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斬釘截鐵地說出拒絕後，整個人就像是泄了力一般從牆上滑落，靠在牆角大喘氣。
拒絕這個充滿誘惑的提議對許意來說並不簡單，好在最後一刻蟄伏在體內良久的星辰之力突然出現幫了她一把，讓她最終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神魂傀儡確實有諸多好處，但這些加起來也比不上對神魂的傷害。
許意曾听張天寶說過，張家先祖從秘境中帶回傀儡後，鮮少再出現，十幾年後仙逝。
許意很難不猜測張家先祖早早離世與分割神魂有關。
再說這位許意到現在還不知曉名字的煉器大能，從他的神魂傀儡公輸可知，他的修為至少也是在大乘期，可即使擁有多具傀儡，對方最終也沒能成功飛升。
這其中是否也有神魂受損的因素，許意不得而知，但她堅信神魂的完整才能于修煉一道長久。
「你不再想想？你若是錯過這個機會，那你就永遠無法掌握傀儡之術的奧秘。」
公輸越勸，許意的態度越是堅定。
「不了，我要辜負公輸前輩的厚愛了。」
公輸反復確認幾遍，見許意真的不打算修行傀儡之術，突然對許意露出一個堪稱溫和的微笑，讓許意受寵若驚。
「你很好。」
話音落下，許意眼前的場景又是一變，輕微的眩暈感緩慢襲來。
許意輕輕甩了甩頭，看向前方坐在燈火通明的大殿上的男子，遲疑道︰「您是公輸……」
「是的，我是公輸參，一千年了，終于有修士能夠走到我面前來，你上前兩步，讓我仔細看一看。」
坐在大殿上的男子身穿華袍，頭戴金冠，不像修士更像是凡世間的王公貴族。
唯一讓許意不意外的便是那張與公輸壹、公輸一模一樣的臉龐。
許意依言上前，快速拉近與公輸參的距離，心中卻是覺得有些奇怪。
公輸壹與公輸身上雖有細微差別，但無論是穿著還是行為習慣，都如出一轍，可公輸參除了臉，其他地方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
按說這些傀儡應該都是煉能大能的神魂所化，不應該出現明顯的差別才是。
許意猛地想起張家先祖家中那具傀儡。
那具傀儡既然能夠冒充張家先祖的道侶，又不被人看出異樣，那說明他的長相與張家先祖並無關聯。
可那具傀儡不應該也是張家先祖用自己的神魂來鑄造，為何沒受她的神魂影響？
還是說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公輸壹與公輸他們並不是注入神魂後才變得一樣，而是開始煉制時就是套用同一個模子，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許意一邊想，一邊在一個合適的位置停下。
這個距離不遠不近，可以拉近雙方的距離，卻又不會冒犯到對方。
離得更近，許意從公輸參臉上看到了更多的不同。
公輸參氣質雍容華貴，眉宇間自然而然流露出貴氣，讓他看起來貴氣逼人，渾然不似傀儡，倒像有凡間帝王之像。
許意更困惑了。
難道公輸前輩就是皇族出身，不然不可能將儀態拿捏的如此準確。
「許意，你為何不願意修行傀儡之術？」
公輸參打量許意良久後，突然開口問道。
他的語氣沉穩，語調不快不慢，卻帶著一股由上而下的壓迫感。
「傀儡之術于我而言皆是外道，唯有自身修為才是我所追求。」
許意坦誠相告。
煉器，煉丹，符道，陣道，都是許意所修之道，然而許意最注重的仍是修心之道。
本心強，諸邪避讓。
許意願用一尺蕩平柱州，而不甘願退居他人之後。
所以傀儡之術再強，她還是想憑本心之力立身。
許意答完之後，等待她的是許久的沉寂。
「你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公輸參的話讓許意錯愕一瞬，隨即心中一沉。
她猜對了。
傀儡之術是劍走偏鋒的歪道。
煉器大能創造了傀儡之術，同樣也毀在了傀儡之術下。
而之前接受考驗的修士，想必都經受不住誘惑，願意修行傀儡之術，他們也許死在分割神魂的過程中，也許死在分割神魂後，總之都難逃厄運。
所以他們都沒有走到這里。
公輸參輕嘆一聲，為許意講述玉簡上沒有記載的後事。
「主人用分魂注身的方式，讓傀儡擁有神智。而第一具成功的傀儡，被主人冠之他姓，賜名公輸壹。
公輸壹集主人所用優點于一身，不僅在煉器一道上悟性極高，心智上乘，且幫主人避開多次生死大劫，因此主人萌生了一個想法，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打算用傀儡來助他突破天梯，飛升上界，所以後來才有了我們。」
許意神色一驚，用神魂傀儡分擔雷劫之力，原來那位煉器大能是打的這個主意。
可對方只想到這傀儡術的利處，卻沒料到這弊端嗎？
也許分割一縷神魂不會對修士造成太大負擔，可分割出第二縷，第三縷乃至更多的神魂，怎能不造成影響？
「主人當然想到了。」
公輸參看穿許意的想法，搖頭嘆道。
他的主人是當世大能，這一切皆在對方預料之中。
「為了不讓神魂受損過重，主人想出了一個曠古絕倫的驚天之法，以人養魂。
分出一點微末之魂附于人身，然後用他人之身蘊養分魂，最後召為神魂，再注入傀儡，如此既不傷魂，又可鑄就傀儡之靈，一舉兩得。」
許意嘆為觀止。
公輸參的話變相幫許意解釋為何他與公輸壹、公輸壹不同。
因為他不是直接被分割的神魂，而是被寄養在他人之身的神魂，所以他才會自帶貴氣。
可听到這里，許意又有新的困惑誕生了。
既然煉器大能已經想到了規避危險的方法，並且已經成功，可為何最後還是失敗了？
許意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公輸參，公輸參回以苦笑。
「主人想到分割神魂會對他造成不利，可卻沒料到將神魂寄身在不同宿主上，也會讓神魂受到宿主影響，滋生出不同的想法。
就比如我，當我被召回得知自己是仙人一縷神魂，我險些崩潰。我在凡間乃帝王之身，九五至尊，身法的轉變讓我無法承受。」
許意一怔，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