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電視機行業內陷入了內卷之中，李東升去了，黃鴻升和陳偉榮不去，好像覺得自己吃了虧，派個手底下人去一趟，又怕被手底下人糊弄事兒。
最後除了長虹之外，全都買了票！
去年熊貓電視機廠進行了一輪改革，由原先的純國營，變成了混合制，這一改變使得熊貓電視機煥發出了第二春，今年年初的時候，單月銷量破二十五萬台，創下最近五年的最高記錄，甚至三月份的時候還賣了十七萬台！
熊貓新的總經理葛全順听聞陸峰的消息後，第一時間買了飛往山西的機票，當初陸峰就是依托于熊貓而起家，現在他要騎著佳峰電子讓熊貓站起來。
葛全順今年五十歲，他的發家史也算是個奇跡，三十多歲還在村里大隊混日子，1985年進城，在啤酒廠里找了個活兒，接著認識了一個小科長，次年听說農機廠資不抵債，即將破產。
他七找八找關系，最終以打白條的方式成功將國營改私營，不過依然掛著國營的牌子，由于手續齊全，他已經農機廠董事長的身份全國各地跑，到處拉關系走人情，在全國拿到了農機價值上千萬的農機訂單。
隨後他又把這些訂單委托山東時分集團生產，做起了中間商，不過他把這些訂單可都放在了自己農機廠下面，一路拿了不少獎項，名噪一時，1987年以五千七百萬的價格賣給了一家港商，現在還在打官司呢。
葛全順有錢了先娶了媳婦，接著再次在全國範圍內篩選國企，他辦事兒就幾個準則，必須掛國企名頭，所生產的產品必須要有市場，泡沫吹大後行業內必須能找到接盤的人。
去年因為電視機大戰，他成功瞄準了熊貓廠，而且他也沒準備干太長久，做個兩三年把市場做起來，他就轉手賣掉。
今年年初增長速度快，就是因為轉變了思路，熊貓現在主要心思並不在普通民眾身上，而是酒店消費，給高檔酒店批發電視機，價格可以做到非常低，並且想要什麼質量的都有，你想要長虹，他都能給你去談。
葛全順一度被人成為之短期商業鬼才，不管多垃圾的企業，到他手里折騰個兩三年，都能以翻好幾倍的價格賣出去。
晚上一點多，葛全順還沒睡下，給廠子里市場部負責人打了個電話。
「我告訴你，現在就是誰在行業內鬧騰，就盯著誰搞，要出名就得壯起來，虛胖也是胖，明白嘛？明天跟我走一趟，不管打不打的過陸峰，現在必須盯著陸峰打，這個道理，你懂了嘛？」葛全順朝著電話說道。
「明白！明白！」
葛全順听的出來，對面根本沒明白，不過他也不指望對方明白多少，先把名頭打出去再說，接著把銷量搞起來，再然後吹噓一下電視機行業的前景，就可以賣掉了。
次日，陸峰簡單收拾一下朝著機場而去，這一次一共九人，也算不上多，昨天就已經跟當地的市政溝通過了。
懷仁，地處山西西北，歸屬朔州管轄，緊挨著煤都大同，作為典型的山西之地，煤面醋缺一不可，這里三步一家面館，五步就能踫見一個挖煤的，人口不多，全縣不足三十萬人，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小縣城。
上午九點，飛機起飛，中午時分，降落在了大同機場，機場內，縣里負責接待的人已經等候多時，現場拉起了橫幅，寫著熱烈歡迎佳峰電子集團董事長陸峰先生帶隊蒞臨懷仁考察工作。
陸峰還沒等下飛機，李東升已經先走了下來，帶著五六個人跟這幾個工作人員握了握手，很是客氣。
「這是撒人？」一個工作人員小聲道。
「鬧不機明（不知道），是不是陸總？你去問一哈。」他不忘吩咐道︰「你記住說普通話。」
「您兒好，我是咱們縣里頭的，想問一下，您是不是陸總？」
「我不是陸峰，我是TCL的李東升！」李東升笑著道。
沒一會兒又走出一隊人，帶頭的陳偉榮看到李東升哈哈大笑起來，倆人握了握手道︰「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最近沒什麼事兒，就來北方溜達溜達嘛。」李東升笑著道。
「這麼巧？我也是啊。」
等到陸峰下了飛機，機場內李東升、陳偉榮、黃鴻升、葛全順一眾人已經聚集的差不多，大家在一塊有說有笑的聊著。
出來的時候，陸峰還跟朱立東說著，今天先吃這個飯，明天正式開始談，相信對方只要胃口不是特別大，基本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畢竟這是個送福利的事兒嘛。
