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無數歲月里，霧都的鐘聲都是按時響的，從沒有亂響過。
而且每一次，都是固定的敲鐘次數。
但是這一次不光是時間不對，就連鐘聲也只響了一次。
霧都之內的人立刻陷入了某種因為未知變故而產生的恐懼和動蕩當中。
別人不知道咋回事，林默卻知道。
「菲爾神父撐不住了！」
他立刻起身往外走。
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也都嘆了口氣，當然，一個是真嘆氣，一個只能吐泡泡。
來不及叫馬車了，好在鐘塔距離這里也不遠，林默出門之後就開始急速狂奔。平日里他閑庭信步一般的走路需要大概十幾分鐘，而這一次，一分鐘不到，林默就到了鐘塔底部。
上面，罪惡黑海再度出現。
而且規模比在索菲亞畫里的時候還要巨大。
林默立刻上塔。
等到了塔頂，卻看見菲爾神父站在那邊，扶著欄桿，正看著下面籠罩在霧霾中的城市。
此刻的菲爾神父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虛弱和奄奄一息，甚至于看上去精神都要好了很多。
林默見狀心頭一跳。
這不是什麼好事兒，之前已經是到了極限，突然好轉，只能說這是回光返照。
「你來了啊！」
菲爾神父听到腳步聲，也沒回頭，他知道是林默。
這麼長時間以來，也只有林默上來過這里，光是腳步聲他就能分辨出來。
「嗯！」
林默點點頭，走了過去。
關于菲爾神父的情況，林默曾經和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說過，就是想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兩位教授實際上也沒法子。
罪惡這種東西是最難分解的，只能越積越多，一直到最後超過極限。
而且菲爾神父身上的罪惡完全是依靠他來壓制。
單純的要將罪惡分割出來是做不到的。
簡單來說就是沒救了。
「我曾經無數次在這里看這座城市，我見識了它是如何從一個小地方，然後一磚一瓦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我認識很多住在這里的人，看著他們長大；我幫助過很多人，同樣，有很多人也幫助過我；我見過美好，也遇到過邪惡……現在我走到了終點，人總歸會有這一天的，或許我逃過了一次，但這一次，逃不掉了。」
菲爾神父動情的說道。
他說他逃過一次，應該是指第一次死亡，也就是實驗室發生‘大爆炸’的那次。
關于大爆炸，林默也從格林教授那里了解到具體細節。
當時實驗室研究噩夢世界，因為經驗不足，也因為太過冒進，所以在一次實驗中發生了事故。
誰也沒想到那些東西會發生爆炸。
更沒想到的是，這一場爆炸，將近乎整個城市的人都代入了三層夢境。
當然這個是林默判斷出來的，格林教授他們並不知道這里是三層夢境，也不會按照這種命名方式。
而這件事林默實際上還有不同的看法。
因為現實世界里的大鷹國近代史上並沒有任何關于這一次‘傷亡’的記錄，反正林默沒听說過。
具體有沒有，還需要進一步核實，但林默想，如果真的發生過整個敦坑市的人都死亡的事件，應該不可能瞞得住。
林默計劃過了。
等他出去之後，會去專門查一查這件事。
「動手吧！」
這個時候菲爾神父表情有些痛苦了。
看樣子真的是到了極限。
按照菲爾神父之前想好的，需要在他即將失控的時候，用承載頂級悔恨的那一把小餐刀殺死他。
這樣，就可以將他身上所有的罪惡都封起來。
罪惡這種東西還是不會消失，只不過會維持現在這種狀態，這也是最好的結局。
否則如此數量的罪惡，必然會引發巨大的災難。
這是之前的計劃。
不過後來，林默又為這一層計劃加了一個保險。
在他殺死菲爾神父後，會將其尸體帶到實驗室，然後和那些恐怖的罪惡一起封到某個鏡層世界里。
或許，這才是最安全的。
菲爾神父這個時候已經撐不住了。
黑色的罪惡開始侵蝕他的身體，仿佛一條條黑色的蟲子在他身體里穿行。
此刻的他已經說不出話了，開始抽搐，他看向林默的眼神里帶著某種情緒，仿佛是在怪他為什麼還不動手。
林默知道該怎麼做。
這件事菲爾神父早就和他談過很多次。
為此林默做過保證，他發誓一定會完成菲爾神父的願望。
現在該是林默履行誓言的時候了。
‘悔恨’這一把小餐刀林默一直隨身攜帶，這一把武器太強了，即便是菲爾神父將這個頂級詛咒做過某種改造，即便是林默已經足夠強大，但使用者依舊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甚至是被詛咒。
但林默依舊是抽出這一把小餐刀，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刺入菲爾神父的心髒。
悔恨小餐刀刺入之後就無法再抽出來了。
這是因為要確保菲爾神父不被罪惡弄的尸變。
只有這種最頂級的悔恨詛咒，才能壓制住罪惡詛咒，形成某種平衡。
林默松開手，攙扶著已經死亡的菲爾神父。
之前握刀的手很疼。
就像是被針刺，被十幾只螞蟻撕咬的那種疼。
即便是鋼鐵詛咒也無法抵擋，如果不是有諸多強化體質的詛咒頂著，林默懷疑自己會直接暈死過去。
小雨從林默衣服里鑽出來，幫忙扶著菲爾神父的尸體。
下到鐘塔下面，月姐和席文君也等在了下面。
他們一起護送尸體去實驗室。
走了一會兒，林默回頭看了一眼鐘塔。
他知道從此刻開始，鐘聲不會再響起了。
對于整個霧都來說，這算是一個新的開始，新的篇章，但不是所有的新開始和新篇章都是美好的。
可能最終的結果還不如之前。
但究竟是會變好還是變壞，林默不知道。
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將尸體和所有的罪惡鎖入鏡層這件事，林默自然是親自操辦，因為只有他可以做到。
而且除了林默之外，沒有人能找到菲爾神父的尸體。
可以說是相當安全。
林默最後和菲爾神父道別，然後看了一眼對方，又看了一眼對方胸口上插著的小餐刀，離開了這個鏡層世界。
封禁鏡層。
沒有東西可以進入，也沒有東西可以出來。
尸體，罪惡和頂級悔恨都埋葬在了這里。
「對這里，也算是無牽無掛了！」
林默都囔了一句。
‘埋葬’了菲爾神父，林默也和格林教授還有沃夫教授道別，雖然這兩位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讓林默走，但也沒有橫加阻攔。
只是一個勁兒的感慨，說以後怕是沒機會見面了。
林默就說那也未必，等有時間了，他會回來和兩位聊天，探討學術問題。
可是林默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他無法蘇醒過來。
之前就發現了這件事，只不過當時也沒有特別在意，畢竟那時候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可現在事情都處理完了，該回去了。
但林默做不到。
月兌離豆在這里完全無效。
林默只能認為，這是三層夢境的問題，不過這個事兒也難不倒他。
他可以原路返回，從下水道返回和二層夢境相連接的通道，回到二層夢境，到時候應該就可以蘇醒了。
他就是這麼做的。
可等他費盡心思回到二層夢境，吃了月兌離豆，依舊沒有蘇醒。
「奇怪了！」
林默意識到什麼地方出問題了。
二層夢境里恐怖街上那些鄰居也都在，林默和它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在老沉它們的幫助下，離開恐怖街。
這次是一路折返，可謂是費勁心力，這才從畫的通道，返回一層夢境。
別說林默，就是月姐她們也都累個夠嗆。
林默心說在一層夢境用月兌離豆總該沒問題了吧。
好家伙，吃了十幾顆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顯然是出大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