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架戰機,不知為何,突然完全靜止在了空中。
「怎麼回事??!」有研究員驚呼出聲。
同一時刻,控制器那邊,傳來接連不斷的警報聲——
「內部裝甲失控!」
「主機失聯!」
「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異常」
「警告!錯誤定位失敗!」
「……」
一群研究員有些慌了神,急急在對講機中呼叫兩位駕駛員,然而一直沒有回音。
「發生什麼事了?」季鴻智沖紀明哲問道。
紀明哲張了張嘴,但最終啞口無言,他們所做的預想里並沒有這一遭。
而這時,言逢歡出了手。
她袖袍一揮,凶猛無匹的銀雷自她手中呼嘯而出,直奔向了空中靜止的兩架戰機。
銀雷席卷了整個機身,卻並未傷及戰機分毫,尖銳刺耳的嘶吼聲自機身傳來——
眾人凝神看去,發現兩架戰機機身的細縫里,被銀雷逼出了絲絲縷縷的血氣!
言逢歡探手一抓,血氣被魘陰風雷強行扯離了機身,在銀雷的強制牽引下聚合成了蘊含黑氣的血滴。
它看上去暴躁非常,不斷試圖突破銀雷的限制,沖撞間發出刺啦的聲響——
「這是……」季鴻智聲音都有些不穩,「殘留的魔族本體?竟然連我都沒有發覺……」
言逢歡神色未變,縴手一捏,血滴被銀雷徹底毀去。
一聲痛苦又憤怒的叫喊聲仿佛穿透雲霄,而這一次,眾人面前的靈光層厚了一些,免了他們再遭一次罪。
空中兩架戰機失去了控制,陡然下落,隨即在陣陣驚呼聲中被銀雷裹住,安安生生地給放到了地上。
在旁邊待命的的醫護慌忙上前。
銀雷散去,研究員強制從外下達指令打開了機艙,露出了里面已經陷入昏迷的兩個駕駛員。
「快!救人!」救護人員一陣忙碌。
季臨星微微靠近了些言逢歡,像是做賊似的悄聲問︰「你剛剛是不是專門給他們多加了防護?」
他隱秘往那一群活蹦亂跳的醫療人員瞟了一眼,他們是場中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
「嗯。」言逢歡頷首,隨即抬步走上了前去。
救護人員已經將昏迷的兩人抬出了機艙,然而一番檢查下來,卻詭異的沒有發現什麼外傷。
正當他們準備進行更深一步檢查時,言逢歡走了過來。
「言小姐。」研究員們也跑了過來,臉上有些愧疚之色。
「嗯。」言逢歡隨意應了句,直直走向了兩名駕駛員的床邊,旁邊的醫護人員趕緊讓開了位置。
她探出手,眾人只看到她手間繞起了雷弧,卻再無下一步動作。
然而床上的兩人,蒼白的臉色卻逐漸恢復了紅潤,呼吸也強了起來。
這變化發生在幾秒之間,等言逢歡放下手時,兩人已經悠悠轉醒,臉上有些茫然,他們這是怎麼了?
醫護人員趕緊上前檢查和詢問,然而結果一切如常,仿佛剛剛的昏迷是一場假象。
「言小姐。」季鴻智走上前來,回想起剛剛的場景,心中有了些猜想,「您剛剛是在驅逐魔氣,是魔氣侵入了他們體內?」
與魔族相關的,只有魔氣無色無味!
言逢歡點了點頭,並不意外他能想到這個。
季鴻智臉色難看︰「竟然這麼難纏嗎?」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魔氣真正的威力。
剛剛縱然他開啟了靈識,也沒能察覺到這兩人體內有什麼異常。
難怪
之前傳聞說,言敬都差點被體內些微的魔氣搞死,他還以為言過其實……
無形無色的東西,連靈識都難以洞察,有了它作為「觸手」,難怪魔族無孔不入!
這時,紀明哲走了過來,啞聲道︰「是我們大意了,對不起言小姐……」
在他身後,負責兩架機甲研究的工作人員,也是一臉疲憊和愧意。
言逢歡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為何對我道歉?」
這話顯然讓場中不少人都愣住了。
能在這兒的都不是傻子,言逢歡分明從剛剛開始,情緒就一直不高。
紀明哲一時間模不準她的心思,只得訥訥道︰「您不是在生氣……我們太冒失嗎?」
「我什麼時候生氣了?」
「……」
這話就連季鴻智都不敢接了。
一時間,周圍變得鴉雀無聲。
連樹葉落在草葉上的摩擦聲都听得清清楚楚。
紀明哲那邊是自認理虧,尤其是那群研究員,簡直又心虛又愧疚。
他們今天敢來,其實是非常有信心的,過程也基本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然而最後魔物竟然藏于血氣里,還能驅使魔氣毀壞機甲,致使駕駛員昏迷等等一系列情況,都是在他們的預想之外。
如果今日沒有言逢歡在這里,說不定在場不少人都要感染魔氣。
一想到不少人都要成為魔族的「儲備食物」,他們便背脊發涼。
在魘陰風雷和森羅萬象里,他們實驗過很多次,但沒想到還是出了這麼大紕漏,越想越覺得心虧,也越不敢多言。
而季鴻智等一行修士,則是基本認定了言逢歡生了氣的。
畢竟以她的能耐,卻只完完整整護住了醫護人員,明顯有敲打這些「膽大包天」的研究員的意思吧……
眾人心里犯起了嘀咕,這種情況下,誰敢說話啊?
