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1章 將軍臨八荒,烜赫耀英材

漢馬嘶風,邊鴻叫月,隴上鐵衣寒早。

秦州天靖山的七座營寨,自宋恆肆意屠殺戰俘的那日起算,到這十月初二落入金軍手中已七日。即便宋軍有「掩日」為內應、並及時斬除了「雛」等金方細作,司馬隆依然率領著數千隴岐兵將彼處據守得固若金湯。

早在去年的隴右之戰初次見面,寒澤葉就听林阡說起,「司馬隆雖然看似遲鈍,卻是大智若愚、一通百順,經驗掌握非常出色,與誰都能合作無間。」可塑性強、進步神速的他,去年還不過是濡染到一些黃鶴去的戰法,今年據說更得到了軒轅九燁的真傳,那就不僅謀略十足,更加敢于使詐術了。眼看他那般出眾,寒澤葉當然眼紅,心想我麾下這宋恆能及得上他一半多好?算了,一成也行啊。

除卻司馬隆之外,隴陝戰地倒是也有不少名聲赫赫的金將,不過寒澤葉大概地對他們做了一番評判,要麼是「武功絕頂卻無智謀可言」的齊良臣、高風雷,要麼是「作戰驍勇卻智謀時有時無」的完顏綱、完顏璘,要麼是「實力可觀,但是遠遜于我」的術虎高琪、蒲察秉鉉,要麼就是「水平一般膽子極小靠天吃飯」的完顏承裕,除此就是「人浮于事不堪一擊何足道哉」的郢王府眾將,總之,沒有一個及得上司馬隆。

如此一來,天靖山周邊的金軍設施和兵力,自然不少都被「掩日」一脈輕易探知,甚而至于被寒澤葉清楚地獲悉,只要攻克一處便能長驅直入大獲全勝。奈何好事多磨,那處要塞偏是司馬隆駐守,「掩日」難以接近和掌握虛實,寒澤葉怎能不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結果曹玄的兩句話便將他要的東風送達「這段時間郢王屢戰屢敗,若非司馬隆這些曹王留下的人撐著……」「近日,據說有人在邊境見過楚風流,我只怕曹王的人就快接二連三地回來了」……

一山豈能容二虎?計上心頭就是這麼快。往後可能是離間,今次顯然是攻心。寒澤葉雖然沒听到楚風流是怎樣對吳曦策反的,卻和她一樣的洞悉人性和擅長把握時機——「這些天來,敗仗都是你郢王打的,勝仗都是曹王的人打的。」「曹王就快回來了,郢王你要怎麼辦?」諸如此類的話,必須傳到郢王耳邊,到耳邊就會進心坎。

彼時誰都還沒得到消息卻也誰都心照不宣河東之戰林阡刀下,曹王府從上到下拋顱灑血,終使得金帝獲救安然無恙,曹王的官復原職已是板上釘釘。

有人升就是有人降,郢王顯然早就如坐針氈,據說他無意間吐露過一句曹王這兵權失在鳳簫吟卻得于林阡,蒼天實在是不開眼。郢王心態,正中寒澤葉下懷。

流言如星火必定燎原,但也得有人先播火種,刻不容緩,宋軍最快捷的途徑莫過于莫非。為了擺月兌雨祈糾纏,這關鍵一日莫非裝作從馬上摔下來瘸得不能走,好不容易總算雨祈說要給他找藥、終于可以避開雨祈、方便行事了,莫非立即以自身為源頭,對郢王近身的人有意無意煽風點火。

「那只是第一步,教郢王心亂。」寒澤葉要搬開的,終究是司馬隆。

也便是這十月初三,亂了心的郢王間接听從莫非的勸導,同意了小豫王上前線的請求,把齊良臣和段亦心塞在了司馬隆的身旁……

郢王的目的,卻顯然不是要他倆在實戰中幫助司馬隆,不過是為了鞏固或者說分些戰功罷了。畢竟,司馬隆是從前豫王府第二高手,遇到過去的少主、府上的第一和第五,全是昔日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本就有數十年的情誼,再加上離府出走的愧疚,司馬隆怎可能不讓著他們?還有齊良臣,司馬隆對其從來都五體投地以其馬首是瞻。

人心這筆賬,郢王倒是也算得清楚,如意算盤打得賊響怎麼說,也要在曹王回來之前,由我的人打個大勝仗立威!小豫王這棋子想來是絕佳的選擇。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一切卻都順著寒澤葉的意願——「司馬隆看見小豫王、齊良臣和段亦心,怎會不‘實權被削弱、作戰被掣肘、心情被打亂’」?