可是剛走出來看到這麼大一堆人聚集在這，陸峰的臉色僵住了，朱立東抬起頭看到這些人下意識的驚叫道︰「臥槽！」
「哎呀，陸總？這麼巧？好久不見啊！」黃鴻升面帶笑意的走了過來，伸出手跟陸峰握了握，調侃道︰「你來大同干什麼？不會是跟我一樣，想做煤炭生意吧，怎麼？把大同的煤炭賣到平頂山這買賣，你也相中了？」
陸峰驚了一下，下一秒就調整好了心態，看向黃鴻升道；「沒想到黃總居然跟我有一樣的高見，不過我這人向來不奪人所好，你去干吧！」
「我開玩笑的，就是來玩一玩。」黃鴻升指了指其他人笑眯眯道︰「結果大家都來了，你說這事兒巧不巧。」
「這可真是太巧了，那行吧，那我換個地方。」陸峰說完看了一眼朱立東，說道︰「先住下，訂一張明天的機票，去別的地方。」
陳偉榮走了過來，听說陸峰要走，開口道︰「別介啊，陸總準備去哪兒？帶著我們唄，最近我們實在是沒什麼事兒干。」
「沒事兒干？那你們來對地方了，呆在山西洗煤球吧，啥時候洗白了，啥時候回去。」陸峰說完朝著歡迎隊伍走去。
雙方一陣寒暄客氣後上了車，直奔縣里而去，其他人也紛紛跟了上去，這幫人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死死的粘著，他們也跟那些工作人員說了，佳峰電子能合作的，他們都能合作。
車上，陸峰長舒了一口氣，看向朱立東問道︰「怎麼回事兒？全跑來了，他們肯定知道什麼。」
「我也納悶啊，這幾天我只是跟這幾個人開會，其他人也沒說什麼啊。」朱立東眉頭緊皺，不知道自己泄露了什麼，殊不知是訂機票的時候意外泄露了行程。
「那現在這個合作還談嘛？」後面的法務負責人說道︰「當然了，也可以跟當地的市政簽個獨家合約什麼的。」
「再看看！」陸峰坐在那閉目養神，心里感覺這好像是一次機會，可是怎麼入手，一時間又沒想好。
到了地方跟當地的縣領導客套了好一會兒，關于合作的方向也進行了探討，下午三點半就回到了酒店休息。
縣長听說除了陸峰外，還來了一大堆老總，反正都是見，干脆一塊接待了，黃鴻升幾個人倒也干脆，就是陸峰跟他們達成什麼樣的合作，他們也願意進行一下嘗試。
縣領導听到這話笑歪了嘴，不知道自己拜了哪路財神爺，這麼靈，居然大批大批的人給他們送錢，雙方客套一番後安排在了酒店休息。
酒店房間內，陸峰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獨屬于北方的風景，開口道︰「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泄露了，至于具體內容有沒有泄露就不清楚了。」
「陸總，我的想法是，盡快跟當地簽合同，把這事兒給定下來，一旦他們摻和進來，怕是有點晚了。」朱立東擔心道。
「已經晚了！」陸峰長嘆了一口氣道︰「你真以為縣里面那幾位爺，就那麼好打發的嘛，他們已經對我們的方案有了基礎的了解，我們不做，他們也會跟其他廠商談的，主動權已經不在我們這了。」
「我去打個電話！」朱立東站起身朝著外面走去，電話撥通後，說道；「喂，錢秘書嘛？我是佳峰的朱總，想問一下，現在對于合作這個事情，縣里面怎麼個意思？」
「我也直白的跟你說啊，剛才又接待了幾個老總，人家都表示，可以比你們更好，明天我們再具體談，怎麼樣？」電話那頭說話的語氣明顯硬氣了不少。
「這樣啊，行，那再聯系。」朱立東客套了幾句，把電話掛了。
回到房間，陸峰猜想的果然都對，朱立東說道︰「他們已經開始挑三揀四了。」
陸峰站起身有些發愁的看著窗戶外面，問道︰「他們沒跟那幫人說具體的商業合作方向吧？」
「沒說，而且我們也只是給他們發了個大概的意思。」朱立東想了想道︰「要不換個地方吧，對我們來說，都一樣！」
「不行，我們一走，當地的領導肯定不會讓他們走，到時候合作的方向就會全盤托出，這種補貼計劃一旦展開，對我們很不利啊。現在縣里面跟我們這麼談，無非就是想從我們身上多榨點油水下來！」陸峰沉聲道︰「黃鴻升這幫人還真是閑得蛋疼，居然敢跟來。」
「那怎麼辦啊？現在！」朱立東都已經沒招了，這就相當于打造了一把絕世好劍，讓對手搶過去了，可能還會一劍砍死自己，這簡直憋屈。
「既然來了，那就挖個坑，把他們全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