釋道︰「蕭家主,你真的誤會了,此事兒督師確實一點不知。之前坊間倒是有點傳聞,督師也是當笑話听的,可從未放在心上過。這事兒啊,我與月兒妹妹是知曉的,不管蕭家主信不信,這件事兒根不在我們這里,而在蕭小姐。」

「夫人,你的意思是說」蕭振麟神色抑郁,顯然有些不太信的。聯姻之事是自己閨女提起來的?之前,可從來沒聊過這些,一直以為是鐵墨這邊蠱惑的呢。起初知道這事兒的時候,蕭振麟除了憤怒還是憤怒,如果對方不是位高權重的三省總督鐵墨,他早就帶人群起攻之了。

現在听海蘭珠這麼說,他覺得有必要趕緊回去跟閨女好好聊聊才行。蕭振麟起身施了一禮,找了個由頭離開了暖馨閣。此時已經午後,天暖和煦,微風醉人,鐵墨攬著海蘭珠和常閔月靠在河邊,欣賞著眼前的秦淮美景。

來南京的日子不短了,可終日里忙于公務,竟然從未認真欣賞過旁邊的秦淮河。青石堆砌的堤壩,整整齊齊,河水清澈,幽靜潺潺,幾只燕子掠過水面,留下迷人的倒影。風,撫模著臉龐,吹綠了兩岸青翠。春天再次走來,卻從未留心過江南的春。

鐵墨放開心中一切雜念,一心沉寂在秦淮美景之中,反觀海蘭珠和常閔月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作為女人,她們更懂蕭如雪的心。蕭如雪是個挑剔的女人,她既然看上了鐵墨,豈會輕易放手。最重要的是,在蕭如雪心中,作出這番決定,也是經過一番計較的。

握住鐵墨,對整個蕭家的未來更有利,有些事情蕭振麟還未看到,但蕭如雪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女人,有時候更相信自己的感覺。因為海蘭珠和常閔月就是這樣過來的,蕭如雪只不過是重走老路罷了。不過,海蘭珠和常閔月並不希望蕭如雪嫁過來,因為這個女人太精明了。

話說蕭振麟急匆匆回到家之後,二話不說就去後院找到了蕭如雪。雖說蕭如雪被軟禁在家,但日子過的依舊非常舒適,一間雅房,一盞香茗,一架古箏,趁著這少有的清閑時間,她縴手撫模弦絲,一曲悅耳的仙音醉人心扉。蕭振麟站在門口,等著一曲終了,方才推門走進去。

看著眼前的女兒,蕭振麟很是心疼,同時更多的是生氣。總是不明白,如此優秀的女兒,為何非要把心思掛在鐵墨這可爛棗樹上。

「雪兒,你應該知道吧?為父今日去見督師了,事後听海蘭珠夫人說,這件事一直是你主導的他們從來沒有干涉過」蕭振麟多麼希望海蘭珠在說謊,可看到蕭如雪點頭後,一股火氣直沖腦門,猛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桌子,一時間,竟被氣的冷笑連連,「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那鐵墨雖然不錯,可已經有了海蘭珠、常閔月和阿琪格,你為什麼還要往上湊。你不要臉,為父還要臉呢,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這件事兒沒戲,你斷了這份念想吧。」

蕭振麟火冒三丈,神情如同厲鬼一般,可是蕭如雪沒有任何懼意,待蕭振麟吼完,她素手滿上一杯香茗,莞爾笑道︰「父親罵完了麼?若是沒罵完,請先喝杯茶水潤潤喉嚨,孩兒又走不了,你想怎麼罵都成,只是,事後我們可否好好說說話?」

面對這樣的女兒,蕭振麟有種渾身無力的感覺,真要動家法打她,自己也舍不得啊。良久之後,賭氣似的將那杯茶水一飲而盡,往椅子里一座,氣哼哼的拍了拍桌子,「你不是要談談麼?那就談,為父倒要听听,你還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

「不得已?父親,你覺得在南直隸,又有誰能把蕭家大小姐逼到無可奈何的地步?此事,孩兒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絕非突然決定!」又替蕭振麟滿上一杯茶,蕭如雪緩緩說著心中所想,「父親,你閱人無數,可有真的看得透鐵墨這個人麼?或許,你還不如孩兒了解這個人。」

「此人崛起的非常迅速,可要是仔細調查過的話,就可以知道鐵墨能夠崛起晉北,絕非偶然,更非單純的運氣。北地易貨、斗馬匪,周旋于蒙古各部之間,再到剿匪問鼎張北,他走的每一步幾乎都是在刀尖上跳舞,走錯一步,便會萬劫不復。起初的艱難,他闖過來了,現在整個晉北都是他的,還是有誰能擋得住他?」

