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寂靜無聲。
但若是細看，便能看到山林中的些許異樣，一切事物存在的位置都極其古怪，像是布置某種陣法一般，呈現奇特的方位。
澹台靜也算是斬妖府‘老人’，雖然看不出來隱藏在其中的同僚，但這種分為她終究能夠感知到。
「這里有咱們多少人啊？」
許應側目，本想保密，轉而想起澹台靜的身份，于是便開口說道，「張相與辰老那邊同時發現，皇家這些年發生的太多大事，都有一個奇怪的影子，比如乾元二十六年，曾經有陰神真人潛入皇宮，但不知所蹤，又有元吉十六年，北地氣運被斬，導致大旱…」
澹台靜倒也不是啥都不知道，于是情不自禁問道，「這些不是都查清楚了，是無憂教的人所為嗎？」
許應搖頭，「更準確的說，是無憂教兩大教宗，無憂教右教宗，被宗人府宗正大人親手追殺四萬里，取首級而歸，但很多人都稱，這位右教宗，不過是個空有實力的莽夫罷了。」
「至于左教宗…尚書府公孫大人，曾經親眼見過無憂教左教宗，並與之交手，但這位左教宗狡猾異常，此人心機陰沉，前幾年靈縣太平道造反，也有其人插手，張相秘密追查其行蹤，雖有所收獲卻根本抓不住人，有可靠消息稱，其人早已判出無憂教…」
「而去歲時，辰老根據一些蛛絲馬跡，竟查出這位左教宗的跟腳。」
澹台靜听著這些讓她難以置信的消息，忍不住問道，「是誰？」
「百余年前成道，在修行界中名聲大噪，一夜夢屠十萬人的心魔老人！」
澹台靜眼眸微微瞪大。
「心魔老人?你確定是他？」
顯然，她曾經听說過心魔老人，也是正因為知道心魔老人何許人也，她面上才露出驚訝。
之前許應與左道奇的談話，並未涉及心魔老人，于是她一直都以為這是一件有人嫁禍左道奇的桉子，現在看來，比她想象中還要復雜。
心魔老人，大約在百余年前成就陰神，乃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魔修，其人為求道行突破，不擇手段，其成名之作，便是為突破陰神，生生花費數年時光，在昌州寒風城中設下無數法陣，隨後以殘酷手段，致使一城十余萬人同時入夢，一夜夢屠。
此後，天下為止沸騰，朝廷更是將其列入必殺令，不知多少正道玄門相繼呼應朝廷大令。
「不是說，心魔老人被抓了嗎？」
許應看了澹台靜一眼，搖搖頭，「之前朝廷是曾經抓住過他，並且將其帶到已經淪為死城的寒風城下，千刀萬剮。」
「但…其人有一道神通，能夠心魔入夢，他身化生，甚至于，有人懷疑在寒風城外處死的，根本不是心魔老人的真身。」
這話說完，澹台靜陷入沉默。
從許應口中听到的心魔老人，可比她在內書庫中看到的心魔老人恐怖太多。
「走吧，前面就是那座廟了，你跟左兄比較熟悉，共事數次，你可以先看看是否能夠找到什麼線索。」
許應說著自己都不太信的話。
廟中有左道奇的氣息，在他心中，也有一種這是心魔老人故意嫁禍的看法，只是一切尚未水落石出，他也不敢妄下斷論——
不到雲來客棧，左道奇便能感覺到姜離煙，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他很早以前，修為尚淺，甚至于連神識都無法透體而出時，在姜離煙來時他便有種奇妙的感覺一般。
這是獨屬于他對姜離煙的感覺。
憑借著這種感覺，他甚至無需詢問，便找到了姜離煙所處的房間。
只是推開門的一剎那，一聲清脆宛如銀鈴般的笑聲便從房中傳來，繼而是一道有些小巧的人兒躍入他懷中。
「爸爸，煙兒好想你啊。」
左道奇低頭，看向懷中那張酷似姜離煙的小臉，一種奇妙的感覺浮現，就像是…姜離煙這般迎接自己，于是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爸爸也想小煙兒了，煙兒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吃到什麼好吃的？」
「嗯！」
很肯定的話語從懷中小人兒的口中傳出。
「煙兒吃過卷心糖、梨山酥、花雨泥…」煙兒扳著手指頭，細細給左道奇數著這些日子吃過的好吃的，繼而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知從什麼地方模出來一根酷似棒棒糖的東西。
