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幕降臨,二皇子便帶著魏如意到了傅青松的府邸外。
魏如意滿身的釵環,她掀開車簾看了眼外面的路,看著有些陌生,她轉頭問道︰「不是說要回魏府嗎?這是去哪里?」
二皇子抬了抬頭,順著她掀開的簾子往外面看︰「去傅府。」
「傅府?」魏如意一下子便將車簾甩了下來,「為何去傅府?」
魏如意問完,她看著二皇子不說話的樣子,便想起來這傅府是他舅舅家,他去看看也沒什麼。
只不過,為什麼要帶上她。
就算她不知道朝堂的事情,也知道這傅青松和自己的爹在朝堂上不對付,如今自己嫁給了二皇子,朝堂上所有人都在猜測如今魏太常和傅大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聯系,但魏如意在前幾日回門的時候,魏太常跟她說過,他不想與傅家產生任何交集。
「那你自己來便好了,為何要帶著我來?」
那日從魏府回來,二皇子便看出來了魏太常定是與魏如意囑咐了一些什麼,如今看魏如意的臉色,那日的話,二皇子就猜的七七八八。
「畢竟是我舅舅,你我本就應該一起去拜見的。」
魏如意想說一些什麼,但畢竟剛剛成婚沒有多久,她堵在嘴邊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二皇子自然看在眼中,但他卻沒有說什麼,而後便听著外面的車夫將馬車停下,道︰「二皇子,傅府到了。」
「嗯。」
二皇子先下了馬車,而後回身將不情不願的魏如意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二人一同往傅府里面去,因為早就已經告訴過傅府的人了,所以傅青松和傅晏正在正廳等著二皇子。
見他們來了,傅青松便笑著迎了上去︰「見過二皇子,皇妃。」
魏如意站在那里受了禮,但二皇子卻上前將傅青松給扶了起來︰「舅舅客氣,我們是一家人,怎麼還如此生分。」
「是,是。」傅青松本來也沒真的想行禮,二皇子不過是虛虛扶了一下便站了起來。
「里面已經準備好了飯食,我們里面說吧。」
「舅舅請。」
「二皇子請。」
魏如意跟在他們的後面往里走,臉上卻是一點都不高興。
不過看在這傅府的人對自己還算有禮,那便勉強與他們吃頓飯吧——
這邊的魏如意還在想著魏太常若是知道了自己去傅府吃飯肯定會不高興,而此時正在王府照顧蘇珩的謝佳期也听說了謝太傅辭官回家的事。
王府今日沒人去上朝,錦王不過就是一個閑散王爺,平日里連王府的事情都不怎麼管,一心只撲在他的茶葉花草上,所以謝太傅辭官的這件事,是在陛下下了旨板上釘釘了之後才傳到王府的。
謝佳期知道的更是晚。
錦王妃將謝佳期叫過去之前,便知道謝佳期肯定要傷心,她看著謝佳期的臉色,勸道︰「媳婦兒別著急,辭官便辭官了,那朝堂也不是什麼好地方,親家勞累了這麼多年,回來養身子是最好的。」
「可是爹爹說要回老家啊。」謝佳期有些晃神兒,「我們的老家離金陵很遠,車馬要兩月才到,若是之後……」
「也不一定要回老家啊。」錦王妃接著勸,「這金陵也不是沒有宅子住,更何況你哥哥還在朝為官,謝太傅不管如何都不會那麼快走的。」
謝佳期听著錦王妃的勸,心頭的焦急漸漸壓了下去。
「小姐!」這個時候湛青忽然走了進來,先是對著錦王妃行了禮,這才對謝佳期道︰「剛才大公子派人來說老爺明日便要啟程回鄉,要讓世子妃回去告別。」
「什麼!」
「什麼!」
謝佳期和錦王妃一同震驚!
