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舊淵源,楚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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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軒轅九燁成功接手魔門兵力,南北前十終于首度集聚黔西,諸位高手之中,有些是早已潛伏于此的,有些卻是快馬加鞭趕至的,人數並不完全,金南缺少黃鶴去與魏南窗,金北卻有楚風流尚未露面。

柳峻將對面金北一覽,敵意不淺︰「楚風流呢?怎麼還不來?是不是不敢來?還是不適應這里環境生了病?或者,是害怕你們金北前十後面幾個跟她爭第四?」

金北前十,一時沒有誰可以為楚風流找到遲到或缺席的理由,軒轅九燁冷冷看著火,沒有說話。

「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猜了,免得猜得那麼多還錯。」解濤諷刺的口吻。

「各位,這次齊集黔西,是為了與那幫宋人勢力抗衡。」陳鑄趕緊圓場。

「說來真是天意,上一次初至黔西,差一點我們就可以把林阡擊敗,誰料到越風竟出現。」東方雨扼腕,最為上次對戰之事耿耿于懷。

「想來也真是奇妙,其實那一戰開始的時候,我與柳峻前輩還是大佔上風的,卻在那鳳簫吟性命危殆之際,飲恨刀忽然發威,真不知是怎麼回事。」完顏猛烈尤為不解。

他不說便罷,一說倒也真令人蹊蹺,軒轅冷冷一笑,這又有什麼好蹊蹺,鳳簫吟手上的是惜音劍,飲恨刀當然與她同命,這種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真相,他卻不能說出來,蹙緊了眉,腦海里又浮現出鳳簫吟在孔望山上那張可惡的要挾他的臉。「好啊,我幫你生火,可是你要答應我,不把我的身份說出去。否則,你這個也算一個把柄,我讓別人以後專門在夜里你來不及生火的時候挑戰你……」唉,還真得抽一個空閑,克服心魔去試著生火……

軒轅九燁想著想著,面色才逐步有些緩和,陳鑄在一旁察言觀色,心道︰軒轅心里一定又在想殺人毒計了,軒轅九燁,真是百年一遇的毒蛇!陳鑄哪里知道,軒轅九燁此刻看著火是在走神吧……

「各位原來都已經到了。」是期待的話,卻不是期待的人。

眾人一同循聲看去,說話的是楚風流的侍婢,傳遞的的確是楚風流的意思︰「幫主她今天初至黔西,有事務在身,因此不能來與各位會面,還請各位見諒。」

金南金北,一干人等,盡皆諒解的和顏悅色,除了柳峻一人陰沉著表情︰「初至黔西,能有何要緊事務?」

「賤婢不知,不過幫主吩咐了賤婢,給早先就在黔西的各位將軍大人帶了不少家鄉菜來,雖是遠道,但因是快馬加鞭氣候適宜,還是尤其新鮮的。」

家鄉菜?陳鑄等人,頓時眼楮一亮,是啊,遠離家鄉真的太久了……

軒轅九燁看著會面之處所有人的表情變化︰風流,隔了這麼久,你還是會抓人心思,到真教這位柳大人孤立無援,還下不了台。

本來對什麼都沒有一絲情感的軒轅,因為楚風流在接近,而無法抗拒一個念頭︰風流,若你不是王爺的義女,而是王爺的親生女兒暮煙,早就可能已經嫁與我軒轅九燁,而不會被那幾個沒有用的小王爺糟蹋……

??

夜,軒轅九燁輾轉難眠,憑欄對月,笛落簫起,難退惆悵。天色太亮,所以繁星皆黯淡,偶然月上還掠片奇雲,不知其色,似火非火。

已經作古多年的舊情,也在今夜此時,忽然重新降臨身旁,這熟悉的感覺,無需分辨就是她,楚風流。

她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每一笛,都是因她才吹,可是他也永遠不承認,他其實是深深愛過她,甚至,愛著她。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她的未婚丈夫二王爺身旁,可是那個沒有用的二王爺,不能給她保護反而要她來保護,為了二王爺安全,她常常是一身戎服、全副武裝,然而深夜時分,褪去玄衣玄甲,也不過是紅衫紅袖,柔韌卻堅強。他敬她,他憐她,他想救她,她卻也許,無需他的敬,他的憐,和他的救。

