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坦白

安和大長公主府上的馬車是跟著謝府的下人一起回來的。

虞兮嬌已經準備妥當,辭別了樂氏,在樂氏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大公主府的馬車。

跟著一起過去的還有被捆起來的彩月。

堵著嘴、五花大綁的踉踉蹌蹌跟在馬車後面,跟著馬車一起招搖過市。

征遠侯府的親事辦成了喪事,征遠侯之女蘭萱縣君死在大火之中,整個京城都震驚了,火光沖起,許多地方都看到了,听說是下人不小心引著了火,因為要準備女兒的親事,征遠侯夫人當夜也睡在女兒處,母女兩個睡的很晚,火起之時還沒有起身。

于是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相比起來虞兮嬌的事情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但是這麼一路綁過去,再加上徐嬤嬤時不時的解釋,許多人又知道了另外一件駭人听聞的事情,宣平侯府的三姑娘被一個丫環刺殺,事情居然也發生在征遠侯府。

這事和征遠侯府火起之事,一樣叫人覺得匪夷所思。

原本只是議論征遠侯府火起的話題,一下子又注入了新的事件,使得話題的走向莫名的讓人覺得詭異了一些……

馬車停在大長公主府。

虞兮嬌扶著晴月走下馬車。

「奴婢見過三姑娘。」已經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清瘦女子候著,虞兮嬌認出是祖母身邊的秦姑姑,之前曾經往江南給她送過禮的。

「秦姑姑客氣了,祖母在何處?」虞兮嬌柔聲道。

「三姑娘跟奴婢過來,大長公主已經期盼許久了。」秦姑姑笑道,「您若再不過來,大長公主就要去宣平侯府了。」

「母親說京城的禮數,從遠方回來,需先沐浴更衣幾日才能見長輩。」虞兮嬌一臉羞愧的道。

這個理由她當初是怎麼相信的,而今想起來就真的只是騙騙一個少不經事的女孩子罷了。

「夫人向來客氣。」秦姑姑不冷不熱的道。

禮多人不怪,就算祖母知道這里面有錢氏的手筆,明面上也不能說錢氏錯了,虞兮嬌輕嘆一聲,沒再說話。

和秦姑姑一樣,所有的意味都留在不盡言之中。

花廳門口,安和大公主已經等不及,焦急的帶著幾個丫環、婆子走了出來,看到虞兮嬌跟著秦姑姑進來,這才站定。

「祖母!」看著眼前的一臉慈和的大長公主,虞兮嬌的鼻子一酸,一時間居然哽咽了起來。

上前緊走兩步,跪倒在地,重重的給安和大長公主磕了三個頭。

「好了,沒事了,有祖母在呢!」安和大長公主伸手拉起虞兮嬌,抱入懷里一臉的心疼。

「祖母……孫女……來遲了。」對著心疼自己的祖母,虞兮嬌的眼淚落了下來,從昨天到今天,變故太多,所有的一切,她一直在自己扛,哪怕今天見到娘親安氏,她也很堅強,唯有現在。

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下來,伏在安和大長公主懷里大哭了起來。

她是虞蘭萱,記得虞蘭萱的一切,而她也是虞兮嬌,同樣有著虞兮嬌所有的記憶,和祖母兩個寫信的點點滴滴。

前世今生,今生前世,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只知道這個時候看到祖母,她是真情實意的難受,就像是孩子受了委屈,到自家長輩面前哭訴一般,說不清楚的委屈和難受。

「不哭,不怕,有祖母在,誰也不敢隨便欺負你。」安和大長公主盡量放柔自己的聲音,安撫的拍著懷里孫女瘦弱的肩膀,向來堅強的大長公主的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在祖母溫和的懷抱里,虞兮嬌哭的不能自擬,好半響才在眾人的勸阻上停下了哭聲。