「第二步,教司馬隆心亂。」曹玄點頭,領悟。那樣的一個司馬隆,怎麼可能正常發揮帶著小豫王打勝仗?

「這位大失方寸的郢王爺,當真同意了小豫王這荒唐的出戰請求,為我削弱司馬隆防備,白送我一場大勝仗。」寒澤葉一笑。

哪怕只是這樣,寒澤葉都已經達到了目的、戰起司馬隆來必定得心應手,誰知郢王更還在寒澤葉的手里月兌韁,竟想到教小豫王當說客,要把那司馬隆招至自己麾下,寒澤葉听到這情報連連嘆息,這郢王都比宋恆悟性高、懂得順遂我意、舉一反三啊。

「司馬隆若然答應回豫王府,便注定了接下來受郢王擺布,那就會像完顏綱、術虎高琪等人一樣,被郢王亂指揮。」寒澤葉看得透徹,小豫王和郢王親如一體。

「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不可以退而謂之退,是謂縻軍。郢王就是那樣的一個‘縻軍’統帥。」曹玄笑而點頭。

「不過,司馬隆應該不會答應回去。他自遇曹王就如龍入海,怎可能棄明投暗跟這郢王。」

「不錯,司馬隆短期內絕對不會回豫王府。」曹玄將剛得的河東情報給寒澤葉,「兩國已然締盟休兵,司馬隆價值沒那麼大了,回去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麼?」

果不其然,司馬隆當眾拒絕了小豫王的請求,被小豫王痛斥他是「背棄舊主的東西」。

「趁著天下大勢還沒那麼容易停,趕緊先將這司馬隆除去吧。」寒澤葉從來都心狠手辣。

「怎麼?」曹玄一愣。

「既然兩國休兵,這人又是完顏永璉的死忠,郢王會對他做什麼?」寒澤葉一笑,眉宇間盡是對戰斗的習以為常。

「只怕,會暗中把司馬隆的弱點泄露給我們?」曹玄立即懂了按這郢王脾性一定會借刀殺人。

兵貴神速,初三當晚,司馬隆的部署薄弱,便如願抵達了寒澤葉的案上。若非郢王刻意,絕對沒這麼快。

「去將宋恆將軍……」寒澤葉正要命令部下將宋恆找來,就听帳外聲音洪亮「在!」好像就守在他帳外等著他下令,表現得跟個細作似的……

從上次寒澤葉給林阡寫信要放棄宋恆開始,這個姓宋的人就舍棄了臉皮,真誠跟隨在他左右,巡查布防、指揮備戰,無處不在跟狗皮膏藥一樣。那你進步啊,進步給我看吶。

好在眼下就是個建立戰功的好時機「過來,跟我商討,這里怎麼打?」

「這是什麼……」宋恆走近一看,愣在那里,不是地圖,也不是沙盤,什麼東西?

「司馬隆的三重劍境。」寒澤葉低聲說,「你有信心破嗎?」

當寒澤葉率眾去攻奪司馬隆營寨,需要一個先鋒破司馬隆劍境。

「等等,不是暫時休兵了嗎?」宋恆問,他想學戰法,又怕失正義。

「加急情報,說金軍才立誓就背盟了。」寒澤葉雖然有正當理由,但如果真的金宋休兵,他也會做個刺客去暗殺司馬隆,三年後的隴陝戰場他可不要看見這麼個人阻礙林阡。

不過現在既然堂堂正正打,那就讓宋恆去攬了這個對手,也是時候給宋恆建功立業了。

「你沒和司馬隆仔細打過,認真听。」寒澤葉于是把自己所領悟的碎步劍劍境畫了出來,「碎步劍最可怕在它的第三層劍境,內力在他之下的人,只要以求勝心境去打,必將被他吸撞到碎步劍上。從前,還能利用司馬隆的‘遲鈍’來破,奈何從平涼之戰過後,他劍法便已不再有這個破綻。」

