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起陸 一百二十六、涼亭別緒

作者︰自由的鳶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御書房,劉勉批改完累積如山的奏折後,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用手捶了捶背,拿起桌上一杯早已涼掉的茶水一口飲盡,看向房間里唯一的陰影處,孫正遠察覺到皇帝的目光,緩緩走出陰影垂首一拜。

「今日我于別院宴請胡塵,宦侯何故中途離開,可是宮中發生了什麼要緊事?」

劉勉扶起孫正遠,笑著問道。

孫正遠起身後,去到房門處吩咐侍奉的婢女去給皇帝弄點熱湯來,隨後關閉了房門,整個房間頓時一暗。

劉勉眉頭微皺,究竟發生了何事,值得孫正遠竟然動用武夫小天地的手段來隔絕御書房。

「陛下,請恕臣無禮,不知陛下還記得那位千寰宗的曾卻穹曾宗主嗎?」

劉勉點了點頭,他如今所修習的《偷天換日決》便出自這個宗門,得這功法所助,他如今才能穩坐皇帝的位置而不被發現,又怎會不記得曾卻穹這個人。

「先帝著我誅滅千寰宗,曾卻穹不愧是一宗之主,拼死一戰,要不是先帝請徐宗主出馬,他可能真能逃出生天。擒下他後,我本意是得到功法後立即處死,先帝仁慈,說這位曾宗主行事雖有失偏頗,卻罪不至死,留他一命,將他囚禁在靜安宮下的幽牢中直到如今。」

「我也知先帝留下他的意圖,陛下修行‘偷天換日決’必定會遇到諸多疑難,而這位曾宗主卻是世間唯一將這功法修至高處之人。陛下修習到第四層功法後便一直停滯不前,想來是有些訣竅還捏在曾卻穹手中,可惜這位宗主雖被我廢掉大半修為,卻口風甚緊,遲遲不肯說出功法關鍵竅門。」

「今日陛下出城宴請胡塵,隨後我察覺有人觸動幽牢禁制,便匆忙趕回,未及通知陛下,還請陛下恕罪,只可惜我晚來一步,那人見勢不妙,在我到達之前便已離開,所幸曾卻穹還完好無損。」

劉勉盯著眼前的孫正遠看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他坐上帝位時間不算短了,今天才知曉,原來靜安宮下還有一處地牢,囚禁的還是那位千寰宗的宗主。

「我一直以為知曉我身份的就你我與皇兄幾人人,現在才知曉還有其他人也知曉此事,宦侯你瞞的我好苦,如今告訴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孫正遠抬頭看了一眼苦笑的劉勉,後退兩步,猛的跪下道︰「請陛下恕老臣不報之罪,曾卻穹只知我為‘偷天換日訣’,並不知曉陛份,不過這世上還有兩人可能知曉陛份。」

「先帝罹患惡疾,幾位太醫都束手無策,就連醫家聖手張少景與名滿天下的’醫聖‘顧流雲都為先帝診治過,還是毫無辦法,先帝自知時日無多,這才定下李代桃僵之計。」

「少景先生為陛下趕赴南疆歸墟求藥,顧先生雲游四海,這兩位若是听聞先帝之事,可能會猜測得到陛下的身份,但他二人身份特殊,應不會大肆宣揚,只是牢中那位曾宗主」

劉勉擺了擺手,他當然听出了孫正遠話中的意思,卻沒打算殺人滅口,既然皇兄留曾卻穹一命,肯定遠不止是為了得到‘偷天換日決’的部分訣竅,必定還有其他用處。

「听你這麼一說,幽牢這麼多年未發生情況,為何會突然有人觸動禁制?你是在懷疑胡塵?」

孫正遠點了點頭,神色有些猶豫,不過仍是決定將話說的通透點。

「公主最近與孫家走的很近,林家與孫家是姻親,林清越是孫近南的表姐,她又是胡塵師姐,孫敖遲遲未去重泉關赴任,是不是孫作汝這個老狐狸察覺到了什麼?」

「哦,孫家?宦侯不用用擔心,我實在好奇你怎會有此想法,你也是孫家人,當知孫作汝是奸猾了些,還不至于會有忤逆的心思,至于曾卻穹那里,有你看著,不須擔心什麼,真要有人想要查些什麼,這個餌既然被發現了,就看看能釣起多少大魚了。」

孫正遠輕輕點頭,後退幾步,打開了御書房的門,一群婢女邁著小碎步端著幾個熱氣騰騰的食盒過來了。

劉勉這些年雖高坐帝位,所行之事卻與先帝有區別,加上外患不斷,朝中不少人是有些別樣心思的,便想看看京城中是誰有那個膽子在他的眼皮下弄風弄雨的,一朝皇帝一朝臣,有些人是該敲打敲打了。