成功的女人,總是有絕代的風華,他忽然想起一個事實將軍譜上,她向來都比她的男人高一個檔次。

于是,只有放棄保護她的念頭,隨著這簫聲,繼續沉溺下去,忘j 現實,獨憶當年。

熟悉的曲調,早已吸引無意經過的她悄然駐足。六年前的征戰前夜,他也是在笛落後吹簫,她一邊聆听,一邊冷靜為他擦拭佩劍,依稀還嘆了句「若能馳騁沙場,一生一遍都無妨」。才六年,倒像已經逝去了六世光陰,物換星移,舊事難循。

「真巧,上次我二人一起看月,也是你在吹這一曲。隔了六七年,天驕大人的簫聲還是這般悅耳動听。」一曲畢,她先說。

「楚幫主記錯了,那一天是除夕,天色黯淡,無星無月。」他悵然,輕聲糾正她。

「是嗎?」她惘然,低聲回應他,「也許,是我記錯了……」

他黯然,只怪今天景象與當日不同,今夜月圓,才令她產生錯覺吧……

她默然,不是記錯了,而是有些事情,真的太模糊,就算那是年少時候最珍惜的情感,六七年,真是個不短的時間。軒轅,自你出征之後,不是沒有念過你,卻無奈,情經不起等待,月虧望君顏,月盈忘君顏……

他本不想轉身來看她,怕看見她就會意亂情迷,可是不由自主還是要轉過頭來,再看一看、這麼多年來早已刻骨銘心的絕世顏容,凝視著眼前他金南金北所有人的戰地女神,不經意間,軒轅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據說這次二王爺也來了黔西,適才你不出席,是為了在他身邊保護是嗎?卻被柳峻那小人抓住把柄。」

「我不是為了保護王爺,我不出席,是免得柳峻大動干戈,吃虧的也還是他,不合算,我也不會覺得新鮮。我的把柄不少,他愛抓就抓。」風流語氣並沒有狂傲,卻體會得出她根本不可侵犯。

「那,你的手下都說你來了黔西之後就突然消失了半日?」

「我當時來到黔西野郊,听說離抗金聯盟駐地不遠,就馬不停蹄地就往那邊去了,只想見一見你說的那個,可以讓大家都這麼心心念念的後輩小子。」她笑著說,「只可惜那邊守衛森嚴,沒有得見,不過,若非為了回來見你們一面,我到不介意冒一冒險。」

軒轅一怔︰「他正是幾年前,我去泰安找的,陣中最後的一把刀。我一直不信東方雨門下無稽之談,可是當年,也是那些人算出,我們金南金北從上到下,都是同一個克星。」

「飲恨刀林阡……」她輕聲回憶,「本是個不該出現的人……」

一陣冷風繞過庭前,天已變,月華斂,晴空突暗,沒有從前她喜歡看的落花飄墜,而帶來現實的降雪旋沉。當年是她自己說,要馳騁沙場,卻不知馳騁了這幾年,有沒有後悔。他轉頭來看她,卻忽然發現她候雪的手上有瘀血,一看便知受傷還不久。

「怎麼?最近遇到了什麼高手?」他看著她的傷,抑制不了關心。

「天驕大人可知我楚風流已經多少年沒有受過傷?」風流嫣然一笑。

「的確不像爭斗所傷,那是?」

風流輕嘆︰「風月那丫頭太倔強,不听我的安排,還離家出走,去找她的時候,她拒捕,出手還真不輕。」

「風月?」軒轅九燁把事情整體聯系在一起,醍醐灌頂︰「原來,殺柳峻女兒的那一個,是她。」

「瞞不了天驕大人,我這個妹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麼張揚驕傲,這次終于闖出大禍……柳峻最初來金北挑釁的時候,我只能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跟他斗,不是很難。」她低聲說,作為姐姐,沒有後路。