「既然無解,該怎麼打?」宋恆掂量自己內力不在司馬隆之上。

「無解?那是還沒遇到浪蕩子的司馬隆,後來在鐵堂峽里,他與善于破局的浪蕩子交過手。」寒澤葉說。

「哦,浪蕩子,就是那個‘能夠在第一時間憑直覺感應到敵人的招式哪處最可能被破,然後放棄其余區域,集中全身氣力來專打這一塊,過程中或許會有些小損失,也未必能立即破解敵人這一招,卻必然能撼動敵人這一招’的奇人。」宋恆知道,那人眼里,天下武功,沒有一招不能被破。

「可惜他與司馬隆交手時間太短,所以只提出撼動的可能,不一定一次就破解。需要嘗試。」燈下,寒澤葉盡可能詳細地告訴宋恆需要注意的細節,「明天你便如我所說的這樣打。牢牢記著,我所告訴你的,永不及他如今已有的。」

宋恆虛心接受「絕不輕敵。」畢竟他迫切需要證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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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凌晨,寒澤葉與司馬隆便正面交戰。守關金軍居高臨下,初戰殺敗宋軍先鋒;寒澤葉率主力浩蕩開至、身先士卒繼續仰攻,司馬隆亦親臨城樓、彎弓搭箭射殺宋軍;受挫後寒澤葉竟壘石造山,司馬隆急令兵將扎高城樓;寒澤葉即刻開始掘地道,司馬隆果斷決定挖壕塹。便這般你來我往不可開交了數個時辰,終究是寒澤葉吃虧落了下風。

司馬隆見寒澤葉強攻不下有敗退之象,決定由完顏綱在宋軍退路上預設伏兵、側翼出擊、將寒澤葉等人圍困到南山窄谷聚殲。「旁人俘虜後可以招降。寒澤葉此人,留不得,殺無赦。」司馬隆和寒澤葉之間,不珍惜,一定是相互的。

然而,「拔人之城非攻也。」寒澤葉怎麼可能是真的強攻,不過是虛晃一招,表面與司馬隆三千對兩千五,實際卻是由宋恆率五百精銳,天明前繞道攻襲其防守薄弱處,趁其不備由另一角突入城內。

司馬隆緩過神來時,城寨已被宋恆這奇兵和寒澤葉這正軍聯手拿下,彼時寒澤葉寒楓鞭正與完顏綱等人纏斗,宋恆當仁不讓持玉龍劍而來直襲到他司馬隆身邊。

九分天下,名不虛傳,劍境斑斕瑰麗,與之一照面,周遭一切都變淡雅。先一劍刺來有「桃花亂落如紅雨」之美之急,後一劍奔赴有「踏天磨刀割紫雲」之色之激。外表美不勝收,難怪據說小姑娘們愛圍著看,可打出來的都是字面意思而已,內涵遠遠不及寒澤葉霸道凌銳,然而奇怪的是,瞎貓捉死耗子一樣地、十招有八招能害得司馬隆第三層劍境出問題……

司馬隆不知浪蕩子提供過經驗給林阡,亦不知宋恆原是把寒澤葉教的死記硬背照本宣科打了出來……尚且以為自己因為兵敗、心態受了影響,亂軍之中不得已接受現實今次回去,當繼續提升自我……

然而那邊寒澤葉把完顏綱殺得棄甲曳兵而逃眼看著隨時過來幫忙收拾他司馬隆,他今日,還走得掉?

