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禮拜天，來醫院看病的人還是很多，為了給愛人李文秀照個B超，王林跑上跑下，累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拿到排隊去照B超的單子，然後兩人一起去B超室外排隊。
「怎麼這麼多人？」李文秀不用跑，坐在那里等，也覺得難捱。
她現在聞不了醫院消毒水的氣味，一聞就作嘔。
王林看她的表現，知道她肯定是懷上了，但還是照個B超比較放心，特別是可以排除宮外孕。
因此，他仍然不辭辛勞，帶著她來醫院復診。
「人口基數大，醫院少，看病慢，又有免費醫療，不管哪里疼痛，都來掛個號看一看。尤其是退休的老年人，反正沒事做，病痛本來就多，人又怕死，成天往醫院跑。」
「唉！看個病，真難。」
「你可不是看病，你是來看醫生！」
「好好好，我是來看醫生。」李文秀握著他的手，說道，「我這心里慌得很，你說要是沒懷上，那怎麼辦？」
「那就繼續辦唄！」
「……」
終于，B超室門口，傳來護士的喊聲︰「李文秀！李文秀在不在？」
「在！」李文秀舉了舉手。
「進來吧！」護士面無表情的說道。
李文秀走了進去。
護士道︰「在這邊等一下，里面的人做完，你再進去。」
「好。」李文秀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等。
「李文秀，你到一號。」過了兩分鐘，護士指了指一塊簾子。
李文秀走進簾子，看到是一個男醫生，啊了一聲︰「怎麼是個男醫生啊？」
男醫生看著B超機呢，聞言瞅了她一眼︰「你到底做不做B超？做就趕緊過來！」
李文秀連忙說道︰「對不起，同志，我等二號吧！二號是不是女醫生？」
男醫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李文秀退到門口。
護士問道︰「你干嘛不做呢？」
「我等二號。我不要男醫生幫我做。」
「B超就照你的肚子而已，又不看你其它地方！什麼年代了，還這麼保守？你生產時，要是遇到男醫生咋辦？你不生了？我跟你說，你身上的東西，在醫生眼里，就是一個器官！人家一天不知道看多少，早麻木了！」
「我不管別人怎麼想，我接受不了其它男人踫我。」
「那你要是做手術呢？沒有女醫生，你就不做了？」
「你這個同志怎麼說話呢？你才做手術呢！我好好的人，干嘛做手術？」
王林在外面等著，听到這邊吵起來，連忙走了過來，賠著笑臉對護士道︰「對不起，護士同志，我愛人比較傳統，請給她安排一個女醫生吧！謝謝！拜托了。」
護士一臉嫌棄的看了李文秀一眼，指了指二號︰「去二號吧！要不是看你男人會說話，我都懶得管你！」
李文秀咬了咬嘴唇，走進二號簾子後面。
王林笑道︰「多多包涵。」
護士道︰「要是每個人都跟你愛人一樣挑三揀四，那我們一天要增加多少工作量？你說是不是？」
「是，是。都說你們是白衣天使，果然人長得漂亮，聲音也溫柔，脾氣也好。謝謝了啊。」王林恭維道。
護士抿嘴一笑，擺了擺手，不再計較，拿著手里的B超單，喊下一位的名字去了。
不一時，李文秀做完B超出來。
王林問護士道︰「同志，多久出來結果？」
「半個小時吧！在外面等著，半個小時左右，到那邊窗口去看，結果都放那邊窗口。」護士隨手指了個方向。
王林道了聲謝，扶著李文秀出來。
「你跟她說那麼多干嘛呢？是不是看人家小護士長得水靈，想和人家搭訕呢？」李文秀白了王林一眼。
王林笑道︰「我們是來辦事的，只要把事情辦成了就行，多說幾句好話怎麼了？又沒損失，皆大歡喜！」
「你們是皆大歡喜！我才不喜！她咒我做手術呢！」
「好了，人家也就是隨口一說。你不要認真嘛！」
「她咒你愛人，你還幫她說話？你找她聊天去啊！別管我了！」李文秀心情惡劣，只能找王林發火。
王林嘿了一聲，不言語了。
