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嘆零丁 第九十五章 炸毛

龍丘南望不再管淨衍死活,他重新搭起草棚,拿出一張草席,側臥叼著狗尾草,開始打盹。

淨衍見龍丘南望並未有趕盡殺絕的想法,索性閉目調息,處理體內暗傷,而對假意休憩實則一身氣機時刻鎖定自己的龍丘南望頗感無奈,卻也無可奈何。

淨衍一身氣息一瀉千里,他跏趺而坐,抱元守一,內視上丹田,一座八層六面琉璃寶塔,懸浮于他的上丹田之中。

正是伏魔塔九座子塔之一,亦是催動三毒問心局的根基所在,此刻淨衍體內氣血正源源不斷的被那琉璃寶塔吸收。

他在心中默念祭煉口訣,試圖催動寶塔,嘗試收回氣血。

琉璃寶塔無動于衷。

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勁,神識從識海飛出,順著氣血牽引,朝著琉璃寶塔內部飛去。

「莫非是驚動了那位前輩,想來也對,他被困在子塔之內這麼多年,修為必然被消磨了不少,大抵是想借我之手破了知見障月兌困罷。」

淨衍一邊思索,一邊急迫的來到了琉璃塔的須彌世界之中。

塔中世界,昏暗的天空驟然烏雲翻騰,一張巨大的雲氣人臉浮現,那張大臉神色略顯急迫慌張,雙目圓睜不斷滾動,四處打量。

青晨山坪下,青板石階上,一道灰色身影映入淨衍眼簾,那人頭發灰白相間,略顯雜亂,此刻正背著手繞著一座知見障所化佛像打轉。

時不時停下腳步,伸出一只手指指點點,他也不管四步的規則,似乎佛像根本無法影響到他。

「不是影響不到他,而是他早已勘破此處,他走到了更高的地方,已經不受背後知見障所礙。」

嗯?

淨衍體內氣血再次溢涌,他皺眉打量下方,果然不出他所料,氣血從須彌世界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朝著下方老者而去。

淨衍隱而不動,默默打量,發現原本從他的視角看去,他只能看到那位老者的頭頂以及肩膀,老者雖然繞著佛像而走,他卻看不見老者的腿。

這說明他是靈體,但是現如今隨著吸收了他的氣血之力,老者圍繞佛像而行越來越有頓挫感。

淨衍仔細觀察,終于發現了老者逐漸凝實的雙腿。

「他在借我氣血修復靈體,凝聚雙腿,看來長時間被困于此,他這靈體之中的本源被消耗的差不多,已經開始有潰散的跡象了。」

待到老者雙腿徹底凝實,突然腳步一頓,淨衍心中微驚,以為自己被他發現,趕緊閉口,閉眼,融入雲層之中。

他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那股氣血轟鳴之聲,心中越發惶恐不安,加之閉著眼楮,兩眼一抹黑,心境越發不穩,宛如心湖之中暴雨如注,波瀾如浪花。

半響之後,他突然驚覺。

「我怎會如此怕他,竟然被嚇得掩耳盜鈴。」

淨衍一想到自己被那老者嚇得閉上眼楮,宛若驚弓之鳥,便覺得羞惱不已。

「我掌控著子塔,只要他不曾勘破所有知見障,便依然受困于我,只需我一個心念,便能將他再次困死,對了對了,既然如此,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況且他雖然修為被消磨了不少,但是畢竟身為強者的眼界還在,定然能夠看出我的偽裝,如此一來,反到令他看低了我…」

