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澤
五叔坐在了自己的浮腳樓上。
失去了林峰，五叔看起來有些悵然。
外面的人熙熙攘攘。
都在準備萬豬渡河。
大量的篝火都點燃了起來。
想要將所有的黑暗都驅散。
黑暗之中有可以吞食他們的邪物。
五叔的面前。
黑暗魔鎮住他的兒女。
五叔的每一個子嗣，他都記得清楚。
每一個孩子，都有其作用。
「偏偏是望鄉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五叔靠著銅甕。
忽然又冷呵一聲︰「狗屁天意！」
撫模著銅甕，五叔有些感慨︰「這可真是一件好東西，可惜，不是我的。」
黑色的陰影之中。
痋面畫皮大蟒鑽了出來，吞掉了此物。
將其收藏了起來。
方便林峰回來的時候，他將此物還給自己的佷子。
一碼歸一碼。
他會將林峰和此物葬在一起。
「叫你無痛苦的死，也算是我對得起你了。」
五叔的對面，陰影之中也出現了一個人。
他長得和五叔有幾分相似。
因為這是五叔他爹。
五叔冒著生死大危機，將自家的古板老爹從祠堂里面偷了出來。
不過很可惜都是，就算是五叔。也沒能將自己父親全須全尾的拿回來。
南甘北謝，凋零如此，也是有一些底氣在的。
五叔的造化就來自于遺澤。
甘家的遺澤。
想到這里，他吐出了一口煙氣。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五叔抽著雪茄，眼神迷離。
這是寫在書上的話。
不是聖人之言。
這是寫在甘家流傳下來小冊子上。
每一代人都要寫上這麼一句。
字字泣血。
本來五叔也不明白，甘家這麼一個腌倒斗的，憑什麼寫聖人之言論。
現在他有些理解了。
「逝者如斯夫。」
本來他不打算和祠堂對抗。
沒有什麼意義。
他和祠堂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
可是看到了自己老學究父親、母親。
看到了祖父、曾祖父在祠堂刑日月，煎人壽。
五叔忽然改了主意了。
他繼續抽著雪茄，他不想要躲了。
他想要試試。
要麼五鼎食。
要麼五鼎烹。
他也想要做一把主父偃。
「爹啊，還有一段時間，就要到看看的時候了，成不成就是這個時候了。」
他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來了一張海圖。
這一張海圖，是用鯊魚皮做成的，至于上面的顏料是什麼，五叔也不知道。
這是鄭和下西洋帶回來的海圖之一。
和福船，珍寶放在一起，七下西洋後，留在了大明朝的庫房中蒙塵。
後來，航海圖和福船資料，被兵部尚書劉大夏燒毀。
此事不見于正史。
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
至于燒沒燒毀，從流傳下來，被甘家費盡心機拿到手的這張海圖來說。
應該沒有燒毀。
可能被藏起來了。
煙霧彌漫之
間，他展開雙手，撐起來了眼前的海圖。
他展開了上面的海圖，仔細看著上面的文字。
這個海圖由兩部分組成。
一部分是繪制了這個海圖的人寫成。
上面用梵文書寫。
另有八思巴文。
寫的是︰
多羅摩訶。
里格拉。
成仙之所。
里格拉，寓意眾生之母。
大多羅，「多羅菩薩」。
觀世音菩薩之化身，修持此法者，能斷生死輪回，消除一切魔障。
死後前往極樂世界。
無所掛礙。
整個海圖，是從泉州港出發，達到多羅摩訶的路程。
和現在看到的多羅摩訶不一樣。
海圖上面的多羅摩訶，是以一尊多羅摩訶作為核心。
看上去，就像是林峰在塔葬里面看到的那個盒子上的寶石。
形成了一個新的胎藏界曼陀羅。
多羅摩訶，就在這個胎藏界曼陀羅的中心點。
在多羅摩訶的周圍，分別埋藏著三個點。
生生不息的生機
五叔輕輕的吐著煙氣，這源源不斷的生機，就是他座下的豬芭拉，群豬棲息之地。
萬豬渡河，它們爭的就是生生不息的生機。
可惜，這里早就被五叔奪走。
豬芭拉的底下，埋葬著貴族最忠誠的奴僕和家卷，就連所有兒子，都被貴族毒死。
在來生的時候。
大家都可以復活。
這是江南桑格給他的美好願景。
這里的布置，也差不多是江南桑格做的。
在距離這里不遠。
是另外一處地方。
也是林峰曾經去過的塔葬。
那是放著貴族尸體的地方，和他一起埋葬的是多羅摩訶真正的僧侶。
度化苦厄之所
那個地方，本來是一個小的多羅摩訶，是用來埋葬貴族自己肉身的地方。
通過多羅菩薩慈悲度化苦厄，洗滌肉身。
五叔雖然沒有察覺大問題所在，他和林峰不一樣。
他又不能真的去別人的記憶之中。