「等她懂事些,會明白風流你的苦心。」他嘆息,又回到了過去的稱呼,索性問她真心話︰「風流,這些年來縱橫金南金北,表面風光,內心可是真的滿足?」

「談不上滿足與否,只是,既然路過沙場,不如就順道馳騁一遍,嘗試看看,究竟是不是強者為王,到底誰是天命所歸。」她講完,他心一顫。

他們原先就是身不由己,每一處,都是先有敵人,後才有他們,敵人的家,唯獨毀mi 之後才是他們的家。

天明之際,再無暇交談,情不可能復燃,現在唯一的交集,只有林阡。

也恰恰在別離時,察覺到周圍有喧嘩,靜謐被遏制,遠近皆大噪。

南北前十還沒有一人有出兵計劃,這忽然傳來的異動,顯然不是兵馬整裝待發,軒轅轉頭看楚風流,她鎮定攜劍,毫不遲疑︰「王爺有事。」「我與你同去。」

??

「護駕!」「有刺客!」「保護王爺!」

此起彼伏充斥于耳的,是二王爺貼身的親兵侍衛慌張急切的呼喊。有其主必有其僕,不攻即破,陣腳自亂。

二王爺完顏君隨,本就不應該到南宋來湊這趟熱鬧,且不說他的本事比不上當年叱 山東的完顏君附和如今金南第九的完顏君隱,就算比得上,也不該在這種敵強我弱的時刻自不量力來送死。

當金南金北幾乎沒有一家的士兵還敢深入,他完顏君隨,逆著大勢,幾乎把部下全都帶了過來,其勇其膽,值得表彰,陳鑄都曾笑著說,二王爺不來白不來,正好我們缺人手。

然而,軒轅九燁一路經過二王爺雞飛狗跳鬧得不可開交的手下兵將,眉頭已經越蹙越緊︰真希望這群沒用的廢物,不要拖累我們才好。

說他們是廢物,一點也不假,忙活了半個晚上,所謂的刺客不過就一個,卻出動了前前後後不知幾百多人,唯恐天下不亂。

「什麼人!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來行刺王爺!」完顏君隨的隨從厲聲喝問,而完顏君隨坐在一旁,顫抖著,驚魂未定。楚風流隨即上前去︰「出了什麼事?」

「風流,風流,你可來了……」完顏君隨形容憔悴,如驚弓之鳥,「他口口聲聲說,他是什麼寨的,要為他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什麼父債子償,兄債弟償……沒听明白……」

「越野山寨?」楚風流一怔,輕聲問。

「是,是,越野山寨!越野山寨!」完顏君隨連連點頭。

「真是堅持不懈,從那邊追到了這里,竟然還有漏網之魚。」楚風流冷冷道。

「怎麼?」完顏君隨一怔。

「王爺不知,這一路上王妃幫王爺攔截了不少亂黨,越野山寨那幫亂賊,消息靈通得緊,一直跟著咱們,原先還以為他們已經消滅殆盡了,料不到還有。」隨從回答。

「越野山寨?是什麼寨?為何要我償命?」

「王爺不知,這越野山寨是大王爺如今要清剿的匪類,在我大金西部,作亂已經多年,近來大王爺前去坐鎮指揮,才稍微有些安穩。」

軒轅九燁蹙眉听罷,太諷刺,這隨從,竟一直在說︰「王爺不知」?王爺不知?!雖然語氣多帶恭敬,但這恭敬,不是給他的,而是給他這個身份的,如果不是因為他有窮兵黷武的父親、揚名立萬的兄弟,他根本沒有絲毫值得尊敬的地方……這樣一個天真無知、涉世尚淺甚至于愚昧閉塞的王爺,哪里配得上他的風流!

