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魏如意出嫁之後,整個魏府的燈好像就在也沒有滅掉過。而那個一直以為自己在壯年的魏約,也前所未有的感覺到了疲累。
「大人。」管家在旁邊沉聲道,「安平郡主剛剛入宮了。」
「應當是告狀去了。」魏約的聲音喑啞,像是有無數的疲憊堆積在他的身體里,他冷哼了一聲︰「雖然沒有把盧家的人全都殺光,但是盧府已經被毀了,那些證據說不定早就沒了。現在只差本官人手不夠,不然這個丫頭定然活不過明日。」
魏約舒了口氣,他緩緩地閉上眼楮︰「那便再留她幾日吧,她這條小命,本官遲早要拿過來。」
「大人不必急,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管家勸道︰「大人可要休息一下,明日上朝可能還要苦戰一番。」
「不必,便在這里和衣歇一歇就行,也睡不著什麼。」
魏約擺了擺手,直接靠在了椅子背上。
魏府安靜了下來,卻不想在天光將至的時候,外面忽然嘈雜了起來。
魏約一下睜開了眼楮,他與管家對視了一眼,而後管家便走到了外面問道︰「什麼事情亂糟糟的,這個時間也不怕吵到大人睡覺!」
「管家不好了,是宮中的人來了!」小廝匆匆的跑了進來,他對著管家慌張的喊,但還沒有說完,宮中陛下的近衛便直接闖進了門。
他們道︰「魏太常,陛下宣召,請魏太常走一趟!」——
天明的朝陽穿過層層疊疊的雲朵直照在長極殿的門匾上,金燦燦的光將門匾照的通亮,反射出來耀眼的光。
「吱呀」一聲,長極殿的殿門被打開,門後站著的是一身宮裝華服的蘇長樂。
外面的朝陽沒有殿門的遮擋照在了她的臉上,她頭上的金簪也閃耀著波光粼粼的金光,一切都是那麼透亮,像是這三年籠罩在身上的烏雲,一下子便被這天光給沖破。
她微微笑著,一步一步的往殿外走,看著不遠處趕早來上朝的朝臣。
他們在這個時間見到蘇長樂從長極殿走出來,眼神里面都是不住的驚訝。
昨夜盧府被滅口又失了火,這事朝臣們在進宮之前就已經有了消息,蘇長樂知道,一會兒在他們上朝之後,還會有更大的消息令他們驚訝——
當朝太常大人三年前因仇視同僚,作偽證陷害工部尚書裴若甫,使裴若甫機器家人死傷數人,又加之謀害郡主郡馬,搬弄朝堂結黨營私,數罪並罰,現已打入大理寺,待查清全部罪責之後,再進行判決。被陷害者裴若甫,恢復其官職,追封其為太常,流放官眷即刻召回。
蘇長樂走了幾步,在長極殿的外面站定。
長極殿三個金色的大字在朝陽之下反射著光,令她睜不開眼楮。
她用手遮著光,表情輕松的笑了笑,而後提著裙子轉身離開長極殿。
蘇長樂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宮,在宮門打開的瞬間,一眼便看到了在門口等著她的阿珠。
阿珠顯然十分擔心,她匆匆跑了上來,眼楮里面好像還有淚珠︰「郡主,你……」
「本郡主沒事,一切都解決了,我們回去吧。」
蘇長樂心中松了一口氣,阿珠卻在後面忽然道︰「郡主,神醫來了。」
「嗯?」蘇長樂听見這個名字,她頓了頓,隨即又笑了起來,「可真是巧,看來這一切注定是要在今天結束了。」
蘇長樂扶了扶頭上的發簪,對著阿珠道︰「你讓他晚上來見我吧,現在本郡主得去一趟王府,要不然散朝之後,哥哥還得來找我。」
「是。」
蘇長樂一夜未眠現在已經是累極了,上了馬車之後便不由控制的直接躺倒在了馬車邊上,她閉目淺睡,眉頭還不住的皺著。
她好像做了夢,又好像在重復著昨天晚上的緊張。
直到到了王府阿珠才把蘇長樂給叫醒。
蘇長樂有點迷糊︰「到了?」
「嗯,郡主,現在已經到了。」阿珠端過來了一杯水讓蘇長樂漱口。
「以前可沒覺得這麼快。」蘇長樂笑著接過阿珠端過來的水,淺漱了一下口,將有些松了的發髻重新盤好,這才下了馬車。
門口的侍衛早就看到蘇長樂了,他們進去已經通報完畢,蘇長樂一下車,侍衛便對著蘇長樂道︰「郡主,王爺王妃現在在正廳等著郡主。」
「好,本郡主自己過去便好。」
蘇長樂聲音沉沉,她像是決定了一些什麼一樣,徑自往正廳走去。
她一推門便看見了錦王與錦王妃坐在正廳之中,好像預料到了蘇長樂要來說些什麼一樣。
「父親,母親。」蘇長了一進去,便一下跪在了他們兩個人的面前,她抬頭對著錦王和錦王妃笑︰「這次女兒可能闖了大禍,可能會讓父親母親給女兒收拾爛攤子了。」
