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顏在一旁給她削水果，听到這個問題，手中動作停下，猶豫了幾秒，出于私心，他沒出聲。
林漫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扭身起來。
顧承顏趕緊過去，擔憂地詢問，「怎麼了漫漫？」
「我手機呢？」
顧承顏舒了口氣，他還以為林漫要去找沈煉，他走到一旁，拔下充電器，「給，我看電量不多，就拿去充電了。」
林漫點點頭，接過手機，打開通訊錄，手指停在沈煉的名字上，好半天也沒點下去。
算了，她跟紀敏楓同時出的事，沈煉肯定知道她受傷，既然他沒來，她再可憐巴巴地打個電話過去，那不就像條搖尾乞憐的小狗了嗎？
林漫又在手機里翻了翻，沒有新消息，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把手機扔到一邊。
她把雙手枕在脖子下面，偏頭看顧承顏，「承顏哥，我媽那事有進展了嗎？」
顧承顏將最後一截隻果皮削斷，笑道︰「哪有那麼快？再加上事情過去好幾年，能查到的痕跡太少了。」
「好吧。」林漫本來也沒抱希望，就是覺得現在這個氛圍得說點話，不然顯得太寂寥。
只是這一段話過後，她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房間里只有水果刀摩擦果肉的聲音。
沒過多久，病房門被敲響，林漫轉過頭去，卻看到了一張意料之外的面孔。
「解奇？」她蹙眉出聲。
解奇也愣住，視線在顧承顏和林漫身上來回轉了轉，昨晚他去得晚，也就沒看見林漫和顧承顏一同入場時的情景。
此時見了，大為驚奇。
腦子里怎麼也轉不過來彎來，沈煉昨天那態度、那佔有欲，妥妥表明林漫是他的人，可是今天林漫出事，在病房里陪護的卻是顧承顏。
難道……林漫腳踏兩條船，或者顧承顏給沈煉戴了帽子？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讓解奇對林漫有種肅然起敬之感，畢竟，沈煉跟顧承顏都不是一般人。
他調整好神情，抱著花進去，客氣又禮貌地說︰「知道你出事，就過來看看。」
說著，他瞥了眼林漫的腿，寬慰道︰「沒事，你年輕，這腿恢復會很快。」
說完，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跟林漫，也就昨晚一面之緣。
林漫看著他一臉尷尬的樣子，嘴角不由翹起，她也挺不理解，她跟解奇沒什麼交情，甚至連聯系方式都沒一個，他怎麼會跑來看她？
還是顧承顏打破了沉默，他輕咳兩聲，「你們先聊著，我出去透個氣。」
解奇沒攔著。
林漫看他古古怪怪，猶猶豫豫的樣子，便知道解奇有事要跟她說，等病房的門關上，她問道︰「你有話要跟我說？」
「嗯。」解奇點點頭，「你出車禍，可能有我的原因。」
林漫怔住，眉頭一挑，「怎麼說？」
「昨晚你跟沈煉走後，蘇淺心來找過我，問我沈煉過來說了什麼，我沒瞞著她，當時我看她臉色就不對了。」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後來她站在欄桿往下看，表情很陰鷙。」
回去之後，他心里就有點不安，一直惦記著這事。
今天早上去公司，听到助理在談論福安路那邊出了車禍，他一眼就認出了林漫。
林漫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現在回憶起來，的確處處都不對勁。
她明明站在路邊，那輛奧迪向她沖過來的時候，非但沒有減速，反而踩了油門，帶著一股要撞死她的狠勁兒。
反應過來，她向解奇道謝，「謝謝你告訴我。」
「不用謝，說起來，這事也是因為我多嘴。」解奇說完了想說的，也就告辭。
顧承顏回來的時候，解奇已經走了，他把買來的食物在小桌子上攤開，「想吃哪樣？」
「我現在沒胃口。」林漫搖頭。
顧承顏停下動作，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試探著問︰「在想沈煉？還是解奇跟你說了什麼？」
她剛剛心情也不好，但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憤怒中帶著濃重的恨意。
「承顏哥，你幫我查查這起車禍的肇事者吧，解奇跟我說，懷疑是蘇淺心指使的。」她看著天花板，幽幽開口。
顧承顏手一斜，粥灑了一半在手上。
「我馬上去查。」也顧不上疼，他拿了兩張抽紙囫圇擦擦，去外面走廊打電話。
林漫看向窗外，銀杏樹的枝條快伸到病房里來了，黃橙橙的，風一吹，幾片葉子就慢悠悠地往下落。
也許，她跟沈煉真的就不該走太近吧，就跟這樹葉子一樣，能一起走過一段時間，但終究是要分開的。
正出神，肖朗推開門進來。
看到床上發呆的林漫，他一怔，「你已經醒了？」
林漫朝他身後看了看，沒有人，她掩下眼底的失望，勉強勾了下嘴角，「你怎麼來了？」
「這話說得，你受傷我來看你很奇怪嗎？既然你醒了，我這就打個電話給沈煉報個平安。」肖朗心里不知吐槽了沈煉多少遍，明明打個電話就能知道的事，非讓他來跑一趟。
人家林漫想看到的又不是他。
林漫趁著他拿手機的這段時間，忍不住問了一句，「沈煉怎麼沒來啊？」
問完又後悔，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听到緣由她還要再難受一遍。
肖朗「嗯？」了一聲，一臉不解，「他來了，後來有急事走了啊，在搶救室外守了你兩個多小時呢，叫他走的時候，還滿不情願。」
林漫心里一震，此時心里只有一個聲音——他來過，他來過！
肖朗見她一臉怪異又驚喜的樣子，也覺出不對味兒來了，「就連顧承顏都是沈煉打電話叫過來的，說顧承顏照顧你會比別人更用心。」
林漫又是一臉訝異。
「紀敏楓呢？她傷得怎麼樣？」林漫又問。
「她沒什麼事，就一點小擦傷，上了藥就能回去。」
既然紀敏楓不需要住院，那沈煉離開就不是為了照顧紀敏楓，林漫為這個小推測感到欣喜。
「好好養傷。」肖朗叮囑她，「這段時間沈煉很忙，可能會很少來醫院，你別急。」
「知道了。」林漫作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朝肖朗揮揮手。
再次看向窗外的銀杏葉，林漫忽然覺得，好像又挺好看的，那些落下來的葉子，在地面鋪了厚厚一層，去上面拍照一定很美。
事實上，沒等多久，沈煉就來了林漫的病房。
晚上快十一點，林漫剛睡著，迷迷糊糊中感覺像有蚊子在臉上爬，一巴掌下去，蚊子沒打到，倒是模到了一只溫熱的手掌。
林漫瞬間睜開眼，朦朧月光下，即使光線不那麼清晰，她也一眼認出了眼前的高大身影。
「沈煉！」她喊了一聲，自己都沒發覺，聲音里帶著點隱隱的哭腔。
沒看到沈煉之前，林漫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就車禍嗎？她福大命大也捱過來來，可是一見到沈煉，她忽然就覺得後怕，很委屈。
差點就見不到他了。
她的仇也還沒報呢……
她嗚嗚嗚地就湊過去抱住了沈煉的腰，沈煉身子一僵，低頭看著她哭得抽抽搭搭的樣子，手慢慢模上她的頭，順著頭發一下一下地往下模。
「別哭，我在呢。」沈煉柔聲道。
等林漫情緒平復下來，沈煉看著她，滿眼不舍，說出的話卻像刀子一樣割人，「這段時間，別聯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