「怎麼了？不跟我說話了？是不是看我沒那個小護士年輕漂亮啊？」
「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我不讓男醫生踫我，我是在維護你做為男人的尊嚴！你還說我無理取鬧？非得讓你愛人被別的男人踫過，你才高興？」
「我說的不是這個事，我是指你剛才說的話！你別偷換概念行不行啊？」
「我剛才說什麼？我說錯什麼了？我懷孕了，身體本來就很不舒服，聞著這里面的氣味，我一直就想作嘔，你還跟我吵個不停！」
「不吵了，行不行？」
「不行！要吵就吵個明明白白！你說清楚，我不讓男醫生給我檢查身體，我哪里有錯了？行啊，以後來醫院，我就找男醫生給我看，行了吧？你滿意了是不是？」
「……」王林哭笑不得，起身說道，「我去看看結果出來了沒有。」
結果當然沒這麼快出來。
王林只是不想再跟她爭吵而已。
他寧可站在窗口等結果。
結果出來得比想象中快。
他拿到檢查單，看了一眼，馬上就被李文秀搶了過去。
「這上面是什麼意思？也沒說懷沒懷啊？」李文秀看了看，沒看明白。
王林道︰「交給醫生去看吧！我也看不懂。」
醫生這邊還得等。
王林拿著單子，等醫生看完一個病人後，馬上把單子遞了過去︰「醫生，我們的B超檢查單出來了，請幫忙看看，我愛人是不是懷孕了？」
醫生順手接過來，看了一眼，說道︰「懷上了。」
王林回頭看了李文秀一眼︰「真懷上了啊？呵呵，太好了！謝謝你啊，醫生。」
「你們是打算在我們醫院生產嗎？」醫生問道。
李文秀道︰「我們還沒確定。」
醫生道︰「那你們最好先確定在哪個醫院生產，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做一個孕檢，這是對孕婦、對胎兒負責任的做法。」
王林問道︰「醫生，我愛人這胎位是正常的吧？」
醫生道︰「一切正常。要不要開些營養品回去吃？」
「不用，用不著。知道懷孕就行了，王林，我們走吧！」李文秀說道。
醫生把B超單子還給王林，給下一個病人看病。
王林和李文秀出來，問道︰「這醫院挺好的啊。以後就來這邊生產得了？」
「哪里好了？排隊排死人了！護士態度也那麼差！你覺得好？是不是因為這里的小護士長得漂亮啊？」
「你無理取鬧吧？我幾時有過這樣的想法了？」
「來這邊大醫院，真要踫上個男醫生，我一緊張，生不出孩子怎麼辦？我還是決定去廠醫院生產！那邊婦產科全是女醫生！反正我這次是真的懷孕了，就算時間對不上，過了那麼久，誰還記得這麼清楚啊？你說是不是？」
王林道︰「好吧！廠醫院也可以的，廠里那麼多女工生孩子，都在那邊生呢！」
李文秀道︰「下個月，我去廠醫院找個婦產科的女醫生，以後檢查啊、生產啊，全部找她。」
王林道︰「行！你今天想去哪里玩？反正你也請了假，我陪你玩一天吧？公園還是游樂場？」
李文秀道︰「我懷孕了，你還喊我去游樂場玩？你就不怕把你孩子蹦達下來了？」
「別胡說！」王林道，「那你說去哪里？」
「去逛商場吧，我毛線用完了，我再買點。嬰兒衣服的版形我也不太清楚，我買幾件回去當樣版，自己再照版形多做幾件。」
王林道︰「嬰兒衣服，我也不懂了。因為我從來沒研究過嬰幼兒服裝設計。行，你喜歡逛商場，那就去逛好了。」
兩人來到商場。
王林陪著她來到毛線櫃台。
「同志，拿那個紅色的毛線我看看。」李文秀指了指櫃台上擺著的毛線。
整個櫃台全是毛線，各種顏色都有，看得人眼花繚亂。
同時看毛線的人有好幾個婦女同志，大家都在指指點點，要這個要那個。
售貨員一時忙亂，把藍色的毛線放到了李文秀面前。
李文秀道︰「同志，我要細的紅毛線，不要這粗的藍毛線。」
售貨員把藍毛線移開，另外又搬了一盒細的藍毛線過來。
李文秀道︰「同志，我要的是細的紅毛線！」
「我說你這個同志，你到底要看什麼毛線？」售貨員很不耐煩起來，「一會紅的，一會藍的，一會粗的，一會細的！」
