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原本就是一個松散的部落聯盟。
自詡為王族的聖山一十七個部落,其實也只是其中勢力最為龐大的幾個部落而已。
聖山附近還有不少綠洲部落實力較王族稍弱,仍然是各自為政的。
更別說是遠在漠北的這些綠洲部落。
漠南聖山的王族也曾經想過加強對漠北的掌控。
可是一來這里確實是荒蕪,二來對漠南聖山而言,也有些鞭長莫及。
討伐過幾次之後,就改為對漠北納貢和征召為主了。
漠北每年向聖山進貢的比例,是七成!
是綠洲部落所有收成的七成!
蠻族南下時,漠北至少得出一萬青壯響應。
一場戰爭下來,無論繳獲究竟會有多少,漠北也被折騰得元氣大傷,得花上好幾年來休養生息。
聖山一十七部落聯盟這樣做,有釜底抽薪之嫌,無非就是預防漠北有強大勢力崛起,挑戰他們的王權和統治。
現在,就有這麼一個人打算在漠北另起爐灶,成為漠北的王!
幾個頭人臉色有些凝重,在阿拉坦身上下注,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為首的那個頭人小意的問道︰「阿拉坦大人,聖山隨便派出四五個部落出兵,就可以橫掃漠北了。」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要怎麼應對啊?」
阿拉坦冷笑著看著這幾個頭人,說道︰「你們的舊主子是不是答應了將你們接去聖山過好日子?」
「這一張獸皮輿圖上的這幾個紅點,你們當真是不知道那究竟代表著什麼?!」
「漠南聖山為了借助鬼帝的鬼怪,已經將漠北出賣了!」
「這幾個紅點所圍成的這麼一大片區域,日後便將會成為乾玥大陸的第五片鬼域!」
「翰國、姬國那些南人不是常說,覆巢之下無完卵!」
「漠北原本就沒有多少可以供族人休養生息的綠洲,再被鬼域佔去這麼大一片,漠北人還有立足之地嗎?!」
「你們見過聖山祭司是怎麼取熊膽汁的嗎?把強壯的灰熊關在這麼小的一個鐵籠子里面,在身上開一道口子,需要用的時候便插一根管子」
那幾個頭人只是漠北的土鱉,見識有限,被阿拉坦活靈活現的講述給弄得有些心驚膽戰,臉色發白,都是在硬著頭皮听下去。
「那種口子開的好或不好,都會潰爛。如果你不拿鐵鏈鎖住熊爪子,它自己就能把傷口抓爛!」
「就算傷口不出現潰爛,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祭司需要用到熊膽的時候,就會走到鐵籠子邊上,在那傷疤上面再劃上一道,再插上一根竹管子」
「哪怕不取膽汁,那一頭灰熊也活不了多久了!那麼強壯的一頭灰熊,死的時候幾乎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阿拉坦說到激動處,捶胸頓足,激憤道︰「這種情況,與我們漠北的現狀,何其相似?!」
「我們難道不正是那一頭被關在籠子里被不斷收割膽汁的灰熊?!」
漠北蠻族確實一直被當作蠻族當中的下等人。
阿拉坦的一番描述很容易便激起了這幾個頭人的感同身受。
他們臉上都是悲憤不已的神色。
不過,僅存的一絲理智還是讓他們提出了關鍵的問題。
「聖山王族之所以有能力收割膽汁,不正是因為他們把灰熊抓起來關進了鐵籠子里面嗎?」
「如果能夠對抗聖山王族,我們又怎麼會甘心任人宰割?!」
阿拉坦淡然道︰「所以,我們必須要先將漠北統一起來!漠北只能有一把聲音替漠北發聲,說出漠北人心中所想!捍衛漠北人的利益!」
幾個頭人听了連連點頭,一臉期待的等著阿拉坦的後半句。
阿拉坦侃侃而談︰「我們漠北與聖山王族之間的差距只是在人數之上嗎?當然不是!」
「人數只是其中一個方面。你們回去多生幾個小崽子,人數不就會增加了嗎?」
「我們漠北與聖山王族之間一個最大的差距,其實是在裝備之上!」
「我們的勇士拿著生銹的兵器,如何能夠抵抗聖山王族的大軍?!」
「因此,我們得先將漠北的軍備提升上去!這就需要將鐵礦的開采、提煉,還有鐵器的打制,全都提升上去。」
幾個頭人听到了關鍵處,坐直了身子。
「提高鐵礦的產量,除了增加更多的奴隸之外,還可以增加免費的勞力!」阿拉坦轉頭對包丁示意了一下,後者便讓帳蓬里的幾個老卒將帳蓬拆除了。
帳蓬外面已經有幾只長相奇特的大型魑獸趴在那里了。
「這是那一片五樹鬼王的魑獸。這些魑獸如果用于開礦的話,一個魑獸至少能頂七八個奴隸!」
包丁讓人抬了幾塊礦石來。
那幾個魑獸只是輕輕的揮了揮爪子,嘎啦嘎啦幾聲響,便把礦石碎裂成了碎塊。
「聖山王族背後的靠山,不正是那一位鬼帝嗎?」阿拉坦繼續說道︰「瀚海大漠鬼域一共有兩位鬼帝,各位想必都是知道的吧?」