驀然雨掃,幽暗昏惑,戰火蕭條,四面楚歌,王爺,對不起,我竟守不住這天靖山,然而,我也絕對不能落到宋軍手上……

「我本就是殿後的,不可能有援軍了……」司馬隆不知寒澤葉想置他于死地,卻擔憂曹玄會代林阡來留他活口將他勸降,是以在大勢已去、月復背受傷的慘烈狀態下,陡然生出死志拔劍就想自刎。

一聲激響,斜路飛來一道寒光,原是一把長刀堪堪打偏了他的碎步劍。

他乍驚乍喜乍悲,未想這絕境之下會遇到故人,是故人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敵人「大哥……」齊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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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璟的休兵詔書下達到隴陝後,郢王與寒澤葉雖互為仇敵,卻將司馬隆當作共同仇敵,是以主動透露司馬隆弱點給寒澤葉,寒澤葉當然動心,不管寒澤葉會怎樣地爭取到師出有名,郢王都期盼能借他之手除去那個招不來的眼中釘。

然而,南征詔書不過幾個時辰就接踵而至,郢王這無恥計謀完全剎不住,生生把借刀殺人演成了自毀長城。而寒澤葉謀定後動,早已將天靖山看作囊中之物。

可惜司馬隆命不該絕,正待赴死,齊良臣竟意外出現並救了他……

「大哥,您怎在此……」司馬隆面露詫異之色,還以為自己眼花產生幻覺小豫王也在天靖山,此刻也應該危難,您怎不在他身邊守護?!

「我擔心你。」齊良臣替他與宋恆打,卻居然沒有用翻雲手,而是用刀劍廝拼,「我來的時候,還未兵敗……」

「擅離職守,您必定會被小王爺治罪……」司馬隆調勻氣息,卻太難調勻,一時呼吸困難,「冒著這樣的危險到前線,怎可能只是因為擔心我?您是因為,向往這戰場,難忘這熱血……」

三緘其口可是,這戰場,這熱血,去年山東之戰,我們不是一起到達的嗎!?

司馬隆一向崇仰齊良臣,所以今年六月從河東回環慶,金軍向陳鑄問罪時,他唯一關注的就是人群中怎麼沒有大哥?

「先走,二弟。」齊良臣好像知道司馬隆要說什麼,拼力與宋恆對劍的同時,寧可舍了他自己的性命,也要滿身是血的司馬隆快走。

「論戰場,鐵堂峽之戰,金軍稱呼您為‘齊神’;論武功,曹王府中,您高度僅次于天尊;論威信,即便是南石窟寺面對淵聲,金宋也全部都認可由您打頭陣。」司馬隆噙淚不肯離去,「如此最巔峰的時候,您為什麼突然走了?就因為段亦心不識大體的三言兩語?情愛和大義到底哪個更重?」

「……都重。」宋恆不是個擺設,他們交談他都听著看著,司馬隆一怔,宋恆居然有余力插嘴?

反觀齊良臣,卻難以開口,好像被壓制地喘不過氣,似乎拼盡了全力一般。

司馬隆突然間明白了什麼,渾然不顧自身安危沖上前來,一劍奮勇格擋開了宋恆「要走一起走!大哥!」

宋恆沒想到司馬隆身受重傷突然爆發,竟將自己這玉龍劍打飛月兌手,再一晃眼,唾手可得的齊良臣和司馬隆全都逃月兌,錯愕之余,當即喊道「追!」

司馬隆雖是帶著齊良臣奪人馬匹殺出重圍的那個,但一出了安全境地便就在馬上吐血不止、明顯傷勢更重。

「二弟……」齊良臣當即給他外傷止血,卻儼然對這內傷無能為力,「咱們,盡快回到安全之處……」

「為何會這樣?」司馬隆淚流,抓住齊良臣的手,外表看來,那手並無大礙,可是,那手再也不是翻雲手了。

「淵聲的戰法,對誰都是釜底抽薪、連根拔起、斬草除根。」齊良臣雖此刻看開,但先前必然比他悲痛百倍,「南石窟寺里,我是第一個與他打的,他以蠻力摧毀了我的真氣流,雖然那改變是十分微小的,但那改變卻是根本上的……但我當時卻不知。」

