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薇是享樂派,有機會讓自己舒舒服服那就永遠不可能委曲求全,她放學後便興沖沖的騎著自行車往樹林里跑。分神出生的省市是高溫多雨的亞熱帶季風氣候,植被豐富,因為周邊的海島游風靡,反倒忽略了這種坐落在林間的風景,是以野生水果在林子里到處都是。
賀質在學校又沒有堵住路薇,他憋了兩天一夜的氣,把自己憋的像是一個隨時能爆炸的爆竹,導致本就不太親近的同學們,恨不得躲著他走。
賀質也是做大事的好苗子,能屈能伸,仗著自己顏好嘴甜,他蹭了一位大嬸的電動車特意到村口守株待兔。誰成想,一轉眼便發覺路薇甩開了跟拍的工作人員一拐彎進了森林。
為了不影響學生們的學習,當初節目組和學校談的是只拍攝路薇上學前和放學後的生活,主要還是跟拍賀質的日常,單單負責他的工作人員就足有六位。
節目組對于料理問題少年已經駕輕就熟,六人兩班倒,無論多狡猾的小狐狸都逃不過一群老狐狸的魔爪。
所幸賀質除了慣于陰奉陽違,有些大少爺脾氣外,從不跟節目組翻臉對著干,因為根本沒用。
這也是他聰明的地方。
如今他內心一陣激動,深覺是個好機會,當機立斷的哎喲一聲。
跟拍人員早習慣了賀質的小手段,只當他做什麼蛾子,並不當回事。
賀質捂著肚子,對攝影師痛苦擺手,「不行不行,中午菜湯泡飯吃的太油了,我鬧肚子了。」說完,彎下腰馬不停蹄的就往林子里跑。
如果這小子要是警告工作人員什麼千萬別跟來一類的,工作人員可能還會擔心他起了壞心思,可見他連多余一句廢話都說不出來,只當他身嬌體貴,腸胃受不了苦。
三人趁機放下設備休息了一會兒。
半晌,攝影師覺得不對勁,叫助理進去看看。
這一看不得了,人沒了。
工作人員當下臉色大變,打電話通知節目組其他成員,連忙出來找人。
圍繞著村口的樹林較為稀疏,賀質動作又快,沒多久便跟上了路薇。
熱帶森林多蟲蟻,它們不敢叮咬路薇,但對賀質卻是虎視眈眈,一路上賀質不勝其擾,他打著惡整路薇一番的念頭,沒有什麼是不能忍的,自然也就沒發現路薇的腳程越來越快。
直到樹林密布,遮住了上方的光線時,前方的人影才停下腳步。
躲在大樹後的賀質細細看去,見到路薇停滯不前的位置有個泥潭,頓時摩拳擦掌的踮腳走過去,雙臂往前惡狠狠的一推……
有人躲開了,有人掉進去了。
掉進去的自食其果,摔倒前還本能的拽住了什麼。
賀質摔的很狼狽,泥潭不大,但又臭又腥,而且還有什麼東西在他懷里吱哇亂叫的想要攻擊他。
賀質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一邊干嘔,一邊把被他措手不及撈在胸前的小東西往外扯,不扯不行,他頭發都要被薅掉好幾綹了。
路薇看著一個大好年華的少年,跟個泥猴似的,和真正的小猴子打的不可開交,好歹善良了一把,囑咐那可憐被牽連的小猴子別真的將賀質撓破了皮,拔掉他半拉毛也就夠了。
小猴子快氣瘋了,但它听勸,並且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了一下,要是它半拉毛都掉光了,一定被族群里的母猴子們嘲笑,它心里就安慰多了。
一人一猴,不,應該說一猴單方面的毆打了一通賀質後,滿足的跳回到樹上,沖他齜了齜牙,飛快的跑跳開了。
賀質癱坐在泥潭旁,不但滿臉泥濘,頭皮上還多了幾處斑禿,好在他毛發旺盛,一時到看不明顯。可他現在實在沒力氣想這些,那小猴子個頭不大,精力旺盛,他又怕野生動物身上帶有細菌,一點兒都不敢大意。
賀質懶懶的朝一邊看熱鬧的路薇伸出手,「我不怪你不幫忙,至少你可以搭把手吧!」
路薇禮貌微笑,「不,你還是怪我吧!」
賀質深吸一口氣,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手,委曲求全的放軟了聲音,「干淨了,拉拉我,我真的太累了。」
「要是有人掉進糞坑,你願意拉一把嗎?」
賀質嘴角一抽,又開始犯惡心,他勉強的壓下去胃部的翻騰,堅持道︰「這不是糞坑。」
路薇望著他眼里全是憐憫,「你知道為什麼這里會有只猴子嗎?」
「不,我不想知道。」賀質提起精神,直覺路薇眼神不對,抗拒的打了個冷顫。
然而路薇的憐憫浮于表面,她根本沒有一絲同情心,不顧少年緊繃的身體,直戳人心,「因為這里是猴子們大小便的固定地點。」
「你、騙、人!」
賀質冷靜的一字一字往外蹦,當然,也有可能是崩潰的前夕,他的臉上裹著的泥巴在微微顫抖,「猴子是隨地大小便的。」
「這林子里不止一群猴子,你知道動物怎麼劃分地盤嗎?」
「用……用……用尿……」
賀質語氣發飄,單純的他相信了,直到節目組找到兩人時,他還一副魂游天外、恨不得早死早托生的呆滯模樣。
自昨天開始,賀質就沒能從路薇手里討過什麼便宜,可見到他這副泥人似的慘樣,攝影師仍然滿懷同情的舉起了攝影機,如實記錄了下來,並配上字幕︰男人致死是少年!來呀,一起玩泥巴呀!
路薇空手而歸,在賀質折騰著一遍遍洗澡時,她先用三百敲響了村子里賴女乃女乃家的房門。
賴女乃女乃家中有兩個孫女兩個孫子,青壯全在外省務工,家里的果地租出了大半,按說不缺錢,可四個半大孩子上學吃穿都要錢,是以日子過得不算寬裕。
路薇找上賴女乃女乃的最大原因是老太太手腳麻利,還有潔癖,廚房收拾的特別干淨。她花三百塊錢是將做飯的事情外包了出去,並約定早晚兩頓,一葷一素,主食要管飽。
如今正是翻蓋手機盛行的年代,賀質也有一台,被節目組扣押了,三百塊錢在城里不算什麼,對這個交通不便的村子卻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節目組又一次不做人,故意安排了一回訪問,對路薇提出‘為什麼不自己做飯了?’‘是因為有錢了嗎?’等種種陷阱意味十足的問題。
路薇理解綜藝節目需要話題度,但也被其中的惡意惡心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