想好這里,淨衍不由得心氣低了一頭,感嘆自己道心依然不夠堅定,索性他不再隱藏,試探性的緩緩睜開了一只眼楮。

卻突然發現那老者早已抬起頭來,目光游離于自己巨大的臉上,某一時刻甚至于自己對視上了。

而在對視的剎那,淨衍再次一恫,目光極速呆滯渙散,視線瞬間失去了焦點。

下方,孤鬼老者疑惑不已,正喃喃自語︰「奇怪,我明明察覺到一股視線,為何突然就不見了,古怪……」

淨衍不敢再胡亂打量老者,他已經確定,那老者就是師叔所說的那位九品武夫的陽神,即便自己極力隱藏,也難以徹底瞞過一位九品武夫的感知。

雲層之中,大臉逐漸消散,繞「柱」而行的孤鬼老者若有所感。

……

佛像道韻中,拉開拳架,佛像腳邊的江元一拳打在佛像的大拇指上。

佛像捻花,表情似笑非笑,受了江元不知多少拳,卻始終紋絲不動,如此一來,在江元眼中,佛像微妙的表情仿佛是在嘲諷他不自量力。

「果然還是不行,那老家伙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原來進入知見障內後,他發現自己被束縛在距離佛像一丈之內,勘破知見障便是領悟佛像所蘊道韻。

而外面孤鬼老者傳授江元的經驗,便十分的簡單粗暴了,仔細看過老者心得之後,江元再難自抑。

「這老家伙哪里是什麼佛性深厚之輩,不過是個粗鄙武夫,竟然只是憑借一身蠻力,毫無章法,硬生生打碎了三十五道知見障,我不過是一個下三境僥幸突破到靈海巔峰的小修士,如何與這等體魄打磨得至臻至化的老怪物比較。」

當下他深受知見障影響,無法與道守大人溝通。

他有些後悔先前不曾在道守大人興致頗高之際,打探那門以玄關竅穴生氣為引的遁法。

江元哀聲連連,那老匹夫居心叵測,一門心思想要我繞道而行的門路,這不是要我命嗎?

老匹夫心得以強悍的肉身為基礎,玄妙高深的武道修為作依仗,他的破解之法卻實有獨到之處。

卻是借知見障試法,以佛性道韻梳理自身武道脈絡,憑此轉磨武道修為,借他山之石,查漏補缺。

但是老匹夫境界太高,江元雖然翻書無數,卻空有眼界,經驗不足。

況且,如今他體內真元與劍氣針尖對麥芒,雖然已經有了融合,慢慢向劍元轉化的趨勢,卻晦澀無比,難以調動,只能先慢慢打磨肉身經脈強度,為真元質變掃清障礙。

而自己七界山那位便宜師父傳授的功法之中,那套品質極高的拳法,正好有打磨經絡骨骼的奇效。

按照自己記憶之中關于武夫境界的記載,自己一身氣血轟鳴如潮涌,加之無時無刻不在以龍象撼天拳打磨肉身強度,是以當下氣血早已初境圓滿,只待水磨功夫,質變突破。

而武夫境界,氣血潮涌便已是三品的標志。

余下的不過是借拳法,開所有玄竅,通肉身六識,以圓滿氣血貫通九脈,憑此積累底蘊嘗試凝結金枝玉葉,背開龍脊柳金骨。

「而我劍心通明,天生玄竅無關隘,省去了許多時間,並且憑借龍象撼天拳可以多開九道奇經,與八個異竅,而那劍氣與我真元融合所化劍元,雖然難以催動,卻會受功法影響,自行洗煉我一身筋骨,使我早早便凝成了金枝玉葉,只差開龍骨一步,如此一來,我的武道境界大概便在三品中上左右。」

江元盤腿坐在捻花佛像腳邊,背靠大佛腳後跟,抱肘輕撫下顎,默默梳理著自己如今的修為境界。

先前他被形勢所迫,加緊修煉,當下被困問心局,正好解決一下老劍聖與鐘師姐都擔心的自己破境過快,根基不穩的問題。

于是江元不再急于勘破知見障,而是學著孤鬼老者之法,明悟佛像道韻,打熬武道修為。

他的修為並不虛浮,恰恰相反,因為劍元的緣故,反而夯實無比,只是攻伐手段略顯單一不足。

在招式上,他有劍閣入門時,于悟道石領悟的融會貫通已經大成的初雲三式,有領悟到神韻,得自無量河無名老者的斬天一劍,武道拳法也上手了龍象撼天拳的前兩式,要說弱點與不足,便是自己琢磨鑽研的身法已經不太夠用。

