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奇怪的柳祿

柳祿受不住大雨伴著狂風的摧殘,退出了西耳房,沿西回廊穿過二進大門,過了照壁後,卻見一黑影徘徊在自己門前,那黑影見他回來,忙迎上前,許是他等了很久的緣故,語氣便顯得頗為疲憊,更是被風吹的渾身涼透,哆哆嗦嗦的說道︰「哎呀,祿阿弟啊,你怎的才回來啊,我,我這都要凍死了啊。」

柳祿睨了他一眼,拉開自己的房門,點了支油燈,冷冷道︰「三哥,說好了無事別來尋我,你怎的又來了?」

來尋柳祿的便是柳志遠的馬夫柳三,他顫著手,連喝了三杯水後,整個人舒坦了不少,嘆口氣說道︰「你以為這刮風下雨的我願意來啊,待在後罩房馬廄那兒不比這里舒服啊,我這不是沒法子了嘛,胡十二今日又來催我了,說我明日要是還不出二十五貫,便要卸了我一條腿,我哪兒還的出那許多錢啊,自己手頭滿打滿算也只有五貫,還差了二十貫。哎,三哥我也是沒辦法了,只得向祿阿弟開口借一些,我保證,過了寒食,我立馬連本帶利都還你。」

柳祿冷笑一聲,右手翹著蘭花指虛點了他一下,尖著嗓子,陰陽怪氣的說道︰「三哥,你這話我都听的耳朵起繭子了。元宵那日你是如此說的,上巳時你也是如此說的,更不說去年和前年的了。你當我這錢都是私鑄的?想拿就拿?」

柳三听他言語不善,心中焦急,央求道︰「祿阿弟,祿阿弟,求求你了,再借我三十貫罷,我明日還了胡十二的二十五貫債後,就,就再也不賭了,再也不賭了。就再信我一回罷。」

柳祿搖頭道︰「好罷,我給你算算賬。前年你從我這里一共拿了七十八貫六百文,去年你拿了一百五貫四百文,元宵那日你拿了四十四貫,上巳你又拿了三十六貫,這一共便是二百六十四貫。我說三哥,這錢你可是一文都沒還給我。」說完,柳祿拿出塊帕子,抹了抹嘴角噴出來的唾沫。

柳三心中暗叫糟糕,說道︰「祿阿弟你有所不知,有一從杭州來的賈姓富商極愛關撲,我已與胡十二那邊聯手設好了一個局,就等那姓賈的上鉤了。只要他上鉤,莫說之前欠你的二百六十四貫了,便是多給你一百貫都不在話下。祿阿弟,這一回你可一定要信我啊,絕出不了岔子。」

柳祿心中鄙夷,原本不想借他,可轉念一想再施舍他一些,許是將來還能有用到他的地方,便冷哼道︰「哼,我信你了該如何?不信你了又該如何?」

柳三一听似是有門,忙跪在地上,抱著柳祿的大腿,說道︰「祿阿弟,不不,是祿恩人,只要,只要再借我三十貫,我柳三從今日起便是祿恩人的人,要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柳祿尖聲笑道︰「好!今日就沖著你這句話,我便再借你三十貫,你還的出也就罷了,如若還不出,你就得听我的話,替我做些事情。」

此時的柳三滿腦皆是三十貫錢,連連答應。柳祿冷笑著點點頭,而後拿出紙筆,二人訂立了字據,各自收好後,柳祿便翻出了三十貫給了柳三,柳三大喜,背著錢到了聲謝後便離開了倒座房。

柳祿關上房門,吹熄了油燈,月兌了自己的長衫,慢慢走到床邊,拉開鋪著的被褥,抱起床頭放著的瓷枕,嘴角輕揚,臉色卻有些扭捏,捏著嗓子低聲道︰「二郎君,奴家來服侍你就寢了。」

外面雷聲依舊隆隆,中庭的燈籠早已熄滅,西廂房內的蠟燭亦已燃盡,正屋之中也已沒了人影。整座柳宅似是都陷入了沉睡之中。而唯獨南院屋內卻仍舊亮著一盞燭燈,柳福坐于桌前飲著茶,柳王氏正在整理著床鋪,此時一陣狂風刮來,吹開了屋內的一扇窗戶,燭台上的燭火隨著風勢搖曳亂舞,它盡力把自己的根深扎在燭芯上,可它再如何的努力仍是不敵那卷入的大風,被其連根拔起,隨著「噗」一聲微響,燭火終是被風帶走了,而屋內也瞬間暗了下來。

柳王氏放下手中的被褥,忙去關了窗子,窗前放著的一張小幾面上卻已被吹進的雨水淋濕。柳王氏用帕子擦干了幾面,嘆氣搖了搖頭,模黑回到床邊,幸而剛才已是鋪好了床鋪,也就不用再點燈。

柳福放下茶盞,許是今日宅內事情頗多的緣故,他略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伸腰舒展了一番身子,深吸口氣,活了活筋骨,似是舒適了不少,他問柳王氏道︰「阿茹,今日你同那陳家二娘也接觸過了,覺得伊格人如何?」柳王氏閨名茹茹,柳福便一直喚她阿茹。

柳王氏坐于床沿,說道︰「這小娘子聰明伶俐,善會借驢下坡,今日二郎君差我服侍她的起居,她開始是拒絕的,而我卻不能答應了她,那樣于二郎君面上須不好看,更是違了命令,因此我便同她以姊妹相稱。她也是反應的快,就此順勢而為,解除了我的尷尬,也讓她自己不受為難。當真是聰慧的小娘子啊。噯,福哥,你說二郎君是當真對她動了心嗎?」

