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嘆零丁 第五十六章 山上的劍客們

院里氣氛微妙的僵持著,拔劍四顧的江元含笑而立,紛揚雪花從他收勢在背毫無氣勢的靈劍劍刃上滑落。

江元站得直挺,加上本就不俗的皮相,此刻有種莫明出塵飄逸的氣質。

而院門口,一眾清一色青白劍袍,不過衣袍之上劍紋略顯不同分屬三家的,擁擁簇簇又涇渭分明的打量著江元的師兄們面色各異。

江元能夠明顯的看出他們所屬的不同山頭,此刻扎堆的師兄們正不苟言笑的,眉目微挑的,眼神不善目光微嘲的……不一而足,盡皆不可善目的盯著自己。

一眾恢宏氣勢的師兄們,見江元並未因此間陣仗而面露怯色,人群中雖然依舊看他不順眼,不過好在沒有再更加看輕了他。

天光雖然在這幾日一直陰霾的鉛雲映襯下顯得有些昏暗無光,不過此時其實已經快要至晌午時分,並不想過多逗留清風樓錯過午膳的一眾人等們決定不再僵持。

于是人群中,一位隱隱為首年齡頗大的師兄似乎從江元的站勢中瞧出了什麼,打破僵局,率先開口道︰「先前听聞能夠打破閣中歷屆入門考核記錄的親傳有些能耐,原本有些不以為意,今日一見,卻果真是有些不凡之處。」

江元嘴角含笑,表情不變,身形不動,宛若磐石,並未言語,只是看著這人,等著他接下來話里的機鋒。

「我乃衍劍峰弟子,從小師父只教會了我劍法,所以不怎麼會說話,也就直接問了,听聞個中傳言謠說,江師弟天賦俱佳,閣主要傳你傳承劍法?」

傳言不假,不過卻是那位鐘師姐故意放出,拿你們做槍來考驗我來了,可惜這話不能說給你們听,誰叫你們耿直,放出點消息就迫不及待的一擁而上。

江元心中嘆息一聲,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斂,輕輕點了點頭。

「不錯,確有此事。不過,這與師兄何關?」江元還問一句,雖然他問得沒有問題,但江元還是覺得這事兒有些莫明奇妙。

「當然有關!」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皺眉出言道。

「未請教?」江元順著聲音望向那說話之人,單手一拱道。

那人偏頭軟綿綿的有些敷衍的還了一禮,隨即道︰「獄劍峰座下親傳一位排不上號的弟子而已。」

「師兄所言,師弟願聞其詳,不過傳功這件事情,怎麼說也是我負劍峰自家的事兒,其他諸峰也能插手的嗎?還是說諸位師兄看我年少,欺我入門尚晚呢?」江元見這位師兄態度乖戾,于是連著幾問魚貫下去,不遺余力。

不等他們中的誰繼續發難,江元又臉色徒然一變,悲從中來,煞有介事的抹了抹眼角接著道︰「師弟我自幼父母雙亡,流離失所,常年居無定所,艱難度日。

那些歲月里最奢求的便是親故朋友,若不是巧遇師父所幸被他老人家看中,入了劍閣,不然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活到今日。

如此等同再造之恩般的情分便已是讓我惶恐,我也自知自己資歷尚淺,也無什麼大功大德,一入門就被師父欽定要傳授傳承劍法,諸峰有些意見我是理解的。」

「師父曾苦心教誨過,道不傳非人,法不傳六耳。他老人家看中我,言說我天賦俱佳適合修煉劍九,唉,非我所願,乃是師命難違啊!」

江元繪聲繪色,催人淚下的煽情故事再配合著黯淡無奈的目光,以及語氣之中夾雜著的一絲適當慚愧難耐的情緒,沖擊著眾師兄們的三觀與思緒。

他微微頷首低眉,緩緩搖頭惋惜嘆唱,一些被他演技折服的師兄們此刻盡皆皺眉,思緒內斂,有些慚愧的想到自己這樣對一位身世悲慘的師弟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些。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們當下已不盡全是對江元的不喜忌憚,反而每人的眼中或多或少都增添了一抹憐憫與同情。

除卻了江元低下頭,掩藏在 轆亂轉的眸子里那抹奸計得逞的狡黠,此刻院門前的風向卻是被他在不知不覺中移花接了木。

不知真是這些師兄們在山中待得太長的緣故,有些鐵憨憨,還是真如那位為首的師兄所言一般,師門之中只傳劍法,不授人情世故。

總之,這些師兄們意外的好騙。

換而言之,這一眾憨師兄們似乎都對他的話不疑有他,談不上深信不疑,倒也還是消了幾絲初到時的不善與針對。

「江師弟,今日或許唐突了些,不過一碼歸一碼,今日前來可不是听你身世遭遇的。

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不過論道這事還希望你答應。」

那位衍劍峰的師兄執禮,頗為認真的道,眼里沒有一絲其他雜質。

「說來也巧,我等原本也是無意中從師父口中得知,听聞師弟以極短的時間把悟道石中的劍法修得大成了。

雖說初雲三式的品階不高,不過畢竟只是入門考驗,修行時間有限,但師弟卻能在十二個時辰的規定時間里直接化繁為簡,劍法大成,恁多年來,山里簡直聞所未聞,所以一時有些見獵心喜還望師弟勿怪。」

江元只見這位衍劍峰的師兄與他身後的眾人目光清澈,不似作假,且那熱切的目光他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沉神略一思忖,便想起為何熟悉了,那日三佛寺外,遭遇白衣劍客之時,劍閣首徒出手前,眼中也是如此這般的熱切。

在聯想起這幾月里逐漸在劍閣中熟絡起來後的所見所聞,想起衍劍峰那位劍痴且不通人情世故的首座也就釋然了。

難怪了,不愧是能教出劍痴吳生這等人物的地方,崇尚近如偏執的武風確實不是其他諸峰所能比的。

江元點了點頭,沒有拒絕這位師兄的請求,畢竟兩相印證,對自己也有莫大好處,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不過衍劍峰的諸位是劍痴,那麼其他的人又存著什麼心思呢?

