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回到辦公桌邊，收拾了一下桌子，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準備離開。
里面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付美芳套上了一條碎花短裙，走了出來。
她一邊拿一個頭花扎著秀發，一邊笑道︰「王林，沈雪哪天回來啊？」
她蜂腰挺拔，峰巒起伏。
王林道︰「再過兩天才回來。你沒和她通過電話嗎？」
「我看她忙得很，哪里還記得我這個朋友啊？」付美芳咯咯一笑，「你要去哪里？」
「我回家吃飯。」
「哦，我還以為你在外面有飯局，我可以跟著你去蹭個飯吃呢！」
「我走了，再見。」王林沒有接她的話。
「等等！」付美芳眼神微微有些幽怨，她不想眼睜睜看著王林離開。
她走到了王林面前，大膽的伸出手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王林愕然一笑︰「美芳，有事？」
付美芳熱切的看著他︰「你看了我的身體，就這麼離開了？」
王林笑道︰「不然呢？我那是無心之失。我向你說過對不起了。你總不能報警抓我吧？」
「我也沒跟你計較。那你請我吃個晚飯，不過分吧？」付美芳打定主意，要吃王林一餐飯。
王林微一遲疑。
「哎，我們也算是朋友吧？就算沒有剛才這檔子事，你請我吃飯也是可以的吧？」付美芳略帶俏皮的靠近王林，笑了笑，「當是補償也可以啊！」
「行！」王林不想糾纏，便道，「你選地方吧！國際飯店、錦江飯店、德興菜館，老飯店？」
「我習慣本幫菜風味，就去老飯店吧！」付美芳見他答應了，笑道，「謝謝你啦！」
王林道︰「走吧！」
付美芳高興的跟著他下樓來，坐上了王林車子的副駕位置。
王林開著車，先到滬蘭影劇院這邊來了一趟。
設計院已經出圖，王林請了專業的施工隊伍在施工。
王林過來看看施工的進展情況。
這邊的設計和施工，都是請的有資質的大企業，基本上沒有大的問題。
付美芳也知道這里現在是王林買下來的資產，問道︰「這得裝修多久？」
王林道︰「十一前能裝完都不錯了。搞不好要到年底了。」
兩人來到老飯店，就在大廳挑了個座位用餐。
王林把菜單遞給她︰「你點菜。」
「是不是隨便我點呀？大老板！」
「當然。只要不浪費就行。」
「我吃得完！你以為我是沈雪呢？我可能吃了！」
「行，你點吧！」王林微微一笑。
付美芳點了一個素鴨，一個紅燒明蝦，一個滬江排骨。
「這就夠了？」王林問。
「我們兩個人吃，三個菜足夠了。」
「我還以為你多能吃呢！」
「咯咯，我怕我吃胖了，下次再讓你看到我的身體時，你會反胃了！」
她不提還好，她一提這事，王林就不由得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付美芳感受到他眼神的變化，微微有些得意，低聲問道︰「我好看，還是沈雪好看？」
「咳！咳！」王林咳嗽了兩聲，端起茶壺來，給她倒了一杯茶，「都好。」
付美芳道︰「哎，看一眼就能換一餐飯是不是？我能不能換一年的啊？」
「啊？」王林的手差點一抖。
「開玩笑啦！」付美芳咯咯一笑，「我看你平時跟沈雪在一起，挺懂得講笑話的，跟我在一起，這麼嚴肅干嘛呢？」
「有嗎？」王林道，「我和沈雪比較熟悉些，也就隨便些。」
「我們也很熟悉了，你也可以對我隨便些。」
「……」
王林是背對門口這邊坐的，忽然听到一個聲音響起︰
「王林？真的是你！」
王林愕然抬頭一看，心想怎麼又踫她了呢？他點頭笑道︰「顧小姐，你好。」
顧清雨穿著一條細紋格子的短裙，顯得優雅知性，一頭及腰的長發，自然的飄垂。
她嫣然笑道︰「好巧啊！怎麼我們在國外，就踫不到呢？你哪天回來的？」
「我剛回來呢！」王林問道，「你呢？」
「我早就回來了。我在東洋只待了三天。我是去出差的。」顧清雨看了付美芳一眼，對王林道，「我和同事聚餐。回見。」
「好。」王林點點頭。
顧清雨和幾個同事到不遠處的座位上去了。
真是不巧的是，每次和顧清雨偶遇，王林都是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
王林也懶得去管她怎麼想的。
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不一時，菜上來了，王林和付美芳一起吃飯。
兩人都不喝酒，吃起來就很快，半個小時就用完了餐。