「煙兒還給爸爸留了呢。」
左道奇一臉寵溺，「煙兒真乖！」
「煙兒過來！」
一聲有些清冷的聲音從內屋中傳來，聲音的語氣很重，顯得主人此刻的心情有些不耐，但左道奇卻能夠听出，這聲音除了強壯出的冷漠，還有幾分顫抖。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將小煙兒抱緊，「煙兒這麼久沒見爸爸，就在爸爸這里待著，哪里也不去。」
得到左道奇的命令，煙兒原本想要跳下去的身子瞬間頓住，伸出短小的手臂將左道奇的脖子摟住，「嗯。」
兩年不見，這小家伙似乎一點都沒長大。
更讓左道奇好奇的是，姜離煙為什麼沒有將小煙兒收回？畢竟小煙兒承載她童年的記憶，雖然因為自己的培養和天魔殘魂雙重作用下誕生一魂一魄，但收起來應該很簡單吧。
難不成…姜離煙喜歡叫自己爸爸？
左道奇腦中莫名閃過一個念頭。
緊接著，他便看到一道人影從帷簾後面走出，一襲黑衣，帶著黑色面紗，清涼如冰鏡的眸子泛著某種無法形容的情緒，看著左道奇。
她似乎變胖了一些？
于是左道奇不等她開口，便搶先說道，「師姐是不是胖了？」
話說完，還向前走出幾步，沿著姜離煙轉了一圈。
姜離煙眸中的情緒瞬間發生變化，沒有女人喜歡被人說胖，哪怕是修士，也是如此。
只是不等她發作，左道奇又道，「倒也不是胖了，原來是二次發育了。」
姜離煙有些不明所以，扭頭間便見到左道奇的眼神，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胸脯，瞬間，羞澀與怒氣充斥心頭，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一吸一呼間，本就高聳的胸脯愈發挺翹，左道奇眼神更直了。
姜師姐這兩年是吃什麼了？這簡直與太後都不分伯仲了，就是不知道面容上是否發生了變化。
念及至此，他伸手便要去摘姜離煙的面紗。
轟！
三色火焰從左道奇手指運動的軌跡上燃起，讓他移動的手掌生生定在空中，左道奇臉上露出幾分訕笑。
「都是熟人了，師姐見我不用帶著這玩意。」
姜離煙重重喘了喘氣，壓下心中的怒意，「你別太過分了。」
左道奇哈哈大笑。
莫名的，他想起與姜離煙第一次見面，那會這女人可是對自己更過分一些。
不過他大人不記小人過，今日見到小煙兒高興，就不與姜離煙一般見識了。
「姜師姐這次入京，是有何要事？」
姜離煙見左道奇談起正事，松了口氣，心中卻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沒事便不能入京？」
「所以，師姐是來京城看我的？」左道奇眸中泛起亮光。
這自戀狂！
心中所想，自然不會說出來。
姜離煙正要回答。
就叫左道奇將小煙兒抱起，模著她白女敕的臉頰說道，「煙兒，叫爸爸。」
「爸爸。」
「師姐，你接著說。」
姜離煙深深吸了口氣，正要開口。
「叫爸爸。」
「你！」
左道奇一臉疑惑的轉過頭，「師姐你說啊。」
姜離煙清冷的眸光中泛起凶狠，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左道奇。
左道奇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過分了，訕訕的將小煙兒放在地上，「煙兒你去玩，我跟…說說話。」
他也不知道煙兒平日里是怎麼稱呼姜離煙的。
她們兩的關系，著實是有種怪，煙兒誕生，偶然因素太多。
見到煙兒離開，姜離煙眼中的凶狠緩緩消散，心中的那股驚慌也消失。
不得不說，煙兒被左道奇逗弄，讓她心里有種不自在的感覺，卻又帶著幾分躍躍欲試…
很復雜，很矛盾。
煙兒落在地面，小臉微抬，看了一眼姜離煙的臉色，對著左道奇甜甜一笑，又扭身對姜離煙露出個鬼臉，迅速跑開。
她一走，姜離煙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輕松許多。
但很快，這種輕松便消失不見。