雖說他胡亂編了個故事看似博取同情,又何嘗不是在試探他們的態度,單純為修行印證而來的自然態度更加明顯,而目的不純的人自然是冷眼旁觀一目了然。

于是江元拱手一拜,示意衍劍峰的師兄們稍等片刻後,望著那位先前態度乖戾,語氣不善的獄劍峰師兄道︰

「諸位獄劍峰的師兄呢?」

「看師弟你不順眼,過來瞧瞧你究竟有多大能耐,又有何資格能得劍九之法。」獄劍峰的師兄拿鼻孔看人,直言不諱,不掩臉上的不屑道。

「額,我不曾得罪過獄劍峰的諸位師兄吧?」

「無冤無仇。」那人答道。

「既然無冤無仇,師兄為何看我不順?」江元有些無奈。

「看你不順眼需要理由嗎?我不喜歡,所以來了!」那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煩,眉頭挑了挑,乜斜著眼道。

那就純粹是來找我不痛快的了,雖然他不說原因,不過江元也不難看出他們是為那傳承劍法劍九而來。

「那師兄你待如何?」

「接我一劍,接下我便離去。我也不欺你境界低微,自會壓制境界到化靈。」他劃下道來,直視江元,目光挑釁十足。

江元有些不解,不明白為何劍閣的前輩們也就由著他們胡亂爭斗。

本以為天下正道之首名聲在外,弟子做派怎麼也該合乎一正道之首之名,不一定都要以框扶弱小為己任,畢竟人活一世,也不盡是為了成為一個活菩薩,但如今看來,諸峰弟子個性十足,什麼人都有。

林大鳥雜不愧為人間至理,古人誠不欺我。

而像這獄劍峰目中無人囂張跋扈的師兄,且不說他如此挑釁,況且還是挑釁閣主一脈的弟子,難道就不怕開罪了老劍聖?

唐突了,唐突了……

見江元失神,始終沒有定論,有些不耐煩的獄劍峰師兄出言呵醒道︰「你若是怕了,直說便是,我也不與你為難,只教你不消再去奢求那劍九便放過了你……」

「我接下便是。」

「你……嗯?你確定?」

既是鐘師姐的考驗,做師弟的受了師姐的照顧自然要不吝賜教,況且也不能白費了劍聖師父的苦口婆心。

「這就來吧,請師兄賜教!」既是為人所請,哪有退縮的理由,況且同境之中,他還真沒有把誰放在眼里。

這不僅僅是對自身實力的自信,更是對師父傳授他莽荒煉體訣的自負,所以揚手做請,氣勢倏爾一變。

……

……

風雪漸止,天開雲迷,山風料峭,斜陽漫逝,余暉映紅,天色漸黯。

一晃幾天過去,劍閣各峰又有傳言再起。

傳言閣主新收入門的弟子被獄劍峰親傳上門挑釁,雙方劃下道來,以同境切磋交流。

入門三年,不管是修為還是眼界、經驗都該勝過那名叫江元的新晉弟子的獄劍峰親傳,卻出人所料的敗了。

敗在了一位剛入門不久,尚且還未修行門中劍法的弟子手下。

于是江元之名,變成這幾日劍閣之中諸峰茶前飯後的趣聞談資,不管如何,江元是莫名其妙的就被迫名揚劍閣了。

這自然與某些原本想默默無聞的修煉,掩人耳目的閉關之人的本意背道而馳,且有越發不可收拾之勢。

不用想,江元便知,這絕對是鐘師姐考驗的後續。

……

「听說他只憑初雲三式便敗了獄劍峰的三代弟子?」剛出關不久亦听聞了傳言的劍痴吳生在劍閣首徒的洞府門下盤腿對弈,一面手執黑棋思忖對措,一面對著身前的那道挺拔身影有些不信的疑問道。

「不錯,這位江師弟確實厲害。听聞悟道石前,他參悟初雲三式,劍勢大成,甚至喚醒了其中前輩的意志投影,一天時間融會貫通,化繁為簡。」陳乾不掩得意的稱贊自家師弟,自棋簍中瀟灑的捻出一粒白子,從容落盤。

「……閣主真有那個意思?」吳生發問之後心中突然又生出愧意,于道不合,心境起了波瀾,接連著執棋的手指也莫明顯得有些虛浮。

陳乾饒有興趣的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了話頭道︰「雲州近幾日出了個白衣劍仙,第二封拜劍帖已遞到了我的手中,初二與我會有一戰,師弟不如也來觀戰?」

話音落下,棋盤之上一聲清脆聲響,白子連貫成勢,一氣呵成。

吳生感激的看了師兄一眼,知道他是看出了自己臨近突破,希望自己能從他這一戰中有所領悟。

于是天生冷淡臉的吳生離席起身,對著陳乾認真一拜,面無表情卻恭敬異常,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師兄且戰。」

陳乾和煦一笑,輕輕拍了拍一臉認真的吳生的肩頭。

棋盤之上,五子串聯成線,五石對弈,至此陳乾戰績更新至三十六連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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