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家出來,天色已經不早了,蘇影懷里還藏著個令牌。
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左承易。
一進李家,甄有德先迎了出來。
「人醒了,上午你走了沒多久,左公子就醒了,你進去看看吧。」
「辛苦你了,甄叔。」
「不辛苦不辛苦。」甄有德擺著手,眼神中有些異樣,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來,「你進去看吧,我得回家了。」
等人往里面去了,甄有德又搖頭嘆息。
「這傻小子啊,昏迷中還叫著這丫頭的名字。哎,喜歡誰不行,非喜歡這丫頭。人家已經有主了喲。」
蘇影進去的時候,見李長青正在親自為左承易把脈。
「左公子的身體底子果然好,尋常人受了這麼重的傷,怕是十天半個月的下不來床,想不到你才僅僅一天,就能下床活動了。」
「多虧李院使和甄大夫的醫術高明,才讓左某僥幸活命。待身上事了,左某必定重謝李院使和甄大夫。」
「我早就離開了太醫院,更不是什麼院使了,你就隨便喚我一聲李老頭就好了。」
「那我便隨著蘇姑娘他們,喚你一聲李爺爺好了。」
「左公子這麼喊老夫,真是折煞我了。」
左承易微笑道︰「我喊您李爺爺,您老便也客氣些,直呼我的名字好了。」
李長青便猶豫道︰「這,這,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左……左承易。」
左承易微笑著應了,一抬頭,瞥見蘇影正站在門口。
眼神一亮,「你來了。」
蘇影點點頭,「看你這會兒精神好多了,我也放心了。」
這時,手下正過來接人。左承易擔心另有殺手找上來,會對李家不利,便忍痛起身,讓人扶著上了馬車,準備離開李家。
「蘇影,你同我一起出去吧,天色晚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蘇影本就找他有事,當下便答應同他一起離開。
回去的路上,那一群手下都時不時地瞧上左承易一眼,不知道他們的秘密藏身之處,主子為什麼不對這個女子保密。
左承易就像沒事人一樣,也不說話,就任憑馬車疾行。
一路左拐右拐的,跟走迷宮一樣,終于到了一處精致的小院。
進了院子,關上大門,一群人便進了房間。
房間布置的很是家常,蘇影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只見左承易輕啟朱唇,「送我下去。」
「主子——」死忠的手下大驚,再看看蘇影,更是猶豫不決。
左承易道︰「我能僥幸撿回來這條命,全憑蘇姑娘拼死相救,她若要害我,又何須費這些功夫?」
手下們相互對視一眼,突然齊齊向蘇影行著大禮。
「多謝蘇姑娘救我家主子,我等當牛做馬,也必定報答姑娘大恩。請!」
話落,那為首的侍從,便將房間里那張毫不起眼的大方桌,挪動了一下位置,又將壓在下面的一塊地磚按了幾下。
眾人眼前,便驚現一條密道。
蘇影隨著幾人走下去,那密道竟越發寬闊,且一路上都有油燈照明,雖然不比上面亮堂,卻也能將里面一應物件看得清楚明白。
走了好一會兒,才來到了一處最寬闊的位置,三面牆壁,與普通房間無異。
「就是這了。」左承易被屬下放到床上,坐起身來,吩咐道︰「我與蘇姑娘有要事相談,你們走遠些守著。」
「是,主子。」手下們听令離開。
左承易見蘇影一直吃驚地合不攏嘴,抿唇淺笑道︰「拿來吧。」
「啊?」蘇影趕緊把令牌拿了出來,遞了過去,「你怎麼知道我是來還令牌的?」
左承易有些失意,卻並未表露出來。
「想必是這令牌燙手,你不想交給沈默,所以才拼死救我的吧?」
「你什麼都知道啊。」蘇影也不裝了。
的確是這令牌太燙手。
她拿著燙手,丟了又怕壞人拿去干大壞事,交給沈默,又怕他哪天也會像左承易這樣被人追著暗殺。
想來想去,似乎還是交還給左承易比較好。
她一直都是這樣,好人做得並不徹底,卻也不想無意中如了壞人的意,間接給別人帶來傷害。
想不到,左承易還挺了解她的。
「坐吧。」左承易指了指椅子。
「嗯。」蘇影應聲坐下,「這處密道,是你早就準備好了的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密謀什麼大事,但是有一件事我非常清楚,能遭皇帝如此忌憚的,你肯定不是壞人。」
皇帝是個暴君,是個大壞人,那麼本著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原則,壞人忌憚的人,肯定就是好人了。
左承易真得很久沒這般開心了。
「哈哈哈,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
至于密道一事,他既然帶人進來了,就已經做好了如實相告的準備。
「這條密道,已經修了幾年了。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何修建密道,又想不想知道我是被何人追殺?」
蘇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我不想知道,我什麼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平平安安生活,開開心心賺錢。」
左承易嘆了口氣。
道︰「有些事,你還是提前知道的好。」
「為什麼?」蘇影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左承易直直地盯著蘇影,但是注意力,卻似完全沒放在她身上。
只低聲問道︰「你不覺得我與沈默,長相也太過相似了麼?還有,我又為什麼在臨死前會想著把令牌交給他呢?你都不好奇麼?」
又是事關沈默……
「你想告訴我什麼呢?」蘇影似乎不想知道也不行了。
「你若能承受,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如實告知。」
*
一個時辰過去了,左承易派了幾個高手,護送失魂落魄的蘇影回鋪子。
手下送完人,回來復命時,還帶了主子指定要帶的酒來。
左承易不顧身上有傷,依舊喝了個半醉。
從五歲那年,得知將軍府那場慘絕人寰的大火開始,他就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也沒容自己放縱過一回。
這幾天因為受傷嚴重,反正是出不去了,他不想讓自己太清醒。
因為太清醒了,更容易做噩夢。
可手下給他帶的酒,終歸還是太少了,想把自己灌醉都不容易。
「心中有愛不過界,飲酒微醺莫當情。」
左承易輕聲念叨了兩句,終于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