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兒干都司的土地能夠種糧食嗎?」
以左夢庚的見識來說,肯定可以。
不但可以,那里還是後世鼎鼎有名的大糧倉。
但如今是小冰河時代,氣候不一樣。究竟能不能夠種糧食,還要實地考察。
能種和不能種,將會導致山東對奴兒干都司的布局產生不一樣的結果。
「這樣好了,下一次船隊過去的時候,讓農業部派一些人跟著。如果那邊可以種植糧食,可就解決咱們的大麻煩了。」
左夢庚提出了穩妥的辦法。
行還是不行,靠實際說話。
這個意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
對于奴兒干都司的控制和管理,暫時先擱淺下來,要等到農業部給出論斷。
連山海等人也在山東居住了下來。
連山海順利的進入了軍校,成為了一名初級班的學員。這里廣袤無垠的軍事知識,給他打開了全新的天地,讓他樂不思蜀。
黑水也進入了軍隊,果然沒有受到任何優待,從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
這種淳樸而勇敢的人在軍隊里最受歡迎,相信將來肯定有出頭之日。
達虎被左夢庚留在了統帥府,和鄭成功一起結伴入學,閑暇的時候還能夠听到他親自教導。
風起雲涌的時代,注定了不能悠閑度日。
最寒冷的時節,蘇薩和馬福塔率領後金的使節團隊跨過了鴨綠江。
朝鮮上下如臨大敵,緊急商議對策。
「殿下,此二人前來,必定要求殿下上書,奉承黃台吉登基稱帝。」
李倧面色焦急,神情慌亂。
「既如此,可有良策?」
提出辦法的人,竟然是主和派的崔鳴吉。
要說明的是,對待後金的態度,雖然朝鮮內部分成了主戰派和主和派。
但不管哪一派的官員,其實對後金都沒有什麼好感。
主和派只是比較理智,知道強硬對抗不是後金的對手,很可能遭致亡國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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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主張的是采取柔和的手段和策略,在明朝和後金之間來回周旋,盡量維護朝鮮的利益。
要朝鮮徹底背棄大明,對後金俯首稱臣,主和派的官員也是不願意的。
「既然明白了他們的意圖,殿下最好不要親自召見。只要殿下不出面,我們便有足夠的轉圜余地。其余的應對辦法,交給臣等好了。」
對于這個辦法,即便是主戰派也贊賞不已。
李倧無論如何不能跟後金的使者見面,否則的話後金使者當面提出要求,朝鮮就沒有退路了。
答應,喪權辱國,法統崩壞。
不答應,就等于和後金結成死敵,接下來肯定就是戰爭了。
朝鮮君臣商量出了對策,膽戰心驚當中,蘇薩和馬福塔進入了漢陽。
「朝鮮國主何在?不知何時召見我等?」
面對金尚憲,蘇薩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金尚憲強行忍耐著怒火。
「王後去世,殿下悲痛欲絕,臥病在床,不便召見使者,還請見諒。不過盡情放心,我國已經準備了隆重的禮節款帶使者。」
蘇薩和馬福塔面面相覷,本能的感覺到朝鮮人在玩花樣。
「既如此,還請領議政大人出面,我們有要事相商。」
這一次朝鮮方面沒有借口了。
「還請兩位使者稍安勿躁,明天晚間領議政大人將會是親自設宴,款待二位。」
金鎏其實就在漢陽,但是需要時間來商議對策。
主和派這邊的想法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拖。
借助各種借口,就是不給後金準確的答復。
而主戰派這邊,金尚憲則愁容滿面。
「這一次不但女真人來了,還有蒙古人,顯然他們要勢在必得。就怕朝中那些軟弱之輩貪生怕死,出賣國本。」
「崔鳴吉等人本就是沒有骨頭的無恥之徒。大人,咱們必須想個辦法,把局勢牢牢抓在手中。」
洪翼漢也不覺得主和派的辦法會有用。
可是該如何應付後金使者,主戰派這邊也沒有什麼眉目。
尹集思索半天,倒是有了一點想法。
「就算是女真霸道,可我朝鮮的民心也不能不顧。倘若民心沸騰,女真人也會懼怕這股力量。我們何不如發動民間?屆時朝鮮上下團結一致,又有何懼?」
此言一出,主戰派的眾人全都眼前一亮。
金尚憲急急盤算,覺得這個辦法似乎可行。
「此事將由你去辦,只待明日宴會之後,伺機發動。」
尹集領命,回去之後派人將成均館的儒生首領金壽弘招了過來。
「女真人窮凶極惡,欲斷我朝鮮正統血脈。如今朝中奸逆橫行,意志不堅,還需昭告萬民,匡護國本。茲事體大,你可明白?」
金壽弘本就是尹集的學生,立刻會意。
「我朝鮮奉行聖道,人倫昌盛,豈能拜服蠻夷之輩?護國衛道,我輩義不容辭。」
當天回去之後,金壽弘立刻就開始在成均館內串聯起來。
得知後金使者的來意,這些儒生全都怒火滔天,到了爆發的邊緣。
第二天晚間,金鎏親自出面,率領朝鮮兩班宴請了後金使者。
宴無好宴,從一開始就劍拔弩張。
「領議政大人,這里有我大金八旗旗主和四十九位蒙古台吉各書信一封,還請呈送給國主殿下。」
看著送到眼前的書信,金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正躊躇間,金尚憲連忙出面。
「朝鮮與金國乃是兄弟之情,金國臣屬致信我國國主,于禮不合,還請使者莫要莽撞行事。」
「啊……對對對,不知貴國有何要事?倘若當真需要互通生氣,還行貴國國主親自書信為好。」
金鎏反應過來,反將了一軍。
黃台吉的心思,大家全都明了。
可是登基稱帝這種事,哪能當事人親自開口?
因此才有勸進一說。
後金的八旗旗主和蒙古的台吉要求朝鮮國王出面,這不算什麼。可要是黃台吉親自寫信給李倧說起此事的話,那可就要淪為千古笑柄了。
蘇薩和馬福塔焉能不知?
見朝鮮眾臣不接招,蘇薩有些怒火上頭。
「我大金國主開疆闢海,坐擁天下,萬民臣服。如今更有傳國玉璽,正可謂天命所歸。還希望朝鮮上下與我等同出一心,共創偉業,不知如何?」
這是掀去了所有偽裝,圖窮匕見。
金尚憲立刻拍桉而起。
「天上只有一個太陽,朝鮮也只有一個父親,使者焉不知此禮?如此作為,欲致我朝鮮于何地也?」
在座的朝鮮官員紛紛出聲斥責,人人怒火滔天,顯然態度已決。
蘇薩和馬福塔勃然色變,心生恐懼,情知有些急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