付美芳含羞帶怯的問道︰「能不能陪我去看個電影啊？」
「那可不行了，我家里還有事呢！」王林看看手表，說道，「你自己去看吧？你想到哪里去看？我送你到電影院門口好了。」
「那算了，我還是回家看錄相吧！」付美芳失望的說道，「你送我回家吧！」
王林點點頭。
兩人來到車邊，正要上車時，一聲冷哼聲傳來︰「付美芳，你怎麼和他在一起了？」
王林看到是秦建波和李蘭，不由得蹙了一下眉頭。
付美芳本來沒什麼的，此刻不由得笑道︰「對啊！我就是和王林在一起，怎麼了？人家比你帥，也比你有錢！你不服氣是不是？」
「你！」秦建波咬著牙，恨恨的道，「他不是沈雪的男朋友嗎？他倆分手了？」
哪怕付美芳和任何其它男人在一起，秦建波都不會這麼生氣。
但他嫉恨王林！
所以當他看到付美芳和王林在一起時才格外生氣！
「要你管？」付美芳道，「我喜歡和誰在一起就在一起，我愛和誰玩就和誰玩！我單身！我自由！」
秦建波丟下一句︰「不可理喻！」然後拉著李蘭的手離開了。
王林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上了車，對付美芳道︰「你拉上我干嘛啊？沈雪回來要誤會的。」
「怕什麼！沈雪才不會跟這種人渣見面聊天呢！」付美芳氣得直咬牙，「本來心情極好的，一看到他倆，我就反胃！」
「都已經不愛了，為什麼還這麼在乎呢？」
「我不是在乎！我是——」付美芳道，「我就是覺得他倆特別惡心！不想見到他們。」
王林送她到小百靈樓下，笑道︰「好了，你早些休息吧！」
付美芳道︰「謝謝你，王林。你要不要上去坐會？」
「不了，我回家了。再見。」王林放她下車，倒車離開。
付美芳看著奔馳車絕塵而去，發出一聲幽幽的長嘆︰「哼！傻瓜！我這麼明顯的暗示，你也听不明白嗎？」
王林不是不明白，而是沒必要。
回到家里，王林發現家里熱鬧得很！
客廳里坐著好幾個不認識的男女。
那幾個人看到王林回來，都起身看著他，露出謙卑的笑容來。
王林看向李文秀。
李文秀道︰「王林，他們都是來找你的，說是即將調到你的工廠來工作。」
徐英走過來，接過王林的公文包，放到里面房間去。
王林問道︰「你們是？」
「王總好，我們是三十五廠的員工，這次分流到王總手下工作了。」
「哦，你們好。」王林道，「你們廠的分流名單下來了嗎？」
「已經下來了。王總，我叫秦根生，這幾個都是同事。這位是張玉苓，這位是厲宏興，這位是陳麗珍，我們一起來看望王總。」
王林擺擺手，和顏悅色的笑道︰「坐吧，謝謝你們，讓你們費心了。三十五廠現在怎麼樣了？」
「三十五廠的效益下滑嚴重，今年有一半的人待業了。」秦根生很是健談，「我們廠的領導，如果有王總這樣的開拓進取精神……」
旁邊的張玉苓，用胳膊肘踫了踫他，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王林打了個哈哈，笑道︰「幾位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四個人迭聲答應。
王林道︰「好，很好。到時會通知你們來上班的。」
四人倒也識趣，略微坐了坐，就起身告辭。
王林起身相送。
四人連忙說道︰「王總留步，王總再見。王總夫人再見。」
李文秀道︰「幾位慢走。」
等房門關上後，王林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周霞。
「霞姐，」王林問道，「三十五廠的分流名單就決定了嗎？」
「三十五廠？沒有啊！」周霞道，「我還在做最後的審核呢！怎麼了？」
「那就怪了，今天晚上，我家來了好幾個人，說是三十五廠分流過來的。他們一口咬定說名單下來了。」
「哦，他們肯定是誤會了。三十五廠的確提交了一份職工分流名單給我，但我還沒有回復他們呢！這些人未必也太著急了一些吧？」
「你盡快審核確定人數！別鬧出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來。」
「好的，我今天晚上一直在加班呢！」
「在家里加班？」
「嗯！」
「那辛苦你了。三十五廠有多少人過來？」
「一千多。」
「這麼多？」王林訝道，「我听說他們廠有一半的人待業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所以這次領導特別關照他們廠，分流了一千三百多個人過來。」
王林道︰「那你先審核三十五廠的分流職工。能留的就盡量留下來吧！」
「我知道。」
掛斷電話後，王林對李文秀道︰「這幾天，再有這樣的人來家里，你直接說我不在家，不予接待。」