一股熾熱的氣息從她側面涌來，下意識回頭，就看到了左道奇已經擠在她所坐的長椅上。
「你…」
「離我遠點，別靠這麼近。」
左道奇一臉疑惑，「你我師姐弟相稱，靠的近些顯得親密。」
眼看她越來越近，姜離煙瞬間起身，「你走開。」
隨後又覺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態，站直身子，清亮的咳嗽兩聲，「本座身為臨清宗聖女，我臨清宗有強人出戰天元，本座自然要過來。」
說完這些話，她眸子微微閃爍，避開左道奇那玩味的目光。
「原來師姐不是來看我的，我還推掉了公務專程來見師姐，真是讓人…失望啊。」
下意識的，姜離煙解釋道，「順便看看你。」
左道奇眸光一亮，「看來師姐一直在關注我了，我就說，身為師姐最喜歡的師弟，師姐怎麼忍心忘了我。」
他起身，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速度抱住姜離煙的胳膊，手臂在那處豐盈的地方不斷蹭著。
姜離煙扭動身子，想要避開。
但左道奇抓的很緊。
「師姐，把面紗摘了吧，咱們都這麼熟了…」眼見姜離煙沒有用三昧真火燒自己，左道奇得寸進尺。
微風浮動，姜離煙身形消失不見，她終究是受不了左道奇這般直接。
左道奇嘴角露出笑容，停留在房中許久，隨後感知到姜離煙回到內室中修行，索性，他便直接盤膝坐在房中，開始今日的修行功課——
第二日，姜離煙不再見他，就像是之前在後宮中那般，她總是想要保持神秘。
左道奇也沒為難她，畢竟能再見姜師姐，他已經很興奮了。
最關鍵的是，只要他有想要進入內室的想法，就會被三色火焰勸退。
一連幾日，他都與姜離煙膩在房間中，只是各自修行，煙兒充當了兩人間的傳話筒。
不過，也許是真的覺得兩人關系很熟了，在第二天的時候，姜離煙便摘去了面紗。
也許是修為有所精進，她出落的更加明艷了，一襲黑袍遮不住傲人身材。
盤膝而坐，衣袖自然下垂，露出一絲若白玉般的藕臂，浮光瀲艷，偶爾風大些，將其胸前衣襟下壓，豐潤之處更顯挺拔。
素面朝天，黑發上掛一根碧玉青花簪，卻依舊掩蓋不了其劍眉星目，仙姿絕顏。
就著美人修煉，左道奇都感覺自己修行起新得的幾門道法，速度都變快了些。
這種日子並未持續太久，他便不得不離開了。
明日要陪著姬靈舒去皇陵祭拜先帝，雖然元吉帝算是害死了原主，但對他也不算苛待，尤其是還分享了自己的老婆，無論如何，他都該去給元吉帝上兩炷香。
見他離開，姜離煙長長舒了口氣。
不知道左道奇這幾日如何，但她根本修行不下去，一想到身旁坐著的是左道奇，她心髒便跳動的極快。
她還是習慣藏在暗處，偷看左道奇。
可惜左道奇沒有發現她的這一變態特征。
不然指不定有多興奮。
左道奇是在皇宮門口等到昌邑和姬靈舒的。
昌邑雖然早已去過皇陵，並且在元吉帝臨死前還侍奉在左右，但她昌邑，自詡最有孝心的公主，這種事情，是一定要超過姬靈舒的。
「你說什麼？公主你要出去開府？」
昌邑手中拿著小鏡子，臭美的照著，時而取出胭脂在臉上涂抹著，「是啊，昨日皇兄讓人宣旨了，本宮以後，就不再皇宮住了，到時候，讓你見識本公主的厲害。」
左道奇沉默，只是有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昌邑。
他已經能夠看到，以昌邑這種惡劣的性子，京都那些紈褲，多半要遭殃了。
而且，他多半要替昌邑擦…
「公主府選好了嗎？開始動工了嗎？」左道奇忍不住問道。
昌邑收起手中小鏡子，一臉得意的說道，「當然，宗人府那邊有很多空府邸的，等從皇陵回來，本宮就親自挑選！」
「左道奇，你是本宮的人，到時候本宮允許你住在本宮的公主府。」
她頓了頓，又看了看一旁的姬靈舒，看似關切，實則炫耀，假惺惺的說道，「西苑，你要不要來啊？本宮也願意讓你住。」
左道奇咳嗽兩聲，岔開話題，「公主，咱們何時出發？」
昌邑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等一個時辰吧，等皇兄先到了咱們再出發。」
「陛下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