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風暴來臨

正月初二,是旗下已婚女子,回娘家的日子。

曹春不想回曹家,玉柱正好抽開身,陪著秀雲回了富察家。

因兒子還小,隨行的隊伍就顯得異常龐大了。

兩輛馬車裝乳娘和下人們,三輛馬車裝軒玉日常的小物件。比如說,尿布啊,肚兜啊,小披風啊等等。

到了富察家門口,大舅哥富察‧安林已經等在了大門外。

「喲,妹婿來呀,里邊請,里邊請。」安林很客氣的和玉柱行了踫肩禮。

安林在內務府當差,被派去了暢春園,任從七品筆貼式……

玉柱呢,一直兼著內務府坐辦堂郎中的頭餃,也算是安林的上司了。

內務府里,只有總管大臣,沒有副總管。

那麼,玉柱這個內務府的坐辦堂郎中,類似于內務府的副總管兼秘書長,有監督所有普通五品郎中的權力。

從這個意義上說,玉柱算是岳父常德和大舅哥安林的直接上司了。

娘親舅大,安林一把抱起了酣睡中的軒玉,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秀雲怕安林抱得太緊,傷著了嬌女敕的幼兒,便埋怨道︰「哥哥,您別抱太緊了。」

安林嘿嘿一笑,說︰「我說妹妹,你看錯了吧?你小時候,也是我抱大的呢。」

玉柱啞然一笑,大舅哥安林就是個直人,挺招人喜歡的。

進屋之後,玉柱大禮參拜了岳父常德和岳母伊爾根覺羅氏。

自從秀雲生下了軒玉之後,常德和伊爾根覺羅氏,都歡喜壞了。

嘿嘿,從此以後,秀雲在佟家的地位,可謂是穩如泰山矣。

按照這個時代的風俗,若是秀雲耽擱個幾年,一直膝下無子。

常德和伊爾根覺羅氏的頭發,很可能坐立不安,急白了頭。

「姑爺,坐吧,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常德和顏悅色的款待著玉柱。

伊爾根覺羅氏則抱過了小軒玉,左看右看,怎麼都看不夠。

粉妝玉琢的小外孫,近在咫尺,伊爾根覺羅氏卻一直抱著不肯撒手。

常德探頭探腦的看,他的心里啊,像貓撓了一般,癢得狠。

炕上鋪得很厚,軒玉被玩醒了後,伊爾根覺羅氏便護著他的小腰,放他站在炕上。

見小外孫顫顫巍巍,搖搖欲倒,一副站不穩的稚女敕樣兒,常德實在是忍不住了,一把將軒玉抱進了懷中,狠親了好幾口。

這時,安林接了伊爾根覺羅氏的眼色,便問玉柱︰「妹婿,大阿哥取名軒玉,怕是有些不太妥當吧?

玉柱笑了笑,他當然明白了,安林純屬是好心提醒。

「大哥,我們旗下人家,勿須講究太多南邊讀書人的陋規。這孩子的大名,實際上,不是我給取的,而是皇上賜的。皇上雖然只賜了個軒字,我琢磨著,應該是希望我取名為軒玉的。等他進學了,玉字缺一點,也就是了。」經過玉柱的一番解釋,富察家的人也就全都放了心。

一切以皇上的意思為準,皇上都認可了,誰敢說三道四?

