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言逢歡臉上的笑容,離虞枝用盡全力才勉強壓下內心的激動︰
「您說的‘他"難道是……」
言逢歡也不賣關子,輕聲道︰「是離惑,你們剛剛說的那位。」。
離虞枝瞳孔登時緊縮,巨大的震驚瞬間席卷了她全部的思緒——
她完全無法保持往日的冷靜!
她急促地呼吸了兩下,顫聲問道︰「您剛剛是說,將火焰神尊的……」
傳承?給她?!火焰神尊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離虞枝話還沒說完,卻突然覺得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她咽了咽口水,企圖緩一緩心神。
然而這樣的動作無異于杯水車薪。
她甚至開始能听見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耳邊風聲一切都好似停止,她一雙眼楮直愣愣地看著言逢歡。
言逢歡笑了笑,模了模懷里的小慫包的腦袋。
後者愜意地抖了抖,一股看不見的安撫之力,緩緩涌入離虞枝的靈識。
她眨了眨眼楮,勉強回復過來了心緒。
言逢歡神色如常,輕聲確認道︰「我記得當初他除了給離家三滴神血,還給過離家一卷功法,可對?」
離虞枝訥訥點頭。
恍惚中,她又有些驚訝,為什麼言小姐竟然還知道這麼細節的事情?
但這會兒,她心底想什麼全都表現在了臉上。
言逢歡自然看出了她的疑惑,便也淡笑著多說了一句︰「當初我也算和你的先輩一起征戰過,離惑神尊和離家的故事,我親眼見過一些,自然知道得清楚些。」
離虞枝目瞪口呆。
親耳听到言逢歡說這樣的消息,實在是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在離虞枝愣神的時候,言逢歡又道︰「那你為何沒有修煉這卷功法?」
這問話一出,離虞枝腦子如同灌入一陣涼風,猛然回神!
她並不奇怪言逢歡能看透她所用的功法。
但這個問題,卻讓她臉上突然涌現起尷尬和局促之色︰「末法時代,離家的傳承因為一些原因,斷裂過幾次……」
「事實上,離家只是知道有這卷功法的傳說,但家族藏書里,並沒有它的身影。」
「丟了?」言逢歡挑眉,有些了然,「難怪。」
離虞枝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去。
言逢歡笑了笑,安撫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其實對于這個法子,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離虞枝有些茫然地抬頭看著她。
「我其實是想著,她既然會說‘只有煉化神血的人,才能接他的傳承",那反過來看,或許也是有用的。」
「……」
離虞枝緩緩吐了口濁氣,仿佛要把胸中的情緒一口氣吐出去。
接著,她看向言逢歡,聲音仍然有些顫抖,但明顯比先前冷靜了些︰「的確是這樣的。」
「哦?」言逢歡有些意外。
「家族從很早的時候,就流傳下來一個說法︰煉化神血者,修行那卷功法才算圓滿。」離虞枝抿了抿唇,「但它失傳多年,所以我們一直都沒有奢望過這個辦法。」
言逢歡輕輕挑了挑眉,笑出了聲︰「那這倒是巧了。」
離虞枝有些呆愣地看著她——
言逢歡左手托了一下腓腓的身子,後者非常聰明,靈活地調整了下自己的位置,趴上了言逢歡的左肩。
于是言逢歡右手得以空了出來,她隨意翻轉了下右手——
隨著些微難以察覺的空
間波動,一支赤色的發簪出現在她白皙的掌心。
其上火系元素極為濃郁,隱隱有熱意散開,離虞枝瞳孔微縮。
剛剛才慢慢平息下去的心跳,又開始狂跳。
言逢歡微曲起手指,發簪隨之浮空而上。
隨即,言逢歡閉上了眼楮,似乎在思考什麼。
而發簪上蘊藏的火系靈力,也開始如同漣漪一般,有節律地蕩開又消散。
隨著時間的流逝,發簪逐漸亮了一些,伴隨著周圍赤紅色的靈力漣漪,煞是漂亮惹眼。
過了一會兒,言逢歡才緩緩睜開眼楮,發簪飄回她手中,卻在空中留下了四份卷軸。
縱然心里已經有了些底,但離虞枝見此,也是緊張得呼吸都重了一些,額頭開始冒出汗水。
因為剛剛的失血,本就蒼白的臉,霎時間又白了一層。
言逢歡拿著簪子的手,微微朝著離虞枝一晃——
四卷卷軸仿佛應了她的動作,頃刻間飛落向離虞枝懷里。
後者眼楮猛然瞪大,手忙腳亂地上前去接。
索性,四卷卷軸,最後全都平安無事地被她兜在懷里。
靠近心髒那卷,上面是流光溢彩的「狩焰神決」幾個大字,以金紋刻印,華貴而古老。
離虞枝頓時覺得手中的東西有千斤重。
狩焰神決,這正是他們家族,世代相傳的一個功法名字。
代代修士,都只聞其名,未能見其本相。
然而很多代都只聞其名,未見其本相。
而此時此刻,竟然安安生生的躺在她的懷里,全了他們離家數十代人的遺憾。
「言、言小姐……」離虞枝眼眶有些刺痛。