李文秀道︰「人家大老遠的過來了，我總不能不管不顧的吧？」
「他們沒送什麼東西吧？」王林問。
「什麼也沒有送。」
「那就好，千萬不可以收職工的任何東西！我家什麼也不缺！」
「我懂得這個道理。」李文秀笑道，「我又不是那種愛貪小便宜的人。」
王林點點頭，說道︰「我去趟軍哥家，我找周粥商量點事。」
「你去吧。」李文秀笑道，「我和徐姐學做虎頭鞋呢！」
「呵呵，行，你們忙吧！」王林說著，就出門來。
周粥正在家里彈鋼琴，見到他過來，笑道︰「不在家陪兒子呢？」
「有事找你。」王林進了門，跟周軍、王琳打了聲招呼。
周軍道︰「王林，我去你們的集資房看過了，裝修得挺好啊！還把兩層樓給打通了，做了上下樓梯，相當于大別墅了！」
「你們的家具買好了嗎？」王林問。
「不買，到時就把這邊的搬過去。」周軍道，「這邊的家具都是新的，再買不是更浪費錢了嗎？」
王琳問道︰「弟，哪天搬家？我們一起搬吧？」
「通一個月風吧？八月份再搬也不遲。」
「到時你喊兩個貨車來，我們兩家一路搬過去了。」
「這事交給我來辦，廠里多的是貨車。」
王林說著話，朝周粥使了個眼色。
周粥扮了個鬼臉︰「干嘛？」
王林道︰「找你談點事，我們到你房間談吧？」
周粥只得跟著她進了房間，問道︰「什麼事？」
「你那間集資房，你要買什麼家具？可以先買進去通風。」王林問道。
「我沒想過這個事。」周粥笑道，「要不，我們哪天一起去選家具？嘻嘻！」
「好啊。別的都可以將就，床一定要買大的。」
「我一個人睡，要那麼大的床干嘛用？」
「大床好吃粥啊！」
「討厭啊你，大晚上的又跑過來捉弄我？」她壓低嗓音道，「不是給過你了嗎？別不知足啊！」
「我來跟你談正事的。」王林笑道，「三十五廠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一半職工待業了！」周粥無奈的一笑，「跟我有什麼關系？我是一廠的，而且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助理！」
「眼光放長遠一些，胸懷放寬廣一些！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什麼話？」
「我說過，我將來有一天，是要並購申紡集團的，到時要請你當集團總裁的！」
「真的啊？我以為你說笑呢！申紡集團可不便宜，你想並購，可難呢！」
「我知道不便宜！」王林道，「我也沒說全部買下，只是入股而已。」
「咦，這還真有可能。」周粥道，「所以呢？你對三十五廠有想法？」
「我和你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辦法，盤活三十五廠。」
周粥請王林坐下，她站在王林身邊，用靠在書桌上，就這麼斜坐著，手撐著下巴，微微皺著秀眉，沉思道︰「三十五廠是個老廠，和我們一廠比，也小不了多少。」
三十五廠和一廠差不多，也有配套的職工子弟小學、紡織技校、醫院、電影院、圖書館、招待所等一應俱全。
後世困擾人們的房子、票子、醫療、教育等問題，在廠里都不是問題，都由廠里一手包辦。職工進廠後就能分上宿舍，在廠醫院看病基本是免費。孩子生下來45天就可以放在廠托兒所，然後是幼兒園、子弟小學、初中、技校，如果願意還可以頂替父輩進廠上班。這里就像是一個自成體系的小社會，將計劃經濟下的管理體制、管理模式、管理手段發揮運用到了極致。
現在，就是這麼大一家工廠，居然有一半的職工要待業了！
王林和周粥，都是同行業的人，而且都是有想法的紡織人，想到這事，自然有唇亡齒寒的感覺。
王林沉聲道︰「要盤活三十五廠，就必須進行產業結構的調整。推進紡織產業基礎高級化，填補新材料尖端技術空白，提升在全球產業供應鏈中的競爭力。這不僅是三十五廠要面對的困境，也是整個紡織行業要面臨的困境！周粥，你就以此為題，寫一篇建議書，提交紡織局領導審閱。」
周粥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王林︰「我寫？你為什麼不寫？」
「你文筆好。」王林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而且，你可以請你父親潤色。這也是在為你將來成長為紡織集團的總裁鋪路。你現在沒有亮眼的表現，以後下面的廠長們怎麼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