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嘆零丁 第七十六章 矚目

那個精致的玉瓶里不是輔佐修行穩固境界的極品丹藥。

衍法大佬送出的丹藥自然不可能是什麼上不了檔次的東西。

玉瓶里,三枚赤紅的藥丸被一道強大的結印封敕著,即便如此,江元依然還是能夠感受到其中撲面而來濃厚洶涌,異常狂暴的氣血之力。

江元有些驚喜,先天道體的體質讓他突破起來沒有絲毫阻礙,積累夠了自然而然就能突破,是最不需要讓他擔心的。

劍九的修煉同樣需要水磨功夫,天賦再好沒有積累亦不能朝夕之間便功成圓滿。

江元也並不著急,畢竟他觀劍痴的一劍魚龍舞而悟透枯木逢春意正印證了其無人能比的卓越悟性。

唯一遺憾的,是承自便宜師父孫寰的蠻荒煉體訣需要龐大的氣血之力來支撐修煉,而他在突破到赤海境時就已經把從前積累的,吸收自血池之中的氣血之力揮霍一空。

如今,岐瑤師叔送來的這份大禮,恰好解決了困擾他的難題,相應的,江元自然慶幸自己當日叫的那聲「師娘」果然沒錯。

……

封好玉瓶,將其放入乾坤袋中,拿出極品飛劍,擺在案前,細細打量,神識交織,溝通精鋼。

觀劍養氣,藏鋒馭靈,心之所指,劍之所至。

……

御劍術是月兌離了劍術的法術類別,以氣養劍,心劍合一,念起劍至,如臂使指。

對于劍心通明的江元來說,御劍術的修煉沒有絲毫的難度,難的是如何讓飛劍快過普通修士的身法速度。

若不能實用,御劍術便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小道。

普通飛劍始終無法企及一柄貼合自身的本命飛劍,他的念頭微動,氣機接連的飛劍便緩緩的懸空。

握印掐訣,飛劍在清風樓中靈巧的游曳,半響之後,氣竭而斷的飛劍開始在空中搖擺,仿佛一個跛腳老頭,再不復先前的靈動。

江元看著案前堆積的關于提升御劍術速度的典籍與功法,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這幾日,他通過查閱各種鐘師姐抄錄的功法典籍,加上他本就一點即透的妖孽悟性,如今他的御劍之術即便是尋常修士施展普通身法也很難躲避。

唯一不足的是他的境界低微,氣息短促,無法長久御劍,追根溯源,終究是體內竅穴尚不能連貫氣機,完成周天循環,自成一體。

江元出了清風樓,看了看時辰,劍閣負劍行前三的獎勵將有一次進入劍冢的機會,試劍的名額今天就會揭曉。

山外突然傳來一陣鶴鳴,江元尋聲望去,不見白鶴亮翅,只有不苟言笑的劍痴吳生不知何時站在了清風樓外的院子里。

「江師弟,時辰到了,走吧。」

……

依照慣例,修為有成之時,劍閣弟子可入劍冢認主祭煉一柄仙劍作為本命飛劍。

江元被老劍聖帶著去過劍冢外圍,見識過其中琳瑯滿目,千變萬化的古劍劍氣,那些插滿山壁的不知蒙塵多少歲月的飛劍,就像埋進土里不知年歲的陳年佳釀,默默的等待著下一位提劍之主。

……

修為突破下境巔峰,且修出劍意的江元早已滿足進入劍冢的條件,但不知為何,老劍聖始終推遲著他進入劍閣的時間。

而大師兄陳乾在消停一段時間後,又開始不遺余力的勸說自己以後一定要去降服岐瑤師叔的那柄瓿……

江元祭起飛劍,御劍緊跟在吳生身後,看著劍痴腳下那柄藏鋒于內的兕罍莫明的就想起了仍在劍冢閉關的鐘師姐。

————

試劍大會將會決定最終參加負劍行的名額,大會在外門演武峰上舉行,此刻演武峰人頭攢動,呼聲不斷。

隨劍痴吳生來到場間的江元好整以暇的打量著場下的動靜,演武峰上人群一簇一團,涇渭分明,各峰弟子都站在自家首座的身後,擦拳磨掌,躍躍欲試。

「來了。」

一直看著場下的衍劍峰首座仇靖突然自語一聲,他的聲音不大,卻恰好能夠讓正朝著這邊走來的吳生听到。

劍痴吳生于衍劍峰的地位,就像大師兄于整個劍閣的地位。

所以他朝衍劍峰的位置走去,那里本來嘈雜竊語的弟子們突然紛紛噤聲,眼楮都隨自家師兄的腳步而動。

目光充斥敬仰,火熱,崇拜……不一而足。

吳生來到師父仇靖身邊,躬身低語著什麼,即便是身後離得最近的弟子也听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麼,眾人只是遙遙望見首座似乎心情不錯。