不過在清風樓靜修,學會御劍術以後,觸類旁通,畫出了幾道屬于自己的符,正好有一道飛劍符,作為逃命的保底手段。

……

江元把所學梳理一遍,很快想清楚自己無法調動修為,暫時只能依靠肉身力量,正好可以借佛像道韻,學孤鬼老者,打磨精進拳法。

想到這里,他說干就干。

江元武道練氣雙修,劍法入門,悟性深絕,並且融合了金蟬神魂,雖然尚未修成元神,但是強大的三魂七魄已經異于常人,反哺靈台慧根,讓他越發親近大道,很快便閉目進入入定狀態,氣息一張一合,暗合至妙,周身道韻通玄,有如神助。

佛像彌散的道韻,在他感應之中月兌離虛象,得見本質。

江元心意微動,若撥雲見日,獲益匪淺,他的身體緩緩漂浮,道韻仿佛有靈,縈繞其身,若根本同源。

不到片刻,江元驟然睜眼,眼中神光內斂,無思無念,他移步來到佛像正面。

江元抬手,氣質縹緲,擺出拳架,宛若宗師,無真元波動,卻引動天象變化,雲氣滾滾如潮,氣勢恢宏古樸。

動靜之大,讓得外面的孤鬼老者露出一抹訝色,似乎沒有想到江元真能悟出點什麼。

同時,虛空之中,做探查之狀的淨衍亦有所覺,他觀望佛像隔絕的那片小天地,斷了潛入探查的念頭。

「想不到他居然能夠引動如此異象,不愧是七界山傳人,果真不凡,可惜你是那縷變數,這一世注定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不然,修行界當真又多出一位境界可期的大修士。」

淨衍看著異象,心中有羨慕,有惋惜,最終都化作菩薩寶像,不喜不悲。

……

拳隨意動,不曾調動真元,不曾調動劍氣,江元也調不動真元劍氣,所以招式失了氣勢,卻也多了份明悟返璞之後的真意。

江元出拳,角度刁鑽古怪,毫無氣勢可言,卻變化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他一拳既出,沒有催動氣血,亦不曾開特殊玄關竅門,僅是肉身普通一拳,卻依然打出了暗勁九響,九響之後,拳勢卻並未止住,猶有余力,然而江元卻主動收了拳架,散了已初見端倪的拳意。

龍象撼天拳第一式,蠻荒暗勁在江元修煉至圓滿境界之後,如今又有突破,多出幾分摻雜劍九總綱心得的詭異變化。

同時他身前佛像開始消散,知見障逐漸破碎。

「好拳法。」

繞「柱」而走的孤鬼老者一直盯著佛像看,正好瞧見了江元破開知見障前的那一式拳招韻味,忍不住出言喝彩。

招式凌厲通透,拳意呼之欲出!可惜似乎未走關鍵玄關竅門,只是帶有真意的肉身一拳,所以孤鬼老者並未認出江元拳法來路。

「不入流的拙技,讓前輩見笑了。」

「賢佷不必謙虛,你我邊走邊說。」孤鬼老者來到江元身邊,領著他去到下一座佛像。

「如此拳意,如此圓滿氣血,以老夫對劍閣的了解,居然也看不出賢佷的拳法來歷,劍閣何時有了如此不凡的煉體功法,到教我好生不解,李浮白那老家伙不老實啊,此等鍛體淬煉氣血之法,不該無名。」