柳福呵呵笑道︰「二郎君的為人你也是知曉的哉,伊何曾對一女子如此上心過?就是三小娘子伊平日見了亦是一板一眼的,哪里有兄妹間該有的親密樣子。我看,二郎君對那陳家二娘,八成是真的,錯勿了哉。」

柳王氏卻是說道︰「可是柳家畢竟官戶,更兼家大業大,與那陳家之間可謂是壁壘森嚴,大娘子怎的可能會答應二郎君娶她?就此一條,二郎君與陳家二娘便是絕無通婚可能的。不知二郎君之後會鬧多大的脾氣,我擔心大娘子會壓不住他。」

柳福一想到柳志遠脾氣上來的駭人模樣後,也是搖搖頭,輕嘆口氣,說道︰「你說的是,我阿是如此想的,畢竟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差距的確過大啊。不過這些皆是小事體,辦法總歸是要多過困難的。」

柳王氏亦是跟著說道︰「對,噯,還有那李文君,生的美艷不說,和二郎君自小青梅竹馬,她和二郎君同歲,按說也該許了人,可至今未婚,就是為了能嫁進柳家,便是李文君這一關,我看那陳家二娘便過不去,更不用提三小娘子了。」

柳福忙起身摁住柳王氏的嘴,小聲道︰「你休要再提起那李文君來,二郎君武功了得,這話你就不怕被伊听了去?若是听去了,你我便無法在此立足了,甚至在華亭的的宸兒怕是阿要遭殃。」柳鑫宸是柳福的大兒子,如今接替自己職務,在華亭柳家任內知。

柳王氏輕輕撥開柳福的手,低聲應道︰「這我知曉的,宸兒能有今日地位亦是拜二郎君所賜的,我記他恩情,更會全心全意為了二郎君。」柳王氏說完端了盆清水,洗淨絞干一條帕子遞給了柳福。

柳福擦拭完臉,嘆道︰「哎,你知曉便好。對了,你去西廂房待了阿有小半個時辰了,你二人都話了些甚麼?花了這許久的工夫?你是勿是探听到甚麼了?」

柳王氏笑說道︰「我送她回了西廂房,剛替她鋪好被褥,扇風驅蟲時,天上乍起一聲驚雷,沒想到那陳家二娘竟然呆坐當場,雙手發顫,原來她呀和二郎君兒時一樣,都害怕打雷。」

此時柳福已然解了衣衫,鑽進了被窩之中,他聞言後坐起身子,說道︰「哦?那也真是巧哉,後來你是如何說的?」

柳王氏說道︰「還能如何說呀,當然是安慰她呀。今日你喚我前來,我便知道你的心思了,我自然是有意無意的會在陳家二娘面前多多提及二郎君了。因此,我便對他說起二郎君亦是害怕打雷之事了,另外還說了不少二郎君兒時趣事,她听聞之後整個人都放輕松了許多,我便趁此機會哄她上床歇息了,不過看的出來,她對雷聲仍舊心有余悸的,因此我是待她睡著了才得以離開,所以我才回來晚了。」

柳福嘆道︰「這事你做的很好,二郎君有恩于你我,伊的事體就是你我的事體,伊既然有心于那陳家小娘子,我柳

福就想辦法好好撮合伊拉兩人。」

柳王氏說道︰「福哥,那他二人之間的事情,需不需要先知會大娘子一聲?我是在想,如若二郎君當真陷進去了,而大娘子又態度堅決,該當如何?」

柳福點點頭,若有所思道︰「老實講,現在華亭柳家真正能擺的上話的,並非大娘子,而是三小娘子。自從阿郎殉難以後,大娘子常做的事體便是吃齋禮佛,祈求家里上下的平安,對家中之事已經極少過問了。因此家里一切皆听三小娘子的。哎,作為僕人,自然是勿好品論主家的,格點上,你我就不去話伊了。因此,二郎君首先要擺平三小娘子才是。」

柳王氏亦是寬了衣裳,她放下了紙帳,躺在了柳福身旁,枕著頗為舒適的瓷枕,嘆氣道︰「二郎君自小老成,更是極為獨立,我就不信他會听三小娘子的話。」

柳福說道︰「話雖如此,可是你要曉得,婚姻一道話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郎君自己並無決定的權利,這是第一點。第二點便是二郎君的婚事所牽涉到的利益極廣,很多事體並非伊自己能左右的。」柳福頓了頓,放低聲音道︰「就如你話的李文君李家,伊拉便是打定了要和柳家攀附上關系的主意,外加格李文君同三小娘子阿是關系要好的勿得了,格就相當難辦了啊。」

柳王氏說道︰「你的意思是?」

柳福搖搖頭,說道︰「我並沒有甚麼意思,我現在能做的,便是在家里多吹吹風,約束約束下人,多多為陳家二娘提供些方便,讓伊二人多多踫面,但其他的還是要靠二郎君自己哉。假使大娘子當真勿同意格,在我想來,除非用些出格手段,阿無其他辦法哉。」

柳王氏卻是輕輕拍打著柳福的手臂,說道︰「好了好了,現在都還不知曉陳家二娘是如何想的,你我就在此處瞎捉模,亂操心。萬一她不喜二郎君,這所有一切均是白搭。我看你也莫要去胡思亂想了,做你每日應盡的事情,其餘的莫要多理會了,你的位置可是有人盯著的,小心些為好。待得發覺陳家二娘也心向二郎君時,你在做打算也是不遲的。」

柳福哈哈笑道︰「好好,這些我都听你的,現在辰光阿勿早了,你我就早點困覺罷,明早還有勿少的事體要去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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