錦王和錦王妃听著蘇長樂的話,先是嘆了一口氣,而後錦王妃才道︰「怎麼?又出了什麼事?是又搶了哪家的好兒郎了?」
錦王妃的語氣輕松,好像給蘇長樂收拾爛攤子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女兒不搶好兒郎了,今後都不搶了。」蘇長樂有點不好意思︰「這次女兒闖的禍有點大,咱們一家可能不能在金陵繼續呆著了。」
錦王和錦王妃沒有說什麼,他們好像都沒有在意。
「還以為什麼事呢。」只見錦王站起了身,將蘇長樂扶了起來,「早些年就不想在金陵了,乖女別怕,咱們去封地也一樣逍遙快活。」
蘇長樂被扶了起來,她咬著唇點點頭,又朝錦王妃看過去︰「那母親呢?」
「本來我們就不應該在這里呆著,早就應該走了。」錦王妃也站起來,她走到蘇長樂的面前,對著她道︰「不過母親得要知道全部的事情,你與我們細細講來,我們再商議別的。」
蘇長樂點點頭︰「是,女兒定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父親母親。」——
再從王府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蘇長樂本來以為蘇珩會在下朝之後直奔王府,卻沒想到他一直到蘇長樂離開都在大理寺里忙著。
蘇長樂想了想,應當是今日陛下把魏約緝拿起來,他身上的案子也不止一條,足夠他死個七八次了。
蘇長樂回到了郡主府,阿珠對著蘇長樂耳語︰「郡主,神醫那邊已經通知到了,大概是入夜之後便會前來。」
「嗯,給他多備一些吃食吧,他最愛吃一些甜的。」
蘇長樂回到了房間,換上了一身干淨舒適的衣服,她剛剛讓阿珠去告訴江慎說自己已經累了一天了,明日再去看他,他在書房里面好好養身體就好。
「郡主,宋實說郡馬一直都在睡著,現在還沒有起來。」阿珠從書房回來,對著蘇長樂道。
蘇長樂正在矮桌上面寫著什麼,待她寫好了之後,便把那張紙認真的裝進了信封里,這才問道︰「人可到了?」
「差不多了,我這就出去迎一迎。」阿珠轉身出去。
蘇長樂對著屋子里的燭火發呆,沒過多久,便听著一個人從門處進來,他笑呵呵的道︰「丫頭,這麼多年都不見了,听說你前些日子暈倒了?」
蘇長樂從小就听著這個聲音,她站起來身趕緊迎了過去︰「您可終于來了!可叫我好等!」
「你這小丫頭,我這離金陵這麼遠,可不得走上一段時日!」那人不拘小節的坐在了蘇長樂的桌前,桌子上的燭火將他的面容照的清晰。
竟然是俞百祖!
俞百祖瞧了眼蘇長樂的面色,有些不高興︰「你這小丫頭淨胡鬧,這段時間是不是造自己的身子了!早知道當初你那麼丁點大的時候就不應該救你!」
蘇長樂小的時候身體非常差,這俞百祖便是錦王給她找來的醫師,調養了許久才把她的身子給養好。
直到後來蘇長樂的身子好了許多,俞百祖才離開了金陵,之後與蘇長樂一直都有聯系,若是當初蘇長樂的確與學醫無緣,俞百祖便將蘇長樂收為徒弟了。
「藥太苦了,所以有些……」
「哎?」俞百祖聞到蘇長樂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他的臉色忽然沉了一沉,「丫頭,你最近可中了什麼算計?」
蘇長樂有些怔愣,她想了想道︰「就是前兩日,我被一個混蛋給算計了,他用燻香給我下了一些不好的藥,不過幸好我被人救走了,這才沒什麼大事。」
「沒什麼大事!」俞百祖冷哼道,「小丫頭,你可是差點連命都沒了!那千古媚可是你這麼輕易地說一說便能了結的?」
「千古媚?」蘇長樂听的十分糊涂,「這是什麼,我沒有听說過啊。」
她之前只以為自己中的不過就是普通的媚香,但看著俞百祖的這個神情,看來事情並不是她想得那麼簡單啊。
「你個丫頭,自己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回都不知道,也就是你這個小丫頭命大!」俞百祖說著,便從袖子里面拿出來了一排銀針。
蘇長樂最怕的就是這個了,她嚇得往後直躲。
俞百祖卻直接將她的手扯了過來,他面色不善︰「手拿出來,老夫給你扎幾針,要不然下次月事你還得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