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那番話,沈未蘇轉身要走,周硯懷下意識地拽住她手腕。
他們倆在一起多年,感情分分合合,也吵過很多次架,但沒有一次說得這麼難听。
他們都把藏得最深最惡毒的話說出來了。
他心情也很糟糕,說不出來什麼讓氣氛好轉的話,他想讓彼此冷靜一下,語氣有些冷硬,「太晚了,你留在這吧,我回老宅去。」
她沒有那個心情還留在這里,掙開他的手,抬步走出了書房。
她回到臥室去,飛快地穿上外衣,拎了背包就下樓去了。
夜色已晚,周硯懷立在書房的窗口看著她走出去,她不願意多留,a城初春夜里仍冷,她睡衣都沒換,外面套了件風衣就走了。
她身影孤寂落寞,在夜色中格外扎眼。
他其實張口就能叫住她,但他沒能開口。
她說他自私自利陰暗透頂,令她惡心。
她說他給的一切都是自以為是的施舍,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說,他是個糟糕的丈夫,她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刻真正地高興過。
他知道這些不都是氣話,是她憋了多年的心里話。
這樣吵一架,倒是讓人心里痛快了些許,他們倆這兩年都處在一個別扭壓抑的狀態,關系破碎飄搖,都在小心翼翼地維持,他以為放她出去一年,她的抑郁狀態會好一些,會以新的情緒和狀態回來繼續生活。
但沒想到,她現在會認為,他想讓她回來,是一種威脅和逼迫。
他今晚也沒法做出太多理性的行為,他的心說不出來的窒悶,並不想再和她繼續爭吵。
頭疼得緊,他感覺自己又在發燒,他起身也離開了書房。
回到臥室,他有些心煩意亂地坐在床沿,手一劃拉,忽然在枕頭底下模到一張硬硬的卡片。
他拿出來,是一張演出票。
她那個賽事的頒獎活動,她會在揭曉名次之後上台表演。
她給他拿的座位極佳的家屬票。
她在背面手寫了一行字,「tomylove.」
他的心髒被觸動了一下,一股酸疼的感覺迅速擴散,令他呼吸不暢。
——
從瀾苑出來,沈未蘇本來想叫車,去酒店過一夜的,但秦愫恰好給她打電話問她是不是回國了,听她說一個人在外面站著,馬上就開車過來接她。
沈未蘇跟秦愫回了家,時間已經很晚了,她很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打擾完秦哥,又打擾你,因為自己這些事,讓身邊人也跟著不消停。」
秦愫給她一杯熱牛女乃,「你拿不拿我當朋友啊?說這種見外的話。我要是哪天無家可歸了在外面流浪,你看到了會不來接我?」
「我當然會接你。」
「那不就得了。」秦愫在她旁邊坐下來。
听她說了跟周硯懷的爭執後,氣得大罵,「他媽的,他還是人嗎?竟然用這麼髒的手段算計你!」
沈未蘇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急轉直下,她本來從未動搖過畢業後回來的念頭,她心里一直都舍不得窈窈和那個人……
可是這一刻,她卻茫然了。
她在周硯懷眼里如此不堪,她別想通過正常手段留下任何一個人孩子在身邊,她得做最壞的打算,他們或許得撕破臉對簿公堂。
表面上看,她勝算確實很小,他們倆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他是知道她的所有缺點的。
她如果放棄了y國那個很好的工作機會,她回國後還不一定要怎樣開始自己的事業。
她如果連一份正經職業和收入都沒有,還怎麼爭撫養權,她連想都不要想了。
她抬手按揉著酸脹的額頭,一身的疲憊不堪。
秦愫安慰她,「他貶低你,他就是什麼好東西了嗎?我都可以作證,他婚內出軌,還家暴你——那時候他跟許梔寧曖昧不清的,捧她開畫展,帶她看醫生,我們想進去的時候,他多凶狠地把你推出來,把你手腕都捏出淤青了!當時有沒有留下照片什麼的?」
沈未蘇搖搖頭,她那時候沒想那麼多,不像周硯懷,她刺傷他之後還去留了個驗傷證明。
那可是幾年前的事了,他可真夠未雨綢繆的。
「哎。」秦愫嘆氣,「真跟他硬踫硬,還真是沒勝算,他陰招那麼多,咱不一定玩得過他。未蘇,你跟他還有和解的可能嗎?我總覺得……你們倆好像不至于鬧得那麼難看,你們倆是有感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