謝佳期問道︰「就算走也要過陣子再走,怎麼今天旨意剛下來,明日爹爹便要走!」
「可有什麼差錯?」錦王妃也趕緊問道。
「不會有錯,來傳話的是大公子身邊的貼身小廝,他傳的話定是沒有錯的。」
「那便快去,到那再細問。」錦王妃趕緊給謝佳期張羅著馬車,她對著謝佳期道︰「你先去,我和王爺隨後便到。」
「多謝母親。」
謝佳期匆匆往外面走,走到門口剛要上車的時候,忽然听著後面傳來了蘇珩的聲音︰「我與你一起去。」
盡管現在蘇珩走路還是有些難受,但謝佳期卻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對著蘇珩道︰「要去就上車。」
蘇珩知道謝佳期心里急,便趕緊上了馬車。
盡管他墊了許多軟墊,但他腰臀上的傷還是有些疼。他表面上不顯,但額角的吸汗卻出賣了他。
謝佳期心里急,眼楮一掃卻看到了蘇珩,她頓了頓道︰「若是難受,便不要坐著了。」
蘇珩一頓︰「無事。」
「馬車顛簸,你這麼坐著肯定很疼,反正車里也沒有其他人,你就半蹲著,不要膈到傷處就沒那麼疼了。」
蘇珩自然知道,但是那個姿勢,實在是太不雅觀。
謝佳期看著他不說話的樣子,干脆轉過身去,目不斜視︰「我不看總行了吧,看不見就當作沒發生過。」
蘇珩又頓了一會兒,便扶著車沿慢慢蹲下。
這個姿勢其實特別像是在如廁,別人真的想象不出來蘇珩做出來這種動作。
過了一會兒,蘇珩發現謝佳期的確沒有偷看。
或許說,是她沒有心情偷看。
她一直定定的看著某處,心里面在想事情。
謝佳期剛剛心里面急,但坐上了馬車往謝府奔的時候,她就慢慢冷靜了。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與蘇珩說︰「其實上一次我們回來,父親將母親的東西交給我的時候,父親應該就已經想好了要離開金陵了。」
蘇珩蹲著,他手臂撐在車凳上︰「這麼看來,太傅應該是早就想好了。」
「為什麼呢?」謝佳期想不明白,「總感覺父親這段時間總是匆匆忙忙的,應該是從我的婚事開始,他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太傅這麼做,自然有太傅的道理。」蘇珩嘆道,「不巧的是,安平如今不在金陵,怕是送不了太傅了。」
「這也不怪她,連我都不知道父親明日要回老家。」謝佳期小聲道。
車里面一共就這麼兩個人,蘇珩自然听的清楚。
「佳期。」蘇珩叫道。
「嗯?」听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謝佳期下意識地回頭,一眼便看到了蘇珩的姿勢,趕緊又別過頭去。
可蘇珩卻覺得沒有什麼。
他們本是夫妻,他不想讓別人笑話的事情,謝佳期看見卻沒什麼。
「一個姿勢你也很累,轉過來吧,無事的。」蘇珩沉聲道。
謝佳期本來也不是扭捏的人,她甚至覺得這姿勢根本沒有什麼,如今的心情她也沒有要打趣蘇珩的閑情。
「我覺得,太傅辭官,並不是個壞事。」蘇珩道。
「嗯?」謝佳期倒是沒想到蘇珩竟然會這麼說,「難道不是有人害父親,逼他辭官嗎?」
「太傅辭官是在二皇子成親之後,如今朝中形勢不明,二皇子勢力猛然壯大,不得不防。太子是太傅一手教導出來的,就算太傅一直保持中立,但定無人會相信,所以太傅若是保持中立,此時辭官,應該是對自己態度的堅定。」
「你是說,二皇子?」謝佳期喃喃道。
她回想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原本從來不見經傳,舉國上下都要忘了的那個二皇子,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里,不僅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甚至還參加了龍頭宴,與傅大人家交好,還立了自己的府邸,娶了魏太常的女兒魏如意。
這些事情,不過只是短短的幾個月。
甚至,還沒有過完這一個春天。
想到這里,謝佳期忽然打了個冷顫。
她想說點什麼,但卻听到遠處忽然「呼隆」一聲悶雷。
她愣在了原地。
一陣冷風順著車簾吹了進來——
要變天了——
「要變天了。」
夜深,蘇長樂依舊奔波在路途之中。她听著遠處響起的悶雷聲,忽然喃喃道。
「郡主不必怕。」阿珠勸道,「這雨看起來也不大,春天嘛,打打雷是正常的,待這場雨下完了之後,金陵的花兒肯定便開滿了。」
「是啊,也不知道太傅什麼時候回鄉。」
這盂縣距離金陵有幾日的路程,這次雖然是兩個車夫可以日夜兼程,但畢竟說不準謝太傅什麼時候會走,蘇長樂有點擔心自己趕不上。
「郡主別擔心,應該不會太快。」外面有冷風鑽了進來,阿珠給蘇長樂蓋上了厚厚的毯子,「郡主這幾日奔波勞累,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回去之後王妃肯定又要心疼了。」
說到錦王妃,蘇長樂有點愁︰「只求母親不要太罰我才好。」
「王妃這麼疼郡主,定不會舍得罰郡主的。」
蘇長樂沒接話,馬車里面十分暖和,蘇長樂手里面捧著的湯婆子將她烘得暖暖的,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長樂抬手,將車簾掀開了一點,讓外面的風吹進來,這才清醒了幾分。
「後面的金吾衛在跟著?」
「是,郡主放心,他們一直都跟在後面,這一路應該十分安全。」
蘇長樂自然放心,她這麼一趟將金吾衛給帶走,在盂縣留下的便都是自家的暗衛,江慎就算是做點什麼,陛下那便好歹是能瞞一瞞。
總不能將陛下的眼楮,直接放在江慎的旁邊。
畢竟這次讓江慎去盂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順利。
太過順利的事情,總是會讓人多加幾分小心。
蘇長樂抬手掀開車簾,往後看了一眼那些金吾衛,嘴里喃喃道︰「也不知道陛下他到底是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