「父親,你別忘了,他很年輕,才二十多歲,你覺得他的終點會止步于晉北麼?這個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有些時候,就算他不想,也會有人推著他往前走。鐵墨帶著兵馬來南直隸,海蘭珠和常閔月開闢江南市場,你覺得這只是鐵墨的意思?這是那些晉商和北直隸權貴推著他走過來的,現在是染指南直隸,那麼將來呢?」

「只要鐵墨不死,孩兒無法想象這個人將來會擁有什麼。眼下這世道,風雲變幻,內有流寇,外有蒙古林丹汗以及遼東女真韃子,朝廷呢,清流一家獨大,陛下早已對朝堂失去了掌控。如今的大明,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而鐵墨,將來會站在這場風暴的最中心,要麼萬眾矚目,要麼被無情的碾死。父親,你仔細想想,鐵墨是那麼容易被人碾死的麼?至少,流寇也好,南直隸官場也罷,都沒能在他手上討到便宜。」

「似鐵墨這樣的人,我們不盡快靠攏過去,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父親,我蕭家可以更進一步的,我們和徐家每年向朝廷捐輸多少錢糧,到頭來還要被南直隸官場死死地壓在掌下,我們為什麼不能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權力?鐵墨,是我們蕭家的機會,也是江南所有商人的機會,這個機會,我們蕭家不要,有的是人會搶。想想常閔月她難道就沒有犧牲麼?以她的出身和地位,卻要甘居海蘭珠之下,她又在圖什麼?」

蕭如雪的話很多,卻沒有一句廢話,每一句話都打在蕭振麟心頭,激起了層層漣漪。一盞香茗,熱氣淼淼,可是蕭振麟眼中早已化作虛無,靜靜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蕭如雪這番話,對蕭振麟來說是震撼的,至少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想過這些,也不敢想。在這個時代里,蕭如雪的一些想法還有她的言辭,可謂是大逆不道,有違綱常。士農工商,商人從沒有在朝堂話語權的權力,這是千百年來的道理。大家一直是這樣走過來的,從沒考慮過這個道理合理不合理。

知道蕭如雪把心中所想說出來,蕭振麟才意識到其中有多少的不合理。此刻,蕭振麟想到了許多,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今天鐵墨討要東灣船廠的事情。想染指海貿,不找鄭一官,偏找實力弱小的徐文海,更加證明了蕭如雪的眼光,鐵墨此人野心勃勃,他想要的絕對不僅僅是在海貿上分一點好處。

以商人之姿更進一步,爭取更多的話語權,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當真有希望付之行動的時候,又是那麼的心動。漸漸地,蕭振麟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在劇烈的顫抖,仿佛眼前放著一座金山,真的好想去模一模,但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這是在冒險,冒天大的風險。

蕭振麟一時間沒有說話,如同呆滯了一般。蕭如雪沒有出聲打擾,靜靜地等著。

剛才那番話,有些是想到的,有些是看到的。讓蕭家更進一步,甚至在朝堂上發出自己的聲音。以前,她蕭如雪也沒想過,直到鐵墨將晉商緊緊地捆綁到一起後,她才發現這個利益派系的妙處。可以說這個派系與平常的官場派系完全不同,他是有不得志的閹黨余孽以及商賈組成的,所訴求的也都是商人的利益。

常家借著在這個派系中的特殊地位,在整個北方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跟以前的官商勾結完全不一樣,常家是可以直接插手詳細事務的,而在晉北,甚至沒人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

很快,蕭如雪便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這讓她興奮,讓她蠢蠢欲動。常家可以,蕭家為什麼不可以,常閔月可以做的事情,她蕭如雪可以做得更好,甚至,單純比家族影響力,蕭家甚至要強過常家不少。

不會到過了多久,蕭振麟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她緩緩抬起頭,直勾勾的看著蕭如雪,「雪兒,你真的決定了?莫要忘了,鐵墨走這條路不能失敗,一旦失敗,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父親,孩兒心中早有決斷。既然決定了,就不會後悔,至少,鐵墨是孩兒想要的夫婿,這一點,孩兒自認為不會錯。至于能不能走到最後,也要看天意的。就算最後敗了,那也是孩兒跟著鐵墨一起埋在黃土里,蕭家只要舍棄一部分利益,還是可以自保的。」

「可他身邊依舊有不少女人了」

蕭如雪微微一笑,無比自信的翹著嘴角,「那又如何?除了海蘭珠,其他女人不足為慮那麼多人,唯有海蘭珠讓女兒心生忌憚」

蕭如雪對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她自認為不會看錯。海蘭珠看上去性情柔和,可是骨子里比常閔月更有手腕,更懂得大局。很對時候不是海蘭珠不爭,而是不想做沒必要的爭斗罷了。

若不是海蘭珠足夠優秀,鐵墨為何這麼寵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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