生氣的女子,話最是信不得的,越信越要命!
不過,在場還真有特例,啥情況都敢說話的人,的確有一個——
季臨星幾步走到了言逢歡旁邊,笑了兩聲︰「我也覺得你沒生氣!他們一天到晚仿佛比別人多長了個心眼兒似的,淨把別人往復雜了想!」
言逢歡還沒有說話,旁邊的季鴻智已經記得太陽穴直跳了。
他這個孫子平時膽大包天就罷了,但也不是個沒有眼色的主。
為什麼今日,在言小姐面前這麼不收斂,甚至還越來越放肆了!
「季臨星,你老實點!」季鴻智壓低了聲音,沖著自己自家孫子使眼色。
「我這不挺老實的嗎?」季臨星無辜至極,還用手肘踫了踫言逢歡的手臂,「對吧?」
儼然一副哥倆好,你給我作個證的樣子。
在場的人從來沒有誰敢在言逢歡面前這麼放肆,哪怕是言靈都覺得自愧不如。
但出乎意料的是,言逢歡只是視線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
抬腳向焦土之上走去,絲毫沒有追究的意思。
季臨星笑嘻嘻地也跟了上去。
眾人看得嘖嘖稱奇。
然而此番一攪和,氣氛也緩和下來,山林清幽的風吹過,大多數人腦子冷靜了下來。
望著言逢歡慢悠悠的身影,紀明哲和身旁幾個研究員對視一眼,也走了過去。
言逢歡一直走到焦土中央部分才停下來。
這里表層被刮開了些許,那是之前采樣的工作人員留下的痕跡。
身後紀明哲等人已經走了過來,但看著言逢歡的樣子,一時間沒有
開口。
反倒是言逢歡先出了聲。
她的視線從生機全無的地面,滑向遠處的密林,輕聲說道︰「我戰斗時,習慣性會分更多的力量保護醫者。」
季臨星眼楮一亮,臉上的笑大了些。
而眾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言逢歡是看出了他們心中所想。
「剛剛給你們施加的那道靈層,也只是單純的沒有防住而已。」言逢歡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言下之意便是,並沒有什麼‘敲打"或者故意而為。
她就是真的,失策了。
所以,也就真的沒有什麼生氣的說法。
然而眾人卻也顧不上這些了,季鴻智聞言大驚︰「連您都攔不住?」
剛剛那聲波攻擊有那麼強嗎?
紀明哲等人卻皺起眉頭,大概是剛剛也經歷過一遍,所以他們听出了另一個意思。
「您的意思是說,它們的攻擊強度,超出了您的預判?」紀明哲身後,一個研究員輕聲問道。
言逢歡看向他,輕聲道:「不錯。」
聞言,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免難看了下來。
剛剛的試驗失敗,也算是超出了這群研究員的預判,但衡量下來,並不是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畢竟儀器再精確,人腦再聰明,也難保有什麼意外。
可是,超出了言逢歡的預判……
即便沒有鬧出什麼大亂子,恐怕也不是個好兆頭。
「至于你說的‘冒失"——」言逢歡看向紀明哲,臉上帶了些笑,「的確是有那麼點的。」
紀明哲幾人臉上愧疚之色又浮現了出來︰「真的很對不起……」
「不過冒失並不一定是壞事。」
言逢歡搖了搖頭,蹲子,縴長白皙的手指自地面上抹過。
然而焦土被吞噬了所有生機,分毫沾不上手指。
「魔族這些東西最是喜歡長久,越跟它糾纏,就越接近敗局。」言逢歡抓起了一抔焦土,嘴角扯了些笑,「若等這世間全變成了這副模樣,贏了又有什麼意義。」
眾人一震,這才突然警醒了過來。
魔族肆虐之處,寸草難生,生機斷絕。
如果真的等到世界變成那樣,那縱然是贏了,他們又怎麼能在那樣的世界里活下去?
那樣的贏又有什麼意義?
「絕對不能……」有人喃喃道。
言逢歡笑了笑,將手上的焦土一揚,站起了身來︰「所以,放心大膽地去試吧。」
各位研究員皆是有些動容。
而言逢歡又道︰「不過——」
「什麼?」
「生人闖魔霧這種事,即便再有把握,也得三思而後行。」言逢歡語氣平緩,並無責備之意,「一旦被魔族吞噬,誰都救不回來的。」
紀明哲等人腦子一懵,突然背脊發寒。
「我們明白了,謝謝您的提醒!」紀明哲聲音都有些打著顫,身後幾個研究員亦是後怕地道謝。
「至于魘陰風雷——」言逢歡攤開手,氣勁飛快在指尖劃出一道血痕。
她逼出一滴鮮血悠悠停留在空中,隨即拇指隨意拂過,傷口愈合。
血滴陡然離體,瞬間繞上了凶猛無匹的魘陰風雷,雷火一竄有半人高,嚇了眾人一跳。
言逢歡抬手一壓,雷火乖巧地安靜了下來,化作一團手掌大小的雷焰。
「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借助了魘陰的力量,但——」言逢歡一揮,雷焰飄向了紀明哲手邊,「之前那道只是常規用作攻擊的魘陰風雷,而
這個才攜帶了它的本源之力。」
場中霎時間靜寂無聲,所有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