……

江元來到屬于負劍峰的位置上,大師兄陳乾就站在師父李浮白的身邊,不動聲色的對著江元點了點頭。

老劍聖的身形挺拔,哪里還有對戰岐瑤師叔的那種遲暮老態。

他眼神含笑,氣質飄渺,看著場間的劍影浮動,整個人就像一尊威嚴的塑像。

那張蒼老,精氣神卻一點不衰的臉上好似欣慰如今劍閣的人才濟濟,你卻又覺得他臉上不止那點淺薄的笑意,似乎還藏著什麼更深的東西。

江元移開目光,覺得自己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在拜一尊神,這種感覺讓他有些莫名其妙,所以他轉過頭,望向了演武台上此起彼伏的劍氣,試圖擺月兌那種奇怪的錯覺。

隨即才突然想起,自己的這個只能算作二師父的師父,平日里大多沒什麼劍聖前輩的高人風範,在弟子眼中也就是個平易近人愛好登高望遠,賞花斗鳥的普通老頭。

但到底還是劍閣當家的閣主,閣主的威嚴還是有的,只是自己幾乎從未見過罷了。

……

江元的目光不斷在人群中穿梭,其實一直只是在四個熟悉的身影上不斷不著痕跡的來回打量。

雲州大族,李家李修嵐拜入了獄劍峰首座南宮翎門下,對于獄劍峰,江元所知有限,只是在道听途說中得知獄劍峰首座的道侶是乃是妖族。

雖說如今整個聖洲之中不乏諸多妖族遺民,且整個人族對于妖族的態度也早就不復從前的仇視,但在修行界中卻恰恰相反,修士對于妖族根深蒂固的偏見從始至終都不曾減弱絲毫。

那些生活在聖洲早已與普通人族無異的妖族遺民們,對于曾經的逐妖之變是否對身邊的人族存在芥蒂,或是埋著小心隱藏的仇恨種子,凡人世界的人們不關心,自然也就不知道……

這也是江元听聞獄劍峰首座道侶是位妖族後倍感訝異的原因所在。

……

律劍峰首座高晉覺是個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長相平平無奇,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尤其是那雙深邃若淵的眼楮,該是感嘆不愧是掌管劍閣執法堂的一把手呢。

曾經在入門考驗中,跟在李修嵐身邊的,那位手段與佛門言出法隨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俊俏書生似乎就拜入了律劍峰門下。

律劍峰的親傳白袍反而被那位俊俏書生穿出一身書卷氣,如今滿臉春風,正與身旁簇擁著的懷春女弟子們談笑晏晏。

不時就能听到那邊掩嘴傳出的咯咯鸝鳴,站在大師兄身邊的江元鄙夷的撇了撇嘴,真是一身好皮囊。

拋開江元不怎麼喜歡的李修嵐與那位俊俏書生,所有弟子之中最引人矚目的,恐怕非那位長相狂野,膂力驚人的十六歲少年莫屬。

如今早已及冠的那位壯士出落的越發魁梧,遠遠一見宛若矗立的一座小山。

名叫吳坤的少年自入門已來遭受的非議極多,而一大半都是調侃他著急的長相。

這位受陳乾舉薦入門的弟子在最困難的時候並未找給他上山入劍閣機會的大師兄求助,而是默默的苦修提升修為。

吳坤拜入了劍閣一位擅長煉體的長老門下,他的劍道資質並不怎麼喜人,所以那位長老傳授的外門劍法,他始終不得其中要義,如今更是還在劍道的門外蹣跚的爬行。

……

場下分出了新一輪的勝負,一位外門苦修多年的弟子終于抓住機會,一番苦戰之後得到了朝思暮想的負劍行名額。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一位老者不苟言笑的看著他,嚴厲的叮囑著什麼,大概是他的師父在告誡他不要驕傲自滿,不過因為老者眼中滿滿溢出的自得與欣慰,所以並沒有什麼說服力。