言逢歡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其他三卷︰「除了你需要的這卷功法,他留下的東西里,我還找了這三個你能用的,若是感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
「怎麼了?」看著離虞枝呆滯的臉,言逢歡輕聲問道。
「這,這太貴重了……」
言逢歡擺了擺手,不甚在意︰「東西放著也是落灰,離家既然信奉他,又和他淵源頗深,這些東西給你,或者說你們離家,他不會介意的。」
離虞枝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得出什麼話來,只是抱著卷軸,深深地鞠了一躬。
言逢歡笑著扶起了她。
太陽光穿透雲層,毫無顧忌地直射著山林,周圍突然變得極亮。
言逢歡擺了擺手︰「麻煩你,先帶言靈去太陽底下休息一會兒吧。」
離虞枝隱晦地看了一眼溫謹方,隨即非常自然地笑著應了。
看著離虞枝帶著言靈進了山洞,言逢歡這才轉過頭看向溫謹方︰「怎麼了?」
溫謹方一愣,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你從剛剛開始,似乎就不太對勁,是有什麼話想說嗎?」言逢歡笑眯眯地看著他。
「……」溫謹方垂下了頭,一時間沒有說話。
但言逢歡注意到,他自然垂在身側的手,拇指正在不自覺地摩梭著食指指節。
「……」
言逢歡不由得細細回想了一下剛剛的情況。
片刻後,言逢歡突然問道︰「你是想問,我為何能做‘離惑"的主?還有為何我會有他留下的東西?」
溫謹方抬頭看向她,少頃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是有些好奇,但如果不方便——」
言逢歡倏然笑出了聲,以至于溫謹方這話沒有說的下去。
「沒有不方便。」言逢歡止住笑,抬頭看向他,輕聲道,「他是我
父神。」
「……」
「很驚訝?」
溫謹方老實地點了點頭︰「有一點。」
畢竟听說她是人族。
看出了他的疑惑,言逢歡無聲地笑了笑,這才解釋道︰「我其實是個棄嬰,只是很幸運,在被丟棄不久後,就被路過的他撿到了。」
溫謹方一怔,隨即有些沉默地看向她。
言逢歡從那雙漂亮的眼楮里,看到了些擔憂和歉意。
于是又沖他笑了笑︰「這件事對我來說,並非什麼難以啟齒的問題,你不用擔心。」
溫謹方沉默地緩緩點頭。
言逢歡又接著道︰「至于那紅簪,是他送我的成人禮。我父神他……」
言逢歡一頓,眼底染上些笑意,「原本是想將我當作他的傳承者,卻沒想到我升靈後,竟然是個木系靈根,因此這個打算就只能夭折。」
言逢歡看向他,無奈地聳了聳肩︰「為此,據說他還很是失意了一段時間。」
溫謹方很給面子地笑了下。
「後來,大概也是心有執念,所以他送我的成人禮,正是他的畢生所學。」言逢歡無奈地笑了笑,「但如你所見,直至今日,才算用上了一次。」
小慫包在她懷里拱了拱,言逢歡笑著模了模它的腦袋。
沉默了一會兒,溫謹方才道︰「他會支持你今日的決定的。」
言逢歡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嗯,我也覺得!」
太陽光越來越烈,溫度也開始變得不友好起來。
兩人正準備去山洞等人時,季臨星幾人終于趕了回來。
但幾人多少有些狼狽,季臨星眼底還有些血絲,小慫包這次非常夠義氣,趕緊飛回了季臨星身邊。
呼嚕呼嚕了他的頭發,像是安慰。
很快,隨著腓腓的能力擴散開來,幾人的狀態肉眼可見地轉好。
並且他們也拿回了此行的目標——溫謹方需要的藥材。
值得高興的是,幾人領悟力不錯,帶回來的東西,經過溫謹方檢查,都沒有出錯。
溫謹方打開他隨身攜帶的黑包,眾人這才發現是一些衣物和幾個奇怪的「儀器」。
他找了處陰涼點的地方,著手開始處理藥材。
溫瀚池自告奮勇地去幫忙。
而蔣宵月則過去看了看言靈的情況。
轉眼間只剩下言逢歡和季臨星兩人。
而這時,季臨星突然開口道︰「我有些話想問問你。」
言逢歡打量了他一會兒,看見他眼楮里仍未完全褪去的血絲,還是點了點頭,隨著他往旁邊走了過去。
在一個離眾人都比較遠的樹蔭下,季臨星停了下來。
花了點時間,解決了幾只圍上來的魔族。
趕走最後一只時,季臨星輕聲道︰「他們的實力,比前面幾批還弱了不少。果然是在轉移力量嗎?可是轉移給誰能……」
聲音有點小,像是在自言自語。
言逢歡見他猜出來了,也就笑著多說了一句︰「若它們想要對付郁詔,憑四階可不夠。」
季臨星恍然大悟︰「對哦,他這會兒在氣頭上,估計正在拿魔族撒氣呢。難怪這力量轉移,明顯得我們都察覺到了。」
「所以你想問的就是這個?」
「不是!」季臨星趕緊否認,態度有點出奇的緊張。篳趣閣
言逢歡笑了笑,在靠近樹干的草地上坐了下來︰「那你說吧。」
季臨星焦急的臉色一頓,飛快地緩和下來。
他也走上前去,盤腿坐在了言逢歡
對面。
隨即非常鄭重地道︰「我們剛剛,遇到了一只魔物。」
「一只?」言逢歡注意到了他的用詞。
魔族很少獨來獨往,再不濟,也會有一兩只同伴陪著。
然而,即便听出了言逢歡話中的懷疑,季臨星還是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