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掉馬?不存在的

「我記得……你似乎有一根結了半枚銅錢的長命縷?」

緗葉怔了怔,將手里那封信塞到晏晚晚手中,又反身回去那口箱籠前翻找。

不一會兒再回來時,手里果真拿著那根長命縷,那長命縷在晏晚晚這個長在江南的人眼中,再尋常不過,可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便絕不是巧合了。

晏晚晚伸手將那根長命縷接了過來,捏緊在手里,「緗葉,這長命縷能否借我一用?」她眼睫縴長,此時半垂著,輕掩眸中思緒,恍似蝶翼,不安地輕扇。

緗葉卻沒有半點兒猶豫,甚至什麼也沒問,就是直接點了頭。

反倒是晏晚晚驟然抬眼看著她,眼睫微顫,喉嚨發緊,艱澀地滾了兩滾之後,許多話還是未能說出,反倒又道,「還有這個,我也拿走了。」她將手里的信舉高了些。

緗葉還是什麼都沒問,沒有半分遲疑地直接點了頭。

晏晚晚拿著那兩樣東西,神色復雜,心里說不出的沉重。

與緗葉不著邊際說了些話,看著她睡了,晏晚晚這才從屋里退出來。

抬眼才發覺天已黑盡了,迎面吹來的夜風里已經帶了燥意,果然已是春盡夏至。

她在檐下站了片刻,這才扭頭往外走去。

走出他們平日里出入走的後門,迎面就見那里停著一輛馬車,馬車邊上立著一人,車轅上的燈影輕晃,映在他周身。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之事的緣故,那素日里總覺文弱的身影落在晏晚晚眼中,竟顯出一種高拔之態。

晏晚晚的腳步停住,一時看定了眼。

許是听見了動靜,言徵轉頭看了過來,見得她,不由牽唇一笑,一雙眸子熠熠,立在燈影之中,整個人仍如濯濯春柳一般風華卓爾。

言徵提著燈迎了過來,暈黃的燈光輕晃雙眼,晏晚晚醒過神來,「夫君來了怎麼也沒進去?」

「料想你定在照顧宋姑娘,她此時正是需要陪伴的時候,左右我也無事,就在這里等一會兒也沒有什麼。」言徵笑著抬起手,將晏晚晚耳邊的發絲勾到耳後,有了頭一回,這一回就自然了許多。

晏晚晚也沒有躲開,縴長的眼睫輕掀抬起,黑亮的眼看著他,離得近,眼仁兒里清晰地映著他的樣子,粉唇在燈光的映襯下,恍若枝頭上新綻的桃花瓣,言徵看著喉間驟然發干,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

晏晚晚卻在這時驀地湊了上來,他一僵,一時忘了躲開,只察覺到若有似無的呼吸拂過脖子,緊接著,她還直接上了手,指尖輕拂他頸側,在他渾身緊繃時,她卻一把薅開他的衣襟,皺眉道,「你怎麼起了這麼多的紅疹?」

言徵反應過來,從她手里扯過衣襟,順手緊掩,同時往邊上跨開一步,躲得稍遠些,才啞著嗓道,「沒什麼。」

「你真的吃不了蝦對不對?」晏晚晚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過來,目光灼灼將他看著。

言徵不在意地笑道,「我只是听娘子說起,實在饞那餛飩,想著這麼多年了,說不得好了,就想試試,誰知道……」他輕挑了挑眉梢,「到底是沒有口福。」

晏晚晚蹙眉看他片刻,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

「娘子沒事兒了吧?咱們可能回去了?」言徵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遞了過去,切切望著晏晚晚的目光帶了兩分討好的意味。

晏晚晚看他一眼,將手遞了過去,他將她手握住,唇邊笑弧一擴,牽了她上了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跑了起來,街上的燈火從簾子里篩進來,落在臉上,明滅斑駁。

「洪玄知的案子可有什麼進展嗎?」默了兩息,晏晚晚還是輕聲問道。

上了馬車,言徵仍是緊緊牽著她的手,「我只知道洪玄知失蹤之前,並沒有談婚論嫁,倒是他一些同科與工部同僚都知道他在家鄉有發妻,失蹤前幾個月正在想要將人接來上京。」

晏晚晚听著眉心就是緊蹙起來,眉眼輕垂,手從言徵的掌心中掙月兌出來,擱在膝上,輕輕抓皺了指下的衣裙。

洪玄知或許真的沒有背叛緗葉。可事到如今,晏晚晚都不知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了。

言徵看著她片刻,伸手過去,將她那只手重新握在了手中,「你放心,這案子我會讓人幫忙盯著的,有什麼進展定會告知你。」

晏晚晚掀起眼簾望向他,「夫君與京兆府尹有交情?今日我看京兆府的人待夫君都甚是禮遇。」

「也算不上交情,有過幾面之緣,他大抵是看在我老師的面子上才給我三分薄面。」言徵語調淡淡,對上晏晚晚帶著疑慮的目光,「我的老師是翰林院柳大學士,我曾拜在老師門下修學數載,因而在官場之中有些人脈,可多是看在老師的面子上。」

言徵語調謙遜,晏晚晚卻是驚得挑起眉來,「柳大學士居然是你的老師?」

來了上京兩年,晏晚晚又有自己的目的,對大寧官場自然有所了解,如何不知這位鼎鼎大名的柳大學士?那可是當今太子的老師,這麼說她家夫君與當今太子還算是同門師兄弟了?

「老師名聲赫赫,看來連娘子也是听過的。」言徵仍是笑得馨馨然。

晏晚晚看著他的表情卻有些奇怪,「夫君居然能得柳大學士為師,必然有獨到之處,既是如此,為何不繼續進學,考取功名呢?」

「其實,延和十二年時,我便下了場,運氣不錯,點了二甲十七名。」言徵嗓音一貫的清潤,語調平淡道。

晏晚晚听得有些發蒙,什麼下場?什麼二甲十七名?「夫君是說……你本就已經有了功名,是……進士?」

「嗯。」言徵點頭,雲淡風輕,就好似說今夜月色不錯一般。

晏晚晚面上有些木然,眸中神色卻更復雜了兩分,「為什麼?夫君既是考取了進士,為何不進官場,反而……」

「反而要做一個沒有出息的教書先生?」言徵笑微微接過她的話道。

「我可沒有這麼說,一樣是做學問,誰說教書先生就是沒有出息?只是,十年寒窗,不都是為了一朝得中,入了朝堂,一展抱負嗎?夫君明明有青雲路可走……」晏晚晚語調里確實有絲惋惜,可她方才說的那番話更是真心實意,並無半點兒作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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