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娘娘問話

對侯世祿此人,成基命是非常贊賞的,可有時候官場上的事情,身不由己。大家各有各的需求,注定了沒法走同樣的路。遙想年輕的時候,誰不是意氣風發,充滿理想呢?涉足官場,在現實面前,原本的理想被利益污染,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純淨了。真正純淨的人,是不容于官場的,就像侯世祿,他又真的純淨麼?

內閣方面是怎麼想的,侯世祿大致也清楚,讓鐵墨參加朝賀大典這一招可謂是陰險至極。如今鐵墨在晉北擁兵自重,要說陛下心里沒疙瘩那是不可能的。自從袁崇煥履任三省巡撫後,陛下與鐵墨之間的關系就沒有表面上那麼融洽了。而成基命這一招,很有可能會進一步加深兩者之間的裂痕。鐵墨擁兵自重,這是無法更改的,就算鐵墨想不管晉北那攤子事情,多福號以及晉北那些權貴也不會同意的。而帝王,最憂心的莫過于那些擁兵過重的邊軍將領,像鐵墨這種什麼事都不麻煩朝廷的人,更是帝王心中的刺了。

鐵墨來不來京城,成基命那些人都不會損失什麼。鐵墨若是夠魄力,敢來參加朝賀大典,那成基命這些人有的是辦法在京城中鬧些事情。如果不來,那鐵墨與陛下之間的關系可就無法收拾了,權勢過重,卻不來京城,陛下心里怎麼想?你如果沒有不臣之心,為何不敢來京城?

侯世祿心情沉重的回到了兵部,眼下他沒心思想過年的事情了,只想著該如何回復鐵墨。林丹汗的事情可以忽略不計,內閣不過是那這事當由頭,想要找鐵墨麻煩罷了。同樣,皇帝朱由檢的心情也不怎麼好。他現在非常矛盾,一方面希望鐵墨毫不猶豫的來京城,以表忠心。但同樣,他也知道,只要鐵墨來京城,就一定會受到各種刁難。

後宮,一座安靜的庭院里,絲竹聲綿綿悅耳。幾名宮女太監站在院門處,有些無精打采的。懿安皇後雖然身份尊貴,但終究是過了氣的。皇宮是個很現實的地方,太監宮女們也都想跟個好點的主子。往常,要是能伺候一位皇後娘娘,那可是爭破頭皮都要搶的事情,但是懿安皇後嘛,就另當別論了。

陛下是很尊敬懿安皇後的,可終究只是皇嫂,稱呼一聲娘娘,那也是尊重,但懿安皇後本身卻在後宮沒多少話語權,更是什麼事都不管。不管事,下邊的宮女太監們也就沒什麼好處了。當了太監的人,不就圖點好處麼?要不切了命根子,進了皇宮,圖個什麼?長時間討不到什麼好處,明面上不會說什麼,可是背地里院里的太監們就頗有意見了。

「也不知道白公公找娘娘有何事,你們說是不是讓娘娘去西宮居住的事情?」一名年長的太監,說話間臉色擔憂。上一代皇帝去世,皇後改太後,入住坤寧宮。不過懿安皇後的情況就有些特殊了,他是皇嫂的身份,按照規矩應該住到西宮去的。一個是後宮,一個是西宮,差別可是天上地下,去了西宮,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宮,到時候各方面的待遇下降會非常多。眼下已經撈不到好處了,要是去了西宮,各項待遇也下來,那大家吃飯都吃不好嘍。

旁邊的太監模了模鼻子,仰著頭好整以暇的說道︰「管這些干嘛,反正咱家已經著人跟田公公打好關系了,只要有機會,總得離開這地方的,這里啊,待太久了,整個人都廢了。」

皇宮有多麼現實,是宮外的人無法想象的,宮里爾虞我詐,上邊的人不簡單,下邊的宮女太監們也一個個不省油,他們的眼力勁兒可好著呢。至少,在宮里的人看來,懿安皇後這輩子就這樣了,一個皇嫂而已,日子只會一天不如一天。現在還有些待遇,那也是陛下念著皇嫂的好。