好在鄭和下西洋的時候，在這原本的繪本上，也寫下來了許多批注。
其中此處的批注就是，「養尸地」。
養尸地……
這件地方，五叔在這里養了一些東西。
第三個地方。
叫做孕育一切之地
這個地方，是新建的多羅摩訶，貴族在當年殺了諸多僧人後，還需要一些僧人，另做他用。
他將整個多羅摩訶寺，拆開，重建。
後來的仙胎，更是佔據了此處。
母體消失之後。
仙胎需要一個可以孕育的地方。
孕育一切之地。
鄭和對此的批注是，「五毒之地，廢棄之所，不堪一用。」
盡管鄭和對于這里很不屑。
並且沒有繼續深入研究的打算。
他只是將這些信息，忠實的記錄在了海圖上。
五叔覺得，鄭和下西洋時候，一定見過更多值得一觀的寶地。
可惜，都不見了。
就算是甘家，也只是得到了此物。
甘家最先去阜口，不去里格拉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們時間不夠了。
施加在他們身上
的詛咒，如喪鐘一般敲響在他們的耳邊。
用甘家最後幾個活人的話來說。
「就像是西洋鐘，響在我們耳邊。」
五叔撫模著海圖，將視線放在了海圖的中間。
從孕育一切之地的寺廟「多羅菩薩」嘴中可得知。
海圖中間的多羅菩薩腳下，就埋葬著貴族。
只不過有些「抽象」。
貴族的尸體是在塔葬，也就是度化一切苦厄的地方。
但他的魂魄和血液，五髒六腑，都在「多羅菩薩」腳下，和惡徒放在一起。
鄭和對此的批注是︰可笑，荒唐，可憐，可恨。
五叔仔細的算著時間。
幽幽的看向了外頭。
他這些年買來的「豬仔」，快要派上用場了。
繼續抽了幾口雪茄。
他整個人的形狀，開始了扭曲的變化！
……
此刻，整個「世界」的核心。
「多羅菩薩」。
她有百丈之高。
她盤踞在了整個里格拉島的核心。
不過此刻，她失去了平優美的體型。
長得好似是泡腫的尸體。
囊腫。
流膿。
從她的身體之中，樹根竄了出來，狠狠地扎進了周圍的沃土之中。
有某種東西從周圍的土地之中，扎入了她的身體。
看著像是一個大號的「冬蟲夏草」。
也即，菌和動物共存之典範。
沖天的怨氣，被死死的壓制在了她的身體之中。
怨氣化作了詭異的雲。
等待一個契機。
要是從高往下面鳥瞰的話。
懂行的觀氣士應該看到，此處就是一處鎮壓陣法的核心。
原本，這百丈的「多羅菩薩」，也應該有人手臂大小。
但是這麼多年。
她臉上的「皮膚」掉落下來。
露出來了里面的真容。
怨氣滔天的猙獰尸體，再也遮掩不住自己的模樣。
這是一具早就被施展了痋術的尸體！
本來那些用人油膏混合著藥材寫上的咒文，模湖不輕。
在「多羅菩薩」的後面，似乎也長出來了某一樣「東西」。
像是腫瘤。
就算是始作俑者也沒有想到。
本來一個權宜之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或者是，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輕易的到達他想要的模樣。
他在等待一個契機！
破殼而出的契機！
計劃埋下。
結果，就會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
老僧侶以南洋秘法，魚目混珠，將自己鎮壓的女尸交了出去。
用作後手。
這是痋術。
這是血肉煞！
他打算用這些東西，來欺騙那些方家。
結果，他成功了。
齊家兄弟死劫將至、
江南桑格被震傷了魂魄。
本來應該是一件密教之寶，鎮壓邪祟的陣法，最後卻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所有的邪物。
都在溫養一件東西。
這具痋術煞尸。
現在，此物在鎮煞位，自己卻變成了煞。
她才是整個墳墓，最可怕之物。
只等待一個時間。
也就是
游戲最後的死線的意義。
她就會破土而出。
到時候，她會成為什麼東西。
那就說不定了。
更加重要的是，她不是陰間詭異，亦不是各種菩薩，神佛。
她的根底來自于痋術。
她的力量來自于古象雄時代之前，魔國時代的惡土。
她就是天妃娘娘廟宇里面，小廟祝說的，被堅船利炮驚醒的海底之物。
它們是一個類別。
南洋邪物。
這些玩意兒。
嗯。
林峰帶著望鄉崽眺望遠處，他們身上貼著畫皮，又靠近了塔葬。
在他們身邊。
各種邪物穿梭而過。
那些拉著雨幕而來的陰鬼，肆意的在天空之中轉動。
他們沒怎麼避人。
這里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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