因此那位盤坐調息的弟子也就只是看著自己的師父一個勁的傻笑……

……

「劍冢之中濃厚的浩然劍氣對于初鑄劍台的弟子裨益極大……江師弟若是進了劍冢不妨去試試收服岐瑤師叔的瓿。」

大師兄陳乾突然看著他,似乎對江元實力的自信變成了對于結果的篤定,于是便頗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勸說道。

但前後的話里著實沒有邏輯,搞得江元一頭霧水。

「……」

沒等江元思量出再次婉拒的借口,演武台上突然傳出一聲輕呼,人群之中滿是嘈雜的議論聲。

這次是老劍聖扭頭一臉微妙的看著江元,然後對他努了努嘴。

各峰首座會選出幾個內定的名額,弟子之中若有不服者便可于試劍大會上挑戰內定者,將其擊敗取而代之。

像這種不服別人想要取而代之的事並不少見。

而當對象是那位深入簡出,既不做宗門除妖任務,也不闖劍塔刷名聲的負劍峰弟子時,即便他是閣主的關門弟子,也總會有存著僥幸心理的其他峰弟子願意賭一賭運氣。

賭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負劍峰關門弟子入門是靠運氣,成為親傳後天賦耗盡。

「律劍峰第十三親傳孟江請負劍峰江師弟指教!」

……

人群一片嘩然,有人忍俊不禁,有人欲言又止。

不過最終無人提醒這位叫孟江的律劍峰親傳,人家江元早已是與大師兄陳乾,劍痴吳生,清風樓鐘離雪齊名的劍閣第四人——小劍宗江元。

那位叫孟江的弟子此刻站在演武台上嚴陣以待,他望向負劍峰江元方向的目光里挑釁意味十足。

「孟師兄難道不看聖洲錄的嗎?」一位律劍峰的弟子臉上參雜著惋惜與擔心,似乎篤定了自家師兄會敗。

「孟師兄去年閉關參悟劍法,兩天前才出關,以師兄那種除了大師兄陳乾,就連劍痴師兄都看不順眼的性格,只怕是根本不在意聖洲錄上寫了什麼的。」

另一位弟子苦笑著說到。

……

人群之中除去對那位叫孟江的弟子的議論,實則更多的是對江元真實實力的好奇。

……

江元實在不解大師兄為何一定要自己去收服那把原本屬于岐瑤師叔的飛劍,反正與其在這里若坐針氈,不如下場活動活動筋骨。

所以,他下場時走得格外干脆利落。

江元剛走,吳生便與陳乾的目光交匯,陳乾看懂了他眼里情緒,隨即無聲苦笑,喃喃自語道︰「你是師兄,行了吧!」

……

江元不急不緩,掠上演武台,先是感受了一番與台下與眾不同的矚目視野,這才打量其眼前的律劍峰第十三親傳。

孟江看著眼前的年輕身影,皺眉問道︰「你就是江元?」

江元拱手,不置可否,眼楮一直盯著孟江手中的那把靈劍,有些出神。

……

「氣勢不錯,不過終究是閉門造車做出的紙老虎,已經落了下乘。」

律劍峰首座看著場中的江元,有些失望。

「他若氣機連貫,一劍可敗孟江。」

衍劍峰不苟言笑的仇靖並不認同高晉覺的話。

「即便他是先天道體,悟性再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似乎是想到了某種可能,高晉覺突然一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的目光緩緩望向了一直老神在在的老劍聖,但他自然不可能從老劍聖臉上看出自己心中那個猜測的答案。

……

「你入門晚,我也不欺負你,便讓你一招。」

孟江臉上含笑,對著江元輕言悅色的道。

說罷便直接抱劍閉目養神起來,似乎並不江元放在眼里。

「孟師兄確定要讓我一招?」江元有些不確定,不知他是托大還是對于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

