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鷗。」
這成了他對她的稱呼。
歐鷗不喜歡,因為家里的長輩就是稱呼她「小鷗」,他本來就總以叔叔輩對她自居,現在又和她的長輩們一樣稱呼她,還怎麼當她的男朋友?
可在她拒絕「小鷗」這個稱呼之後,他又叫回她小姑娘。
歐鷗只能算了,「小鷗」就「小鷗」吧。
她對他說︰「我家里人也喊我小鷗,這麼看來哥哥你已經把你自己視作我的家里人了。」
外面的天陰沉沉的,還在延續昨夜的雨,不過下得淅淅瀝瀝,影響得人都從慢條斯理的雨絲中發酵出骨頭里的懶意。
他沒出門,留老洋房里,研制新菜品。
歐鷗百無聊賴地趴在餐桌上,見他對她的話僅僅一笑而過,她趁他進廚房取食材的間隙,吃掉了兩顆他用作擺盤的櫻桃。
他折返出來就第一時間發現了,鏡片後的雙眸抬起看她一下。
一貫地溫和,叫人瞧不出他的具體情緒。
她雙手托起腮,嘗試朝他拋一個她最近在練習的電眼。
並未在他臉上驚起什麼波瀾,反而將他驅趕回廚房里。
歐鷗又趴回餐桌,繼續吃櫻桃,邊吃邊問︰「阿N哥哥,我很漂亮對不對?」
由于他死活不告訴她他的名字,連個假名字都不編一個出來騙騙她,歐鷗只好這麼稱呼他。
昨晚他提出來之後,他沒反對,她便當他默許了。
「年輕又漂亮的女孩子,你怎麼會不喜歡呢?」
「連電視劇都在演,男人不管多大的年紀,永遠喜歡十八歲的女人。」
歐鷗連續發問。
廚房里傳出的只有他在洗東西的水聲。
歐鷗決定把剩余的櫻桃吃光︰「難道你特立獨行,喜歡成熟的?」
「那我的年紀雖然和你差了十二歲,但我的外形和心理都有二十幾歲的。」
「我初中那會兒,不穿校服走在大街上,有人以為我已經是大學生了。」
「所以這點你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和我站在一起顯得你老,被別人說你老牛吃女敕草,我可以通過化妝和衣著,把我變得成熟些,縮小和你之間的年齡差。」
「……」
廚房里的水聲停止。
被她冠之以吃女敕草的那位老牛自廚房里出來,手里端著一盤新洗好的櫻桃。
盤子擱在她的面前。
歐鷗仰頭。
她原本還在琢磨,水聲有沒有掩蓋住她的聲音,導致他沒听見她對他的形容。
這會兒和他對視上,即便他的神情如常,她也莫名地確認,一定入了他的耳。
「哥哥,你對我真好。」歐鷗笑著拿起一顆盤子里新洗的櫻桃。
櫻桃通體紅彤彤,而她早上新擦的指甲油是極其清新的墨綠色,兩者形成的強烈色差,折射在滾動的晶瑩水珠之中。
察覺他的視線落在她的手指上,歐鷗向他舒展開她另一只手的五根手指,讓他看得更清楚些︰「好看吧?我可是跑了好幾家店,才買到的。」
才買到的這種墨綠色。
和她在這棟老洋房里所住的那間客房的主色調十分接近——嗯,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在網店里也搜羅許久,仍舊沒能買到一模一樣的。
她很喜歡那間客房里的墨綠色調展示出的質感和品味。
也因為他的審美,加持了她心里對他的好感。
他的視線些許上移,移到她在講完話後咬住了櫻桃的嘴巴上。
櫻桃的個頭不大不小,一口咬進嘴里其實正好,但她沒有,她潔白整齊的牙齒只在上面咬了一半。
咬得很淺,她還不咬實,停在那里,明亮的兩只眼楮注視著他,好像要等到他的反應,她才會開始吃。
他眼角有精光稍縱即逝︰「小鷗,如果你現在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不會認為我對你的這些幫助,就是對你很好。」
歐鷗覺得自己是懂的︰「哥哥的意思是說我閱歷少嘍?」
嘴里還吮著櫻桃的緣故,她的聲音略含糊。
「意思是,你太單純。」他眼里泛起的笑意無比清晰,「不管你怎麼讓你自己看起來成熟,你還是在會做夢的年紀。」
心里是有些堵也有些生氣的。歐鷗不吃了,把櫻桃從嘴里取出來,架著手指把玩它︰「我就當作你在夸我。」
她的齒痕在櫻桃上也無比清晰。
看見齒痕的一瞬間,她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倏地站起來,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隔著桌子傾過身,將櫻桃塞進他嘴里。
因為她動作太快,他沒來得及做反應,也大概因為她的舉動過于突然,她清楚地看見這一刻他的表情也是微愣的。
指月復貼在他嘴唇上的觸感熱熱的,而且她塞得的手力度沒把控好,所以指尖伸進了一些到他的嘴里,濡濕仿佛過了電流,直直躥到她的心尖,歐鷗同樣愣在原地,空白的腦子里剎那間拉響神奇的小火車汽笛嗚嗚嗚的呼嘯聲。
身體的反應又比神思的回斂來得快,清醒過來的時候,歐鷗已經端起裝著櫻桃的盤子,離開餐桌︰「借你書房的電腦用用。今天出成績,我要查分。」
身後傳來他的聲線溫潤的嗓音︰「空調的溫度調低些,小心感冒。」
歐鷗說︰「謝謝叔叔。」
提到空調,她很確定,她第一次來這里,是沒有空調的,老洋房里沒有安裝空調。
但這回來,就有了。
不是中央空調。
而他叮囑的這一句,又令歐鷗小小地得意了一下︰他就是在意她的,所以心細地注意到了,她喜歡把空調開得特別地冷。夜里她客房的空調溫度,她就調到了最低。
由于他夜里剛在書房辦公,她以為他可能不方便借書房和電腦供她使用。
結果他竟然沒有阻止。
歐鷗進書房之後,當然不能浪費機會,好好地到處看一看。
可書房里除去藏書,沒有太多的物品。
她失望地一坐進電腦前的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