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6章 既不回頭,誓言何必(2)

楚風月一聲令下,仲元、阿鄰運劍如電,配合紇石烈桓端舞刀如風,三刃圈轉著徐轅連連疾刺。

一時間銀光匝地,紫氣沖天,縱橫交織出動態的弧形網,凶險到神擋殺神地步,卻終究被環繞在徐轅身側的馮虛刀和歸空訣一行行一列列強勢割碎。

每個交睫都是火花四濺和灰飛煙滅,往復循環持續不斷,透現出涉戰四人無一不是本性堅強或狠絕。但不同于圍攻者們的熱火朝天或神色凝重,徐轅的臉上從一而終都淡定從容,好像他不是受圍攻的、反而是指揮者一樣……

「事至不懼,而徐為之圖……天驕一直是這樣的人啊。」花帽十一劍手中,不乏文武雙全者,圍觀之際如是引述。

「哼。」楚風月一怔,笑了笑,不聲不響擦去手上捏的汗,不冷不熱地說了句,「畢竟姓徐,做什麼都不溫不火。」

就沖角落里的這句笑侃,徐轅能判定楚風月對自己還有愛。

一直以來,他倆都渴望對方的心里自己能高過戰事,可惜,她不僅做不到,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恃著私情公然對他開戰。

他又如何可以怪她?至少她給過他臨陣月兌逃的機會,他自己卻對「因私廢公」的一切都抵觸、免談……

事已至此,要想破圍、破局,仍然就只有一個辦法,擒賊先擒王!善于抓準戰機的徐轅,剛好擊退阿鄰打開個缺口,于是毫不猶豫地順勢而上,颶風掀掃開她身邊極力護駕的一大群花帽軍,一刀果斷朝著正失神的楚風月沖灌,分毫不顧紇石烈桓端關心則亂的追擋。

當他徐轅不要命,桓端焉能擋得了,哧一聲響他左臂被風里流沙刀從衣到肉地砍過,右手馮虛刀卻狠厲鎖住了楚風月的喉嚨,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將她對楊鞍所做的劫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想保你們楚將軍命,那三個老小,先救醒了,送我身後!」

「還不照做?!」「師兄,別再應更多!」桓端和風月先後喝令麾下。

「將軍!」「莫傷她!」「徐轅你下得了手?!」花帽軍眾將看徐轅面露凶狠、而楚風月脖頸間已有血痕,一個個流露出驚恐之色,都已不自覺地開始考慮放他。

「休要讓徐轅走出這圍攻,楚風月寧與他同歸于盡!為國捐軀,雖死猶榮,剛好也絕了那些背後戳我的謠言,還各位兄弟與我清白!」楚風月這激勵士氣的能力一看就是家族遺傳。

徐轅忽然覺得好笑︰「我不走,在這里陪你們慢慢熬。」因周瞰、江龍醒轉,躲到稍遠些的安全之地,他也漸漸地放下心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楚風月呼吸微變。她听得出,徐轅雖然對她的暗算表示震驚,卻好像並不太擔心泰山的烽煙四起。相反,他在恢復冷靜並聞知他們的打擊重點真的在摩天嶺後,不論械斗也好,交流也罷,都好像是故意在拖延著她和桓端的時間,這不僅因為他徐轅素來都處事泰然,更因為她和師兄一向是金軍攻堅戰的首選……

「拖著你們,才好教你們救不了僕散安貞。」果不其然,徐轅胸有成竹地微笑,帶他們一起聆听遠處兵戈聲的漸漸聚攏,告訴他們,就算沒出搶婚這茬、摩天嶺也本就沒被宋軍漏算,「你們的陰謀,恰好遇上我陳軍師的先見了。雖說大同七雄是個意外,但有陳軍師的戰備相護,王琳再如何怯場,半個時辰也該適應。」

從兩年前的山東之戰開始,紅襖寨王琳就是鎮守摩天嶺的地頭蛇,傳烽求援是他的本性,但如果一直沒有楊鞍援手,王琳也不可能被強敵打懵,畢竟有陳旭的未雨綢繆,他必定穩扎穩打、遇強則強,所以徐轅臨陣計算,半個時辰過去,摩天嶺真正的戰斗應該才剛打響。

「什麼……陳旭?先見?」彼時,桓端等人還未收到控弦莊的最新情報。客觀原因導致,金諜在各地的交流都比宋方慢。

桓端的計謀確實需要僕散安貞在這一刻就已經勝得差不多了,誰知彼處的刀光劍影突然竟有了變強的趨勢,隔這麼遠都依稀能覺察得到。這真是桓端不願見,難道摩天嶺真因為王琳的慢熱而發生轉折?變故又到底發生在幾時,還來得及補救嗎?說到底,在山林里施霧當障眼法,一定程度上也蒙蔽了金軍自己的眼。就像他們想對徐轅鉗制,自己也動彈不得一樣。

「你們想避實擊虛,可惜摩天嶺的虛,是假。」徐轅不可能對他們完全透露陳軍師的先見︰陳旭雖然沒算到戰斗會起于今晚,卻在他來到山東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對徐轅和楊鞍指出,鑒于濟南府剛剛失而復得,金軍很可能在那里預留了進攻泰安的跳板、繼而找契機潛入開道、撬西北摩天嶺牆角,建議楊鞍利用婚宴要增兵調軍嶺的理由、教駐守在摩天嶺的王琳藏兵、對濟南以北的金軍示虛。