仲丘大街,學宮門前,胡輕雲整理好服儀,踏前幾步,清理了下嗓子,中氣十足的叫起門來。

「學生胡輕雲,有事求見祭酒大人,還請通傳。」

附近巡邏的兵士見有人竟敢在學宮門前大聲呼和,紛紛眉頭一皺,便要趕人。

領頭的巡邏小隊長剛想說話,胡輕雲已然轉過頭來。

「喲,這不是胡侍郎嗎?今兒這又是找孩子?您說說您一個陛下跟前的紅人,投遞拜帖,學宮沒道理不接啊,莫非你父子兩」

瞧見胡輕雲臉色有些不快,小隊長也知自己話多了些,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向胡輕雲賠過罪後灰溜溜的帶隊離開了。

「胡先生,我家先生說了,以後你不用再遞拜帖跟叫門了,想來學宮時,便叫我帶路就行,哦,對了,我叫北舒。」

一聲稚女敕的童音打斷了胡輕雲的思緒,胡輕雲低頭一看,一名容貌清秀的書童正仰著頭跟他說話,胡輕雲上次來時已經見過這個小童,知其是祭酒大人最小的弟子,微微一笑,一揖之後,請小童帶路。

呂北舒上下打量了一眼胡輕雲,心中有些疑惑先生為何又讓他帶這位胡先生去找孩子,李晉恆在學宮內可是名氣頗大,與這位胡先生長的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都是知書達禮,儒雅不凡。

那個叫胡塵的,一看就不知是哪個大山疙瘩里蹦出來的搗亂分子,怎麼可能會是胡先生的孩子?胡塵年紀與李晉恆相差不大,長的可完全不像嘛,呂北舒搖了搖小腦袋,想不通也懶得多想,一蹦一跳的帶路去了。

胡塵摩挲著手中的那枚剔透的棋子,不時抬頭望向涼亭之外,得知胡輕雲要來的消息,哪怕他如今已是半只腳快邁入修行第五境的人了,仍是止不住有些緊張。

胡輕雲一眼便看見了胡塵,一瞬間不由思緒萬千,當他從李鈺信中得知胡塵竟然不是自己孩子時,他是一萬個不相信,這麼多年過去了,再次相見,原來懵懂的孩童已長大成人,他其實心里早已接受了那個結果,看清胡塵的容顏後,內心長嘆一聲,緩步向前。

胡塵同樣第一時間看見了胡輕雲,心中猛的一緊,隨即舒了一口氣,記憶中一襲青衫、風度翩翩的父親,蓄起了胡須,顯得蒼老了許多。

「塵兒拜見父親大人,您、您」

胡塵突然向前迎著胡輕雲跑了幾步,跪拜在地,一時間竟似有些哽咽,不知說些什麼。

胡輕雲也未料到胡塵會行如此大禮,略微一愣,伸手扶起胡塵,看著眼前比他都還高出半個頭的胡塵,欣慰的點了點頭。

父子兩久別重逢,胡塵述說起這些年的過往,恍然好似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一切都好像一場夢,而起因是他在集市上貪看那一只風箏引起的。

「胡塵,我也听過你的很多事跡,修行者肯為普通人做一些事很難得,不過兩者畢竟不同,立于山巔的神看待山腳之人,如同螻蟻,若是看的順眼了還好,若是哪一天不順眼了,這些螻蟻與草芥並無多少區別。」

「父親可是受過修行者的氣?怎麼會如此說?其實修行之人大部分都是好的,就算有些修行者行事無所顧忌了些,也自有人去收拾他們,所以父親您大可不必擔憂這些。」

听了胡塵的言語,胡輕雲默默搖了搖頭,他仍然清楚記得當初醫凡館中的一幕,還有後來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袍澤,那個壯實的像頭牛的韋壯,還有那個怯懦的要找他取名字的黑瘦小兵,還有很多很多人,每次午夜夢回,他都覺得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在等他給他們一個答案。

胡輕雲陡然的沉默,讓胡塵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延崇城外一役,唯有胡輕雲一人生還,為此還差點被軍法處置,這個打擊恐怕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撫平。

胡塵猜測可能也正是這樣,才讓胡輕雲對修行之人有了些偏見,他本身便是修行者,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知該如何相勸,只希望學宮能早日找到真相,還那些枉死之人一個公道,也還胡輕雲一個清白。

「塵兒,你見過你娘親跟廷億了嗎?」

面對胡輕雲這突如起來的問題,胡塵搖了搖頭,他其實很想見一見娘親,要跟她說聲對不起,當初離家出走,肯定讓她擔心了很久,北行的一路上他無數次想過要回去,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也許這就是命吧。

胡輕雲看了看涼亭外的草長蝶飛,起身朝著雲龍的方向以及清遠李家的方向各望了一眼,黯然一嘆。

「我曾在這個涼亭中見過廷億,如今再見你,記得當初廷億曾跟我說,待他歸來,我們便一起接你娘親回槐鐘的家,只是那個家早就毀了,哪里才是我們的家?」

胡輕雲像是在問胡塵,又像在問自己。

胡塵緊跟著長身而起,起身時才陡然發現胡輕雲的滿頭黑發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幾縷刺眼的白色,听的他如此問,不由伸出手想要拍一拍父親寬闊的肩膀,那是幼時他瞌睡時最溫暖的地方。

伸出的手終究沒有拍下,胡塵順著父親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片青天,艷陽高照,萬里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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