李文秀指著紅毛線道︰「我一直都說，我只要細的紅毛線啊！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錯給我！你工作不認真，你還怪我呢？」
旁邊一個婦女笑道︰「我的也拿錯了兩次！真不知道她怎麼做事的！估計昨天晚上打牌去了，沒睡好覺呢！」
那個售貨員瞬間火大了，揮了揮手道︰「愛買不買！」
她走到一邊，和另一個櫃員聊天去了。
李文秀道︰「喂，同志，你怎麼這樣呢？我找你們主任投訴你了啊！」
「喲，你有本事，你去投訴啊！看看我們主任開不開除我！」售貨員冷哼一聲。
王林笑道︰「你們主任不會開除你，因為你是鐵飯碗。可是，你們是為人民服務的售貨員啊，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商場還有人得過五四青年獎章呢！不會就是你們櫃台的吧？」
「那是兒童櫃台的！」售貨員笑道，「我們才沒得過呢！」
王林道︰「風水輪流轉啊，說不定下次就輪到你們了呢？這里不是有顧客意見簿嗎？我多寫幾句表揚你們的話在上面，你們領導看到了，下次再評獎，就把你們報上去了。」
「你這個同志，可真會講話。行了，行了，我去賣毛線還不行嗎？」售貨員笑了笑，又過來賣毛線。
李文秀卻生氣了，把手里的藍毛線一甩，說道︰「不買了！換一家買！」
王林上前說道︰「這是國營商場，毛線質量有保證些。」
「國營商場也不只他們這一家！」李文秀道，「我算是看出來了，我看你跟誰都聊得天，只要對方是小姑娘，你就有說不完的好話！你到底幫誰啊？」
王林道︰「我這不是在幫你嗎？她不是過來賣毛線了嗎？」
「要買你買，我不買了！」李文秀賭氣往外走。
王林連忙買了一盒細的紅毛線，飛快的付了款，追上前來。
李文秀也沒有真的走遠，就在門口等著他。
「你火氣這麼大干嘛呢？」王林道，「出來逛個街，一下生氣，一下又生氣！」
「不逛了！回家了！」
「嬰兒衣服還沒買呢！」
「我被你氣飽了！」李文秀道，「我剛說要投訴她，你倒好，拍起她馬屁來了！」
「好言一句三冬暖嘛！我們的目的是為了買到毛線，現在買到不就行了？夸她兩句又沒損失。」
「我見不得你總是夸別的女人！」李文秀翹起小嘴來。
「……」王林道，「行，你懷孕，你有理。不管你說什麼，我忍了。」
李文秀知道自己錯了，撲哧一笑，說道︰「王林，對不起啊，我就是忍不住想發脾氣！」
「我知道，你這是孕期反應。可是，你真要為了孩子著想，你就不能亂發脾氣。你的一言一行，都是在胎教。你會把不好的情緒傳染給孩子，將來生出一個爆脾氣的小子來，可有你受的！」
「哎呀，你別嚇我好不好？」李文秀笑道，「像你就行了，別像我。我脾氣不好。你脾氣好些。」
「呵呵？你剛還說我只知道討好女孩子呢！」
「男孩子就是要學會討女孩子喜歡啊！不然以後怎麼找漂亮老婆？你嘴這麼甜，才能把我追到手不是？不過呢，你不能再討其它女人喜歡了，因為你是我的男人了！你的甜言蜜語只能對我一個人說！你懂不懂？」
「……」
「走啊！」李文秀朝里面走。
「去哪里？」王林道，「不去別的地方了？」
「買小寶寶的衣服啊！你不是說，這邊兒童櫃台的售貨員，得過五四青年獎章嗎？那服務態度肯定不一般吧？我們去體驗體驗！」
「……」
下午四點，終于逛完了街，逛了大半天，李文秀就只買了幾件小寶寶的衣服，一盒細毛線。
王林這個累啊，比加班到半夜還要累。
從商場出來，王林的BB機就響個不停。
「誰呼你啊？」李文秀問。
「白廠辦公室的電話。」王林看了看BB機，若無其事的說道。
「那你趕緊去回個電話吧？不會是工廠出什麼事了吧？你陪了我一天，今天都沒去工廠！」
「沒事，工廠那麼多人呢，真有事，他們也能處理，又不是離開我就不轉了。我先送你回家，你在家做飯，我開車跑一趟白廠，也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