院門口,宮女太監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而在屋內,卻是另一番光景。白公公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沒敢出聲打擾。在宮內,白公公與田公公那可都是王承恩手底下的管事太監,地位尊崇,以白公公如此身份,在懿安皇後面前依舊不敢造次。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白公公知道一些事情,這也讓他不敢惹懿安皇後不快。

一曲終了,容顏俏美的張嫣輕輕點點頭,示意白公公坐下來說話,「白公公,本宮听人議論,今日朝上又鬧亂子了?具體怎麼回事兒,可否跟本宮說說?」

看似是商量的語氣,白公公哪敢真當回事,趕緊畢恭畢敬的將事情的詳細情況說了一遍。白公公可是曉得娘娘跟鐵總兵的關系,要是惹得娘娘不高興,鐵督師幾句話,捏死他白某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莫看同樣是實權總兵,趙率教以及滿桂這些人跟鐵墨可沒法比,鐵墨這個總兵可是擁有十萬精兵,還都是自己的私兵,想要做點事,那就太簡單了。

願意跟懿安皇後合作,也是出于為自己考慮。白公公覺得自己要想在宮里站穩腳跟,不被人踩下去,就必須有外援,否則,真未必爭得過田公公。當然,這兩年只是傳傳話而已,白公公也沒少從懿安皇後這里拿好處。當然,娘娘不會親手送什麼好東西,娘娘在宮里,手上哪有那麼多好玩意兒,再說,就算有也不敢隨便給人,那太扎眼了。

每次娘娘都會寫一封信,信上有私人印記,將這封信送出去,白公公的家人就可以從多福號那般領到各種各樣的好處。這番利益交換,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

張嫣看似很隨意,其實她听得很細心,今日找白公公過來,也不是想問金鑾殿上的事情,更不想知道內閣那邊有什麼動作。內閣有什麼動作,白公公也不可能知道。她只是想听听陛下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才是她最關心的,「今日朝會散了後,有沒有說什麼話?」

「這」白公公猶豫了一下,卻沒有說。張嫣黛眉輕促,淡淡的笑道︰「白公公放心,閑雜人等已經退到院外了,此時只有你我二人。而且啊,不會白麻煩你的,少不了你的好處。」

有時候張嫣覺得白公公這個人太貪了,這兩年姓白的已經在這里討走許多好處了,可依舊是不滿足。但鐵墨卻不在意,甚至還很高興,說什麼白公公越是貪心,那麼陷得越深,以後想下船都下不去。多福號可是鐵墨的買賣,鐵墨都不心疼,海蘭珠和常閔月也不說什麼,張嫣就更不會有什麼意見了,于是,來來回回的,喂了白公公數不清的好處。搞到現在,只要自己問問題,姓白的就端一端,趁機要點好處。

不過這次張嫣還真想錯了,不是白公公貪心,而是真的猶豫了。這次傳遞的可是陛下的事情,容不得不猶豫,這與以前做的事情完全是兩個性質。白公公不說話,張嫣的臉色也慢慢沉了下來,「白公公,有什麼為難的麼?若是這樣,你盡可以回去,本宮再找別人問問便是了。」

白公公心里咯 一下,頓時醒悟過來。自己怎麼犯傻了呢?就算自己不說,娘娘也可以找姓田的問話,姓田的若是靠向娘娘,那就沒他白某人什麼好處了,搞不好他白某人還會把管事的位置也丟了。想通之後,白公公趕緊拱了拱手,「娘娘息怒,小的只是在想事情,怕有什麼疏漏。朝會散了後,陛下就回到了上書房,小的當時正在門外伺候,隱隱約約間,听陛下說希望見到鐵總兵,他似乎很擔心。」

說罷白公公微微低下頭,沒敢看張嫣的表情。白公公在宮里待了這麼久,知道這件事有多敏感。陛下已經不信任鐵督師了,甚至在各方面防著呢,當然,陛下能插手晉北的事情也很少。

「嗯,有勞白公公了」張嫣沒多問其他的,從身後拿你一封提前寫好的信,推到了桌子外沿,「本宮剛寫了一封信,麻煩白公公幫忙帶出去。」

白公公心領神會,嘴角含笑的將信塞到了袖子里,隨後告辭離去。白公公走後,張嫣沉思良久,方才發出一聲輕嘆。她真的很想誰都不幫的,當然,更希望鐵墨與陛下之間永遠能和睦相處。可惜,造化弄人,世道逼著她不得不做出選擇,以自己與鐵墨之間發生的事情,又怎麼可能不站到鐵墨那一邊呢?