孟江沒有說話,而是用揚手做請,以不耐煩的神情告訴了他答案。

那可別怪我出手不知輕重了,江元在心中暗自嘀咕一聲,從乾坤袋里拿出了上品靈劍。

場下一眾目光隨他而動,隨即人群一片嘩然,一眾弟子的臉上滿是驚愕。

演武台上,江元拿起飛劍想也不想便直接朝著孟江投擲了出去。

「看來你猜錯了,他似乎並不準備用青坪山上的那一劍。」高晉覺自然知道仇靖對于江元的自信源自哪里。

沒有人比身為律劍峰的首座的高晉覺更清楚青坪山上發生的事,可即便知道了江元妖孽的劍道天賦,他還是認為經驗老道的孟江實力更勝一籌。

「……」

仇靖確實看不懂演武台上那個小輩究竟寓意何為,劍修對陣之時棄劍,與自尋死路無異。

不過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那些年輕的弟子突然一聲輕呼,隨即都下意識的揉了揉眼楮。

那把被江元擲出的甚至連鞘都還為出的靈劍,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江元的手中。

而江元卻站在了孟江身後三尺的地方,寒光揚溢的靈劍早已出鞘。

一絲青色劍氣縈繞長劍劍尖,江元回首看著之前漫不經心,此刻如臨大敵的孟江,含笑說到︰「孟師兄,你說話不算數啊?」

孟江皺眉看著江元,沒有說話,說好讓他一招,自己卻不由自主的出手。

其中緣由他自然不能說出口,自己如果不出手只怕剛才那一劍就已經敗了。

「好……好快的劍!」台下有弟子忍住不住驚嘆一聲。

律劍峰那方,書生模樣的俊俏少年看著台上的目光微凝。

李修嵐撐開翡翠折扇,扇面掩蓋了他臉上的情緒。

……

「我收回先前的話,江師弟好快的身法!」

孟江嘴上稱贊,臉上卻面無表情,不知是對自己輕敵感到羞愧,還是單單只是因為再沒有了先前的游刃有余。

他輕喝一聲,氣勢徒然一變,不再留有余地的孟江直接使出了閉關參悟的長律十三劍。

劍氣激射,一劍接一劍,頗有生生不息,連綿不絕之勢。

江元亦一劍接一劍,同樣生生不息,且劍招承轉離合渾然天成,讓人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百招已過,與其說難舍難分,不如說江元從始至終一直游刃有余,既不出殺招,亦不落下風。

沒有傷到江元一絲一毫,亦不曾受一點傷的孟江心中升起一股無力之感。

他的招式再強卻始終如擊打在一團棉花上,沒有絲毫的實質性傷害。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賭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宛若雷音般的劍刃踫撞聲緩緩如雨點消散,某一刻,臉色略顯蒼白的孟江終究收劍退開,抱拳,苦澀的道︰「是我輸了。」

話音落下,便徑直而去,似乎是在意場下弟子的目光,因此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不過各峰弟子大多被江元神乎其神的劍法所震驚,所以根本無暇顧及落魄而去的孟江。

……

以至于一柱香功夫以後,場下才有人後知後覺一臉活見鬼模樣,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道︰「這……這是那套劍法吧?」

「那是外門的基礎劍法?」

「……」

終于把江元用得「面目全非」的劍法認清,諸弟子盡皆被江元妖孽的劍道天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基礎劍法與律劍峰長律十三劍打得平分秋色,厲害……」

站在首座南宮翎身邊的李修嵐收起折扇,率先從驚愕之中清醒過來,臉上有詫異,亦有一抹莫明的羨慕。

……

「蠻荒煉體覺,至少五竅齊開……七界山入世傳人?」

比任何人都清楚青坪山上發生過什麼的高晉覺終于明白,青坪山上為何如此大的動靜江元依舊活了下來,為何當初閣主執意要將江元收入門下。

他相信既然自己能夠看穿江元身份,那麼歷來與七界山不分彼此的其他各峰首座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隨即他又有些不解,既然閣主一直隱瞞著江元的身份,為何事到如今卻要一反常態的公之于眾。

原本不確定,思忖片刻後立馬否定的高晉覺知道僅憑江元如今下境的修為絕不可能是七界山傳人之中的入世弟子。

如果江元的身份暴露,被修行界其他宗門得知,他相信去靈山通風報信的狗腿子絕對不會少。

于是他開始思索閣主故意暴露江元身份的目的,隨後他的神魂開始悄無聲息的從各峰弟子之中掃過。

雖然霽華池被岐瑤霸佔,不過閣主似乎始終對釣魚情有獨鐘,對老劍聖性格習以為常的高晉覺目光再次如一汪深邃幽潭,從律劍峰首座迅速轉變為執法堂堂主。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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