「我們單獨的話,肯定是無力對抗聖山王族的!但是,如果我們能夠找上瀚海大漠鬼域的另一位鬼帝當我們的靠山呢?!」
「聖山王族如果出兵攻打我們漠北,他們需要不需要擔心自己的綠洲部落呢?」
「當然了,那兩位鬼帝都是不會直接參與我們一十七旗內部爭斗的。所以,那一位鬼帝派了他手下的兩個鬼王來幫助我們。」
那幾個頭人已經被阿拉坦給忽悠瘸了,自然而然的便將這兩個鬼王與南商鎮外的那一片五樹鬼域關聯了起來。
阿拉坦將幾個頭人的神情看著眼里,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當然了,這一切都只能偷偷模模的先在暗地里發展、壯大。對聖山王族,我們該有的禮數,進貢,一樣也不能少。」
「這一次南下,我們漠南、漠北的蠻族都是損失慘重。但是,這至少為我們漠北贏得了兩年左右的休養發展期!在漠南也在舌忝傷口的同時,我們要好好的利用起來這兩年!」
「當然了,你們有誰不想這麼麻煩的話,也可以去向你們在聖山王族的主子告密!」
阿拉坦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義憤填膺的說道︰「可是,你們以為聖山那些王族真的把你們當作自己人嗎?你們每年進貢的那些礦產、湖鹽,連那些王族手指縫之間漏出去的都不如!」
「他們扶植你們這些有礦藏,有湖鹽的綠洲部落當他們的代言人,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分化我們漠北各部!」
「過去幾次南下,盡管你們損兵折將,可聖山王族問你們要的各種進貢,可有減少一星半點?!」
「我阿拉坦跟他們不同。有錢要大家賺啊!我在為大家謀福利,增加大家的實力,而不是一味地壓榨!」
「面對漠南的壓榨,甚至日後有可能出現的軍隊的進攻,我們漠北各部自身就要團結起來!」
「所以,各位退下去之後,還要說服那些綠洲部落頭人,同意加入為漠北自由而抗爭的偉大事業當中來!」
「那些即將要罰一年勞役的族人,我們會打散了分配到各地的礦山、鹽湖去。為了方便管理,日後可能會秉持一種就近方便管理的制度。」
阿拉坦說到這里,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確保這幾個頭人都完全听懂了他最後一句的潛台詞。
那些罰作勞役的蠻族日後都是你們部落的人了,要用,但是也不要用得太狠了!
這雖然是慷他人之慨,但與此同時也是非常的實惠!
一個綠洲部落頭人最大的依仗便是綠洲和族人。
有了更多的人,就可以佔領更多的綠洲!
這幾個頭人相互看了兩眼,便不約而同的起身,朝著阿拉坦跪下。
他們隨即取出腰間的匕首來在臉上劃了一刀,紛紛向阿拉坦宣誓效忠!
阿拉坦的回應,贏得了這些頭人更大的感激。
他取出自己的斬鬼匕首來,在手掌上劃了一刀,一一與那幾個頭人握手,並說道︰「日後我阿拉坦雖為漠北之王,但是與各位仍是兄弟之誼,永不悔改!」
那幾個頭人自然也是在手掌上劃了一刀之後才與阿拉坦握手的。
這便是蠻族「血濃于水」的誓言。
對他們而言,這已經是最具有效力的誓言了,甚至比聖山王族的話還管用!
阿拉坦隨後更是直接將那些陣亡了的王族親軍的裝備分發給了這幾個頭人,作為彼此親密關系的一個佐證。
這些盔明甲亮裝備,其實已經將這幾個頭人與漠北其他的綠洲部落頭人區分開來了,有了高下之分。
哪怕這些裝備在大漠之中只能是當作儀仗之類的東西,可那也是一種身份的證明啊!
之後大白、小花兩個鬼王結束潛行狀態,現身,其實只能算是為這種合作關系「錦上添花」而已。
拉攏了這幾個在漠北具有相當大影響力的頭人之後,再由他們去說服那些綠洲部落的頭人,無疑將會是事半功倍的。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由他們內部去協商了。
王馬、包丁兩人甚至無間之間還听到了帳蓬內的其中一個頭人走出去之後,已經向那些綠洲部落的頭人許諾了可以放回他們部落的一小部分人返回。
但是,其余的人,必須要跟著大隊前往礦山或鹽湖,完成勞役!
自始至終,就沒有人懷疑過阿拉坦身份的真實性。
畢竟那一把瓖滿了寶石的斬鬼匕首就不是普通聖山王族有資格佩帶的。
而那圖騰旗幟更是如此。如果圖騰旗幟丟失在外,阿拉坦甚至要遭受重罰,從王族除籍。
因為那圖騰旗幟是魑獸鬼帝的皮所制成,象征著蠻族遠祖的無上榮光。
當然了,也有人說,當年攝提祖師庖丁為了將一身捉鬼的本領傳授給人,在大漠的綠洲之間也是走了一個遍的。
聖山王族所傳承的圖騰旗幟,皮料的來源正是攝提祖師所誅除的一只魑獸鬼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