不知,當時世人皆說金宋合作打淵聲幸運地竟無人死,其實那時候齊良臣就已經死了,後來,真氣流在回光返照階段,又去鐵堂峽被獨孤清絕、浪蕩子、林阡連著添了三把火,從此徹底滅絕。

不知,掀天匿地陣,是齊良臣最強一戰,也是最後一戰。

不知,他以為他達到最完美狀態時,世人以為他走到人生巔峰的那一刻,他就完全地告別了高手堂……

「司馬隆愧對大哥,大哥最無助的時候,司馬隆竟始終不知……」司馬隆難以想象那是怎樣摧毀性的打擊,更難想象當慣了第一的齊良臣是怎麼挺過來的。

「大哥此生最大的遺憾,便是不能如你、如三弟般,站在為曹王征戰的第一線了。」齊良臣傷感不已,「內力失去了大半,我便只能,听從亦心的勸告,當回從前看家護院的侍衛,好在小王爺他並不嫌棄……」

「小王爺從前一直都把大哥當作仲父般看待,自然的……」司馬隆泣不成聲,「可是大哥……您怎麼不說,為什麼不告訴我和風雷?」

「你和三弟,都不能受了我的影響;既然各為其主,也不好教你們被誤會……」齊良臣長嘆。

「大哥,我尋遍名醫也要……」司馬隆再也支撐不住,驟然暈厥過去。齊良臣大驚,再听得雨聲中摻雜戰伐聲,當機立斷先帶司馬隆逃離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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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齊良臣真的是多慮了,戰伐聲沒他想得那麼近。

而且,宋恆的兵雖然第一時間追來了,但是宋恆這個人沒追來……

為什麼?因為突然之間雨越下越大,宋恆正待要追,倏然停坐馬上,喃喃自語「好大的雨……下得,跟蘭山來找我的那天一般大……」

其實他並沒像從前那樣想到蘭山就痛不欲生,相反,今次想到的時候,還有些釋然,淡淡的感傷,今次也不是生死存亡的關頭……

然而,今次卻又是因為他這一時失神、雨中追思,誤了寒澤葉可以剿滅司馬隆的大事!

寒澤葉聞訊而來,臉色自然大變,那時問過宋恆副手,才知宋恆「遇到相似場景就走神想起蘭山」在這幾日內發生過不止一次,雖然那幾次都無傷大雅,但是雨幕下縱連寒澤葉那種冷性子都怒不可遏,一鞭把這個扶不上牆的泥抽下馬摔進泥潭里「賴在這做什麼,滾回你江西老家去!」

宋恆趕緊抓住寒澤葉的腿抱住「別,別告訴主公,我下次一定改!」

「我會告訴他,我盡力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寒澤葉原本把宋恆立功的信都寫好了,如今當著他的面撕得稀爛,「宋堡主,秦州沒有風花雪月,打仗不靠死皮賴臉!」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我正在努力,真的!」宋恆听到死皮賴臉之後,發現自己真的死皮賴臉,難免也有些沮喪,知道阻止不了寒澤葉告訴林阡,眼神一黯,放開寒澤葉的腳,長嘆,「算了,每個人不一樣,你很快就能走出去,並不能體會我這種走不出去的人……」

听得這話,寒澤葉離他而去頭也不回,腳步也不曾有絲毫停滯。

甚至不曾有一點變重。

那日,慶祝天靖山收復的宋軍無一看見,寒澤葉在秋雨後的柏樹林中,不停舞鞭卻不停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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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捷報頻傳,後方坐立不安。

「今日,戰事如何?」與楚風流見面後攥拳說出一聲「反」的吳曦,先前由于吳端在大散關的行蹤被人察覺,為了遮人耳目、擺月兌嫌疑,在上級程松、麾下王鉞、「心月復」薛九齡等人的眼底,公然「杖斃」了吳端,實際,自然是將這吳端藏匿在了府邸中保護了起來。

原本準備悄然倒戈、並翹首以盼曹王歸隴,不料十月初這場天靖山之戰,寒澤葉竟將屯駐彼處的郢王麾下連著曹王的高手們都一鍋端。「寒澤葉大勝……」「金軍守在天靖山的兵馬,幾乎全軍覆沒……」如此大勝,居然教吳曦听到的第一刻心花怒放,第二刻才心驚肉跳。

不知什麼立場,差點一個趔趄,吳晛急忙上前扶住「堂兄……」

「事已至此,再看看局勢的變化,決定去從。」吳曦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伺機而動、靜觀其變?