實際上,旗人剛入關的時候,給下一代起名的時候,可謂是百無禁忌,怎麼喜歡怎麼取。

後來,由于旗人的逐漸漢化,這才慢慢的向漢人的習俗靠攏了。

正月初八,被旗人稱作「順星日」,要按全家年紀總和點燃相應數量的燈,以求得人人長壽。

正月十三日開始,點燃一百零八盞燈,直到正月十七也就是春節結束後再熄滅。

春節最後的熱鬧就是元宵節,這一天旗人要點花燈,再度祭拜祖先並燃放煙花爆竹,飲食方面要吃元宵。

而在正月十五過後,若無特殊情況,春節也算是結束了。人們再度根據欽天監測算選擇解除「封印日」,官府、學校等也開始恢復運作。

解除封印後的第一天,康熙就明發了上諭,著五品以上的滿漢臣工,公推新太子的人選。

玉柱比誰都明白,一廢太子的嚴重政治後果,即將經過充分發酵之後,達到頂點。

就在這時,佟國維派人把隆科多、慶泰和玉柱,都叫回了公爵府。

佟國維共有八子,二十幾個孫兒,真正頂用的子孫,也就這三個了。

「老三,你是個什麼看法?」佟國維最想問玉柱的看法,卻沒理由徑直越過了隆科多。

「阿瑪,我掌握著京城里的兵權,我無論上折子擁立誰當新太子,都不合適呀?」

听了隆科多的一番解釋,玉柱不由暗暗點頭。

歷史上,除了看錯了老四之外,在整個康熙晚年時期,最精明的那個重臣,非隆科多莫屬。

康熙雖然不是聖君,卻是極為老練的政客。

隆科多能夠欺騙康熙十幾年,其政治眼光和手腕,那絕對是高人一等的厲害。

佟國維十分滿意的點頭笑道︰「老三是個明白人。」

慶泰見佟國維向他看了過來,便笑著說︰「阿瑪,我總不可能推舉五爺吧?」

佟國維見慶泰不樂意說實話,也沒勉強他,便轉頭看向了今天的重點,玉柱。

玉柱沖佟國維拱了拱手,不慌不忙的說︰「瑪法,皇上最怕什麼?」

佟國維微微一楞,隨即十分坦率的說︰「群臣合而謀上。」

「姜還是老的辣,瑪法所言甚是也。」玉柱拍了佟國維的馬屁後,若有所指的說,「只要咱們家不合起來支持某個皇子,怎麼著都成。」

「阿瑪,玉柱說出了兒子的心聲。」隆科多隨即搶過了話頭,免得佟國維老糊涂了,要部署大家都支持老八。

佟國維的氣不順了,怒瞪著隆科多,罵道︰「盡耍小聰明。你若是有柱兒的眼光和見識,老夫都快入土了,還需要操這些閑心麼?」

玉柱趕緊把頭一低,免得笑出了聲,就不好收拾了。

佟國維的口不應心,實在是很可笑。

權勢這玩意,一旦沾上了手,就再難擺月兌。

別看佟國維嘴巴上說得很輕巧,實際上,他至今為止,還沒出任過滿洲首席大學士呢。

在八爺黨之中,名義上是以佟國維領餃。實際上,以大學士身份兼管戶部的馬齊,才是最有分量的重臣。

此前,佟國維的最高職務,也就是議政大臣兼領侍衛內大臣而已。

南書房建立之後,議政王大臣會議,以及八大貝勒共商朝政的機制,早就被架空了。

按照玉柱的觀察,佟國維的力挺老八,除了分散家族風險之外,還惦記著滿洲首席大學士的寶座。

佟國維不,但是,醒掌天下權的念頭,從未真正散去。

慶泰一直和佟國維不親,但是,他所處的位置,又極為關鍵。

開什麼玩笑,吏部滿員左侍郎的寶座,在政治穩定時期,所能發揮的作用,遠遠超過了隆科多。

慶泰能夠穩坐如今的實權崗位,離開了老五的鼎力支持,絕無可能。

老佟家的三代人,還真的是,各自站好了自己的位置。

其中,玉柱的官職最低。但是,幾乎可以每天見著皇帝的優勢,連隆科多都沒辦法相提並論。

佟國維把三個人都叫了回來,最想撬開玉柱的嘴巴,以知道皇帝的真實心思。

玉柱才不傻呢,別說佟國維了,就算是隆科多問他,他也不會露出半點康熙的實情。

不管下一任皇帝是誰,佟半朝,都將是過去式了!

老佟家,有玉柱扛起大 ,頂門立戶,護著全族的安全,也就足夠了!

復立太子的奇功,玉柱只想獨自享用,以獲得康熙更大的信任,從而騙取更大的實權。

用晚膳的時候,佟國維沒好氣的頻頻盯著玉柱。

坐在隔桌的玉柱,只當沒看見似的,該吃就吃,該喝該喝,心理素質好的爆棚。

旗人的大貴族之家, 講究的是祖孫不同席。

玉柱是孫輩,盡管佟國維一直邀他一起入席,他硬挺著沒過去,偏要單獨坐到了一旁的席面上。

隆科多撫須輕笑,他的寶貝兒子,精明得很,怎麼可能上瑪法的當呢?

對于玉柱的謙遜表現,慶泰也是極為滿意的。

慶泰和隆科多,都屬于是旗人家里的老兒子的概念,年紀大了之後,和親爹坐一桌子,陪著親爹多飲幾杯小酒,也算是盡孝的一種方式了。

玉柱這個孫兒,則是隔了代。他若是同了席,父子不同席,以及祖孫不同席的規矩,就形同虛設了。

豈不尷尬?

去年,皇太後千秋節的時候,康熙甚為激動,竟隨著宮庭樂曲「舞蹈奉函」,當眾翩翩起舞。

此所謂,彩衣娛親也!

康熙的臨場發揮,立即將慶典的歡樂氣氛推向了頂點。

史載,這次慶典活動「極歡而散」。

自從康熙下了旨意後,推舉老八為新太子的奏折,就像是雪片一般,涌入了乾清宮。

玉柱原本就在宮里帶隊值崗,他看得異常清楚,康熙的御案前,擁立老八的折子,已經堆得快要放不下了。

隨之而來的是,康熙的飯量,一天天減少了。

而且,康熙的寢宮里,經常性的整夜亮著燈。

康熙四十八年春,一場巨大的政治風暴即將上演,並注定會把滿朝重臣,都卷入進去。

答案即將揭曉的前一天晚上,正在值房里坐班的玉柱,被康熙叫進了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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