「先讓太醫看看。」安和大長公主又是心痛又是憤怒,但這會更重要的是孫女的傷勢,太醫已經請了過來,就等著虞兮嬌過府。

重新診治過後,太醫開了藥退下。

「這傷是錢氏送的狗奴才劃的?」待太醫退下,安和大長公主一拍桌子道,原本以為只是小傷口,沒想到居然傷的這麼深,胳膊上深深的血痕讓這位年長的大長公主氣紅了眼楮,錢氏怎麼有這麼大的狗膽。

「祖母,這傷……是我自己扎的,只是我當時如果不這麼做,現在毀的就是我的名節了,恐怕現在祖母听到的就是我污穢不堪的名聲了。」虞兮嬌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祖母是個經事的,她之前自導自謀的事情,如果在一般人耳中听著還算合理,祖母這里必然瞞不下去,還不如直接自己坦白,對祖母說出事實。

她相信祖母!

這種感覺很玄乎,反正虞兮嬌一見面就這麼肯定了,比起征遠侯府的虞太夫人,安和大長公主才是真正的慈和,那一位卻是皮笑肉不笑,看著親熱,其實從來沒有真心對虞蘭萱,必竟虞太夫人是父親的繼母,自己也不是她的親孫女。

「你……你自己扎的?」安和大長公主一愣,想起方才長長的那道傷口,心疼的抽搐了一下。

「祖母,那個時候……我不得不如此。」虞兮嬌也沒瞞著安和大長公主,把事情的起因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從她回京之後,錢氏對她百般呵護的樣子,到這次帶她去赴宴的事情,說是為了讓她認認親戚,最後卻因為彩月差點毀了名節的事情。

待得事情說完,安和大長公主勃然大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錢氏在害虞兮嬌。

「來人,去把錢氏和宣平侯喚過來。」安和大長公主厲聲道。

兒媳婦不是一個好的,兒子也不是成器的,要罵要罰一起來就行。

「祖母,父親和母親過來,我……我要怎麼說?」虞兮嬌抹了抹眼角的淚痕,在安和大長公主面前,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孫女,原本硬挺著的肩膀放松了下來。

她也想有人護著,可惜上一世,父親早逝,母親太過柔婉,弟弟太年幼,她必須挺起肩膀擔下一切,而今有祖母在,讓她終于有種緩一緩的感覺,她其實也是有人可以依靠的,也是有人護著的。

「自然以行刺罪論處。」安和大長公主明白她說什麼,冷聲道。

真相是什麼不重要,這種關乎名節的事情,的確應當用更厲害的事情掩飾,刺殺很好,孫女的名節大如天,有了刺殺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

這一點上面安和大長公主和虞兮嬌想的一樣。

反正那個狗奴才和錢氏原本就都不干淨,這件事情不推在她們身上推給誰!

「祖母,不必去請父親和母親,他們應當馬上就會來的……就怕征遠侯府的事情也會跟我們扯上關系,這事必竟發生在他們府上。」虞兮嬌提醒道。

「扯上就扯上,怕他們做甚?征遠侯府如今哪還有以往的半點清名!」安和大長公主冷哼一聲,這件事情如果跟征遠侯府沒有關系,她是不會相信的,這會也是遷怒了征遠侯府。

「祖母可這必竟……不是真的!如果那個叫彩月的丫環死不認罪,當眾說一些壞我名節的話,那可如是好?」虞兮嬌輕輕的咬咬唇,臉色越發的蒼白,長睫撲閃了一下,象倦怠的蝴蝶無力的落在眼簾處,莫名的讓人覺得她的無力。

行刺之事既然推到錢氏的身上,必然也得讓她心服口服,彩月這個丫環的口供就事關重要了。

安和大長公主心疼不已︰「一個丫環算什麼,讓她改口就行。」

「祖母,這……真的可以?」虞兮嬌眼楮一亮,激動的抬起頭。

「一個狗奴才罷了,有什麼難辦的,此事……我讓人去辦。」看著這樣的孫女,安和大長公主心軟成一片,開口就攬下事情。

「祖母,此事還是讓我去做,原本就是我的事情,我終究也是會長大的。」虞兮嬌眸色柔和中帶著堅定。

彩月這個奴才是前世今生的關鍵,既然落在自己的手上,又豈會讓她白白的從自己手中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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