誰知傍晚話音剛落、夜里就把僕散安貞和大同七雄引來了。雖然時機過早、陣容始料未及,不過徐轅放心得很︰「僕散安貞再強,終是個愛逞匹夫之勇的家伙。」雖說僕散安貞戰力是十二元神第一,但他曾經因為戰馬不曾閹割過的傻理由敗給過柳聞因,這樣一個勇高于謀的對手,王琳作為兩年前就被林阡磨練著獨當一面的十三翼之一,完全可以應付。

「就算敗,安貞也不需我們救,吃了苦頭他會退,攻佔不了算什麼。」楚風月冷靜地看著桓端,雖作為人質,卻幫他梳理;話鋒一轉,又對背後的徐轅攻心,「反倒是楊鞍,完全信得過陳旭?摩天嶺先故意示虛、後來就真的被敵軍開入,誰知道是不是獻策者和金軍里應外合?就算他信你們的良心,未必信你們的能力。我不信楊鞍聞訊後不會立刻調遣楊宋賢前去摩天嶺救護,畢竟這半個時辰里,海上升明月形同虛設、王琳的勇和陳旭的計真撐得住?楊宋賢必會緊接著你被楊鞍調出調軍嶺,這本也就是我師兄想看到的。所以,大家稍安勿躁,計劃不變,繼續進行。」

「所以,對摩天嶺的打擊,其實更算是個幌子?」徐轅听出音來,金軍過早打摩天嶺,說明今夜他們不是全心打摩天嶺。打得下更好,打不下就算。楊宋賢被調出去才是他們的計劃。

「對于我軍來說,避實擊虛打摩天嶺看上去最穩。不過,今次我更想劍走偏鋒。啃下摩天嶺固然是錦上添花,但調軍嶺此地才是錦。」紇石烈桓端點頭,說,花帽軍等不起,再往後,抗金聯盟來的人會越來越多,「我的最大目的,是趁早將調軍嶺上的紅襖寨匪首一網打盡。就在今夜,調軍嶺必奪。」

「這倒是我們看不透的。」徐轅說,陳旭、展徽、王敏等人,畢竟只是謀士,對策略的推算一貫從穩入手,攻擊性和野心不會比得上儒將。換而言之,陳旭的先見細膩,卻不能吻合桓端的計策粗獷。

「畢竟你們在霧中。」楚風月笑嘆一聲。

「還有,你放這場霧,不只是為了阻擋楊鞍的視線、令他貽誤對摩天嶺的救援,更關鍵的是這個收霧的時間。在花帽軍即將打調軍嶺的節骨眼上,你突然收了這障眼迷霧,讓楊鞍看見了半個時辰前就該看到的災劫。驚慌失措的他,必會在這最不該救援的時候派最強的高手去救援。」徐轅愈發清晰,楚風月算準了楊鞍的心。

「這計謀,我軍在淮東對畢再遇也用過。因為時機不對,楊鞍撥出去的楊宋賢,既不會對摩天嶺有直接作用,更加會削弱調軍嶺自身,最後落得個雞飛蛋打。」楚風月說著這場霧的一舉兩得。楊宋賢會和當年的畢再遇一樣,既影響不到摩天嶺勝負,因為他到場時仗打完了;對調軍嶺也漸行漸遠,遠水救不了近火……

「確實在你們的計策里,哪里都危險,兩處皆重急。」徐轅不得不嘆佩服。縱然有陳旭在,現在都還至少有一處難測,畢竟陳軍師也身在此霧中。

??????

虛虛實實,兜兜轉轉,花帽軍這把尖刀竟還是不遺余力地朝著調軍嶺剖。調軍嶺比摩天嶺還要令人擔心。

回想起來,那些婚宴上看楚風月涉險時不惜暴露自身也要救主的朱雀一脈,根本全都是下層間諜在幫忙鋪展連環計,束手就擒只為了降低嶺上守軍的防備,並且分他們的心力和兵力在「抓內奸」。

他們,只是對調軍嶺軍心的第一步松土,被轟走的新郎和搶婚者算第二步,突如其來的大霧和陡然發現的烽火才是第三步——

「摩天嶺是點火首選,因為它是楊鞍的必救。」紇石烈桓端無愧林阡對他的贊譽,如他所料,此刻調軍嶺上的人確實都為摩天嶺擔足了心;而楚風月也沒有分析錯誤,盡管王琳預先就受到了陳旭的指點、慢慢地打出了自己的節奏,楊鞍在聞知戰況後的第一刻,還是慌慌張張又派走了楊宋賢,楊宋賢向來以他馬首是瞻,二話不說就領兵走了。

徐轅和柳聞因的婚宴,于是便成為了紅襖寨群雄的搬石砸腳。這一刻的楊鞍,就像兩年前山東之戰遭遇「三倒撲」的林阡,自己大難臨頭了還不知道,注意力使勁地朝著別的地方分!!

不過,楚風月能听得出,徐轅到這一刻了,心都還沒跳太快︰「滅頂之災,天驕不怕?」

「沒什麼比你變臉可怕的。」他說了句真心話,他也就剛剛慌過。風月,除了你,我萬敵不侵。

楚風月臉色倏然大變︰「你到狡猾,會對我的人離間分化。不過你打錯算盤了,他們都是我的死忠。」

他回過神來,發現他無心之失好像確實在挑撥離間?索性帶了一絲報復性的笑︰楚風月,從前你恃情妄為,我還能包容三分,今次性質完全不同,我真是忍無可忍,你既說你也有事業,那我一定也要害你失了死忠。

想到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阡附了體,居然不分場合地猛地就朝楚風月臉蛋嘬了一口︰「如你所願楚風月。」

空氣一滯,眾人齊呼。周瞰江龍還隔得遠如在夢中,花帽軍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仲元最先發出一個「啊」字,當的一聲,阿鄰驚得手里的劍都掉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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