陛下太多疑了,只要不是太過逼迫,鐵墨絕不會背叛朝廷的。鐵墨擁兵自重,有他的特殊原因的。生活在晉北那一帶,每天與死亡相伴,不殺出一條路來,那就要變成晉北一抔黃土。有一次躺在榻上,听鐵墨說起以前的經歷,那是張嫣無法想象的事情。

廣袤的沙漠,冷風黃土,天地間滿是饑餓與死亡,人群麻木的晉北之地,刀光劍影,不殺死你殺我,就是我殺你。鐵墨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那些兵馬,是他自保的手段,那是他能走到今天最強有力的支撐。朝廷沒管過他,甚至還多次要挾他,但他還是闖了過來。沒理由到了現在,又讓鐵墨听朝廷的,鐵墨答應,別人也不答應啊。

只要鐵墨願意為大明守衛北疆,願意听朝廷號召,率兵剿匪,征討外侮,不是挺好的麼?

可是陛下想的太多了,他總想著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總想著把權利收回來。好多次,都會想起先帝,先帝看似無為胡鬧,可有一點他比當今陛下做得好,他會用人,敢用人。魏忠賢這樣的人,先帝依舊用的如臂指使,替自己解決了許多麻煩。

但是當今陛下,永遠都不會像先帝那樣用人,根本原因是容人之量有著天差地別。想了許久,張嫣薄唇微分,露出一絲復雜的笑容,有那麼一刻,自己竟然也盼著鐵墨能來京城。這意味著自己又有機會跟這個男人相聚了。兩年時間,真的太難熬了,如果不是情況特殊,早就讓鐵墨想辦法把自己弄出京城了。

皇宮,對張嫣來說,不是富貴之地,而是一個好看的鳥籠,鎖住了青春,也鎖住了快樂與夢想。留在這里,沒有瘋掉,還存著一份希望,全是因為這個男人。

與鐵墨之間,是純粹的愛戀與吸引,還是與精神上的渴求,連張嫣自己都分不清楚。索性也就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良久之後,她坐在書案旁邊,袖手執筆,慢慢寫下了一封信。相信侯尚書已經送信去張北了,但鐵墨真正要等的是自己的信才對。內閣是什麼想法,鐵墨並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跟陛下之間的關系。

關寧軍與晉北軍聯合出兵攻打林丹汗的事情,在內閣有意透露下,一時間傳遍京畿大街小巷,此事成了年前議論最火熱的話題。在民間議論紛紛,大致也分成了兩派,有的人覺得關寧軍和晉北軍此舉出了口惡氣,也讓那林丹汗嘗嘗被人打草谷的滋味。而有些人跟內閣一個想法,生怕關寧軍和晉北軍此舉會惹得林丹汗與大明朝反目成仇,最後跟女真皇太極勾搭在一起,同時對大明朝發起襲擾。

京城議論的熱鬧,反倒是張北卻一片平靜。這里的人不是不知道遼東發生的事情,而是他們根本不關心,亦或者說很多人覺得天經地義。之前林丹汗派兵跑到瀚海草原折騰,還把烏蘭城打的殘破不堪,眼下鐵督師派兵報復下林丹汗又有什麼問題?林丹汗要是不服,就讓他領兵來戰。

晉北這片地方,可以說是尚武成風,因為歷史緣由,再加上定居這里的許多都是經歷過苦難的流民,為了保衛家園,他們比任何人都拼命。所以,只要林丹汗敢帶兵來,晉北的漢子就會積極響應府衙號召,參軍打林丹汗。

侯世祿和張嫣的信幾乎是前後腳送到鐵墨手中的,同樣是信,侯世祿和張嫣的意思卻有天壤之別。侯世祿希望鐵墨找個理由留在晉北,別去京城蹚渾水,而張嫣則希望鐵墨能安排妥當,來京城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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