「哦……原來如此……那麼,風流……」完顏君隨領悟著點頭,正待與楚風流說些什麼,楚風流驀地將劍傳遞到他的手上︰「這次的亂黨已經危及了王爺的性命,所以,應該由王爺親手處置!」

完顏君隨先是臉色一變,接過了楚風流的佩劍握牢,淡淡笑了笑︰「風流說得不錯,危我命者,一概不留!」驟即眼神轉狠,神情亦說變就變。旁觀的軒轅九燁,不禁也微微一驚,目光里流露出贊許之意,那完顏君隨畢竟也由王爺親手教,劍術威猛,一旦認真,殺氣盡露,竟絲毫不輸其兄其弟,一劍凶狠,刺客瞬即斃命。手段之辣,毫不遜色軒轅九燁。風流此舉,既助完顏君隨造勢,又替金南樹軍威,今夜的行刺,非但不是飛來橫禍,反倒是可趁之機。

刺客之亂,從開始到止歇,聞訊而來的陳鑄也全都看在眼里,雖是一件小事,卻令陳鑄徹底明白,當年的大王爺,為何只因為一個女人,就可以忽然變強,由顛沛流離,到常勝將軍。道理很簡單,因為這個女人不一般,她是戰地女神。

「楚幫主,為何要答應嫁給二王爺來輔助他?不錯,二王爺愚鈍但不糊涂,可是,畢竟論資質論才華論武功,都及不上如今我們的小王爺。」私下里,陳鑄當然不明白楚風流為何要選擇這條艱難的路,當他們都認定小王爺是王府接班的不二人選,她卻一心去輔佐二王爺。她追隨這完顏君隨,當然不可能是出于愛情。

楚風流微笑說︰「小王爺的確是劍術超群戰功顯赫,可是詭絕將軍可知道,小王爺最愛的其實是和平?他之所以在邊關屢建戰功,是為了收服天下後天下太平?」

陳鑄一愣︰「這樣做不是很好嗎?這正證明了小王爺是仁君啊。」

「可是,只怕小王爺日後接觸金宋間戰事多了,會漸漸的對宋國的國情有所體驗,發覺他從前的認識太片面。他以前一直覺得宋軍是匪類,才一心想要剿滅他們,然而,到了宋人的地盤,他自己也便成了匪類,他信念一旦不堅定,還可能會連他二哥都不如。詭絕將軍,這是我听王爺自己親口說起的。」風流說,「小王爺,將會是王爺幾個兒子之中,第一個懷疑戰爭離開戰場的。年紀越大,他就越不堅定。」

陳鑄蹙眉︰「只怕王爺是多慮了。小王爺那般王者風範,怎麼可能第一個離開戰場?王爺一定是多慮了……」

「知子莫若父、沒有什麼不會變。對小王爺的未來,風流也不敢斷言。」楚風流輕聲道。

陳鑄嘟囔著︰「怎麼可能?若離開戰場,小王爺還能做什麼去?他是劍痴,此生都當與劍為伴……」

楚風流笑而不語,已然走遠。

他呆呆佇立原處看她背影,熱淚盈眶感動不已︰「太好了風流,原本不奢求你與我講這麼多話,看來已經不討厭我……」

對于詭絕來講,能與她楚風流談上話還說這麼久,就算立場不同都已經是莫大的恩惠。

便如對于毒蛇而言,能跟楚風流一並談天賞月,那半夜的時間,縱使蹉跎又未嘗不可。

??

離開楚風流和二王爺,軒轅九燁帶著釋懷的情感一路疾行,鏟除勁敵,刻不容緩。

「天驕大人總算來了。天驕大人可知昨夜天象異常?」東方雨與柳峻早已在等他。

「天象異常?」軒轅九燁一愣。

「昨夜有段時間,月上籠了一層火,之後不久,便下了場短雪。」東方雨輕聲道。

「是啊,昨夜是有下過雪。」軒轅九燁憶起昨夜風花雪月,卻是戀情深埋的見證,「那情景,有種特別的慘烈,慘烈卻奇美。」

「美?如斯慘烈,怎會又奇美?怕普天之下,只有天驕大人一個說那慘景是美景了。」柳峻笑言。

軒轅九燁一笑,他記得楚風流並沒有贊美那景象,但是無意間描述了一句「火燒中天,月失碧落」,突然一怔︰「火燒中天?月失碧落?」

「這八個字,還真是貼切。」東方雨笑而點頭,「對于我們來說,這天象,再吉不過。」

軒轅九燁一愣︰「火燒中天……是不是敵人那里,將要出現重d 事故?」

柳峻冷笑︰「你上次說只對付林阡一個之後,我就已經開始著手,哼,我的佷女們,可能已經在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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