孤鬼老者負手而行,眯著眼楮,笑看江元又道︰「老夫閉關多年,消息閉塞,賢佷可為我解惑?」

江元聞言,看著老者的笑臉,心生警兆,如芒在背。

老匹夫不懷好意?覬覦自己的煉體功法?不對,以他的見聞和如今的境界,想必是看不上自己的功法的,哪怕是仙階品質,可惜自己無法溝通道守,不知這人身份,不好再胡亂糊弄他。

江元收斂心念,以免被老家伙以特殊手段感知念頭,不著痕跡的散出道韻,悄然催發懷中一張紫符,並順勢跨出一步,下一刻,在孤鬼老者話音落下之際,他提前幾刻來到了下一座知見障前。

江元緩緩轉身,抱拳對著孤鬼老者露出歉意的神色,隨即消失進入考驗。

孤鬼老者睜眼輕笑,他有幾十種方法把江元從知見障的考驗中剝離出來,不過他什麼都沒做,因為那意味著撕破臉皮,而撕破臉皮就不好玩了。

摩挲著自己一縷胡須,孤鬼老者的神情仿佛孩童遇到了一件極為順心的玩具,令他玩心大起,可他眼中卻不帶一絲人該有的感情。

「符之道,妖族鍛體之法,有趣。」

……

「小子,你現在處境十分危險!別管什麼知見障了,趕緊逃出來,你的小手段很多,本事是不俗的,在撕破臉皮前,趕緊跑路!」

江元看著眼前的佛像,腦海里響起熟悉的聲音。

狸貓道守的聲音。

「我還以為道守大人竹飽飯足睡著了,對了,我不用繞道而行了,老家伙借我的方法管用,真讓我模索出了破解知見障的方法,順利的話,或許我不用再去找什麼勞什子洞主,逃?我為什麼要逃?」

江元听到自家道守的聲音很激動,听明白道守的話又很疑惑,直到他興致勃勃的說完才意識到道守大人語氣不對。

「外面那個!」

狸貓道守沒好氣的吹胡子到。

「老家伙?」江元皺眉,心中滿是不解。

「狠茬子,風緊扯呼!」道守大人催促到,語氣有些著急,更多的卻是一股子不耐煩,卻不是對江元。

「老家伙人不錯的,雖然他有點痴心妄想,可我好歹白嫖了他的經驗,說好了要帶他一起出去,怎可言而無信?」江元神色一正,大義凜然到。

「……臭小子,你覺得一件伏魔子塔鎮得住一位半步武神?」

「半步什麼?」江元一臉懵,完全不知道道守大人在說什麼。

「武神?!那個老家伙?道守大人你別鬧。」話是這麼說,見微知著卻已經開始極速運轉,倘若真如道守所言,外面的可就是一只兩只手都抱不過來的大腿啊,要不再拜一個靠譜的武道師父?

「臭小子別痴心妄想了,世間排的上號的武神就三個,而且兩個跟咱們山頭有仇,外面那個就是有仇之一,你底兒漏了,不能再逗留了,趕緊溜!」道守大人無情打破江元的幻想。

「……啊這,方才你怎麼沒說?」江元對于道守大人的馬後炮十分不滿。

「本座久在樊籠里,這才反自然幾日?況且那小子現在是具陽神,還是被糟蹋得快魂飛魄散的那種,馬有失蹄,本座看走眼一兩次,很正常。」

江元沉默片刻,問出一個直追本質的問題︰「你不會是打不過人家吧?」

「我打不過?臭小子你說本座打不過一個晚輩?呵……」

江元听出了道守大人的無能狂怒,心中一陣失落,隨即又恢復心氣,道︰「他是誰,跟咱們什麼仇什麼怨?怎麼跑?」

外界,江元的腦門上,道守大人收回欲撓江元嘴巴的爪子,望著靜謐無雲的天空,眼中滿是凝重。

「不好說了……」

道守大人望著漂浮半空的那道緩緩凝實的身影,喃喃到。

……

「妖族啊。」

孤鬼老者看向躺在地上的少年,目光游離至少年頭頂。

那里坐著一只炸毛的狸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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