首鼠兩端,牆頭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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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大勝也很快傳到林阡和吟兒的耳中,那時他們正在前往河東的半途,聞訊自然都興致高漲,「輕舟料得不錯,澤葉果然善于抓緊戰機,利用還在半道的曹王就把郢王給吃得死死。」對寒澤葉,林阡向來是放一百二十個心。

然而見到寒澤葉的書信後林阡的臉色就由晴轉陰,這才幾天啊,上次寒澤葉說「宋恆不配為將」,言外之意是,宋恆此人我帶不動,這次說「只覺度日如年」的意思呢?宋恆此人我真心帶不動……

「令我徹底錯失司馬隆齊良臣!宋無用他拿什麼來還?」林阡怒得差點又喝酒,伸到一半才想起難喝。

「唉,宋堡主和听弦有點像,難以雕琢,但一雕琢卻是好玉。」吟兒听到這宋無用差點笑噴,趕緊幫他排憂解難,「不過他比听弦要容易哄,他不刻意倔強,不掩藏真心,且有自知之明。」

「是啊。」林阡眼神一亮,辜听弦那個頑劣的性子,不也收拾好了嗎。

「這位呢,不過是容易脆弱,喜歡听好听的罷了。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吟兒之所以替宋恆求情,也是因為舍不得蘭山和陳采奕。

林阡當時就展眉「難怪我看不透,軍師也吃不準,你卻想得通,畢竟一類人。」

「什麼?」吟兒一怔。

「嗜好虛名。」林阡照實說,宋恆這方面和吟兒一模一樣。

「呵。」吟兒笑起來,「今天吃醋溜魚。」

「……我錯了。」林阡趕緊認錯,當下回信給寒澤葉「再給宋恆一次機會。」

?

寒澤葉沒有像上次那樣完全服軟,很快給了林阡第二封信「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言下之意,宋恆再不爭氣,主公就自己管他吧。

那時林阡已在淮南,輕舟幫林阡回信,听他說,要滅魂去隴陝協助情報交流,自然蹊蹺「主公,輕舟斗膽問一句,為何要換‘掩日’?」

「郢王雖還在隴陝,但莫非需護送公主和小豫王等人回河南,是以掩日一脈不能被任何下線看出‘無主’。」林阡對她沒有隱瞞,掩日就是莫非。

「河南……」輕舟一愣,按理說,雨祈不是應該回河東?

「我推測,可能是完顏匡看到我將子滕和輕衣調去了鄧唐,想著抽出一部分河東軍協助他對抗,郢王擔憂麾下離散,于是教莫非借著公主去小豫王家玩為理由,故意去河南接管那些將要到場的黑虎軍,順便撈一些戰功。」林阡難免嗤之以鼻,「這個郢王,實力不強,竟還哪個戰場都想分一杯羹。」

「許多時候,都是越弱越貪心啊。」輕舟一笑,想了想,又搖頭,正色說,「可是,他再愚蠢,也不會不懂,眼下他只有卿旭瑭、莫非、小豫王等人可用,本就難以匹敵曹王,讓他們大半回河東,這是要放棄隴陝了嗎?」

「是啊……」林阡一拍腦袋,才發現這推測不合理,郢王不可能不並敵一向、全力以赴斗曹王,目前曹王才剛回隴陝,郢王正處在軍政斗爭的關鍵時期,怎麼說也要掙扎兩下哪能自己認敗?可事實就是,莫非真的和雨祈等人去了河東,所以寒澤葉通情達理讓莫如在吳仕的陪伴下也跟了過去。難道是私人原因?可惜信中未寫。

「這寒澤葉,該寫的不寫,不該寫的廢話寫了一堆。」總共三頁紙,關于宋恆有半頁,關于莫非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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