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灰燼在人形火焰中翻飛，逐漸凝聚到一起。
形成一個小小的不規則黑色石塊，在人形的火焰中不斷變幻著位置，若隱若現。
「什麼東西！」
「鬼火？」
原本安靜的隊伍變得紛亂，江湖人紛紛和那人形火焰拉開距離。
江湖人少有敬鬼神者。可這詭異的人型火焰，散發著一種名為不詳的氣息，著實讓人心頭發毛。
人形火焰腦袋的位置，有著兩個黑色的空洞，原形的空洞之下，還有新月一般的「嘴巴」。
看上去像是在笑。
「什麼鬼東西！看老子砍了他！」
有人膽怯，自然也有豪勇之人，一個彪形大漢走出人群，手中大刀朝著人形火焰砍去。
星火冒出。
人形火焰被一分為二，又在瞬間恢復，撲到大漢身上。
運轉內力形成的護體氣勁，在幾息之內瓦解，大漢發出痛苦的慘叫，熊熊烈焰把他變成火炬。
大漢在地上打滾著，運氣運轉到極致，卻只能將火焰變得小一些，沒有辦法熄滅。
「水！水！」
有人高喊著，從旁邊拿過一個木桶，掀開蓋子，里面裝著不少水。
這是特意搬過來給夏閻真他們喝的。
不過幾個人都沒喝。
現在倒是可以用以澆滅火焰。
木桶中的水被澆到大漢身上，升騰起一片白色濃霧，大漢痛苦的叫聲停止。
但火焰並沒有熄滅。
大漢嘴巴，眼楮中已經是一片詭異的赤色。
火焰不像火焰，更像是某種活物，水無法熄滅它，更是入侵到了大漢的體內。
從內到外，大漢化作干尸。
火焰從其身上涌出，重新化作人形站立而起。
它歪著腦袋「看」向周圍驚駭不已的江湖人，咧開的嘴巴，在笑！
沒有聲音，更沒有話語，卻準確地傳達出喜悅的情緒。
「後退！」
人群中，傳來葉絕羽的聲音，是的，他也在排隊等著抄錄熾火神功。
有仇歸有仇，抄書不能忘。
人群進一步向外散開，人形火焰主動沖向人群。
看它的姿態，和人跑動之時沒有區別。
幾發暗器從人群中飛出，準確地擊中人形火焰，在上面打出幾個大洞的同時，讓它的動作停頓少許時間。
「有效果！」
葉絕羽再度喊道，又是幾發風流玩意，將人形火焰壓制在原地。
「大家一塊上！」
葉絕羽不斷甩出暗器，口中喊道。
暗器有限，他能壓住這詭異的東西一時而已。
一些江湖人準備動手之時，夏閻真站起來，朝著人形火焰走去。
人群中的葉絕羽皺眉，沒說話，雖然和天魔夏十一有仇。
但他也必須承認對方的是強大。
有他出手，應該可以對付這詭異之物。
只是……這東西的來歷，會不會和這天魔有關？
這詭異之物是怎麼來的？血刀老鬼在那里修煉熾火神功，緊接著，火焰由內而外吞噬了他。
形成這「人形鬼火」。
天魔公布的熾火神功有問題？還是說，原本熾火神功就有問題。
葉絕羽無法判斷，總之飛仙五魔不是好人。
權衡一二，葉絕羽停手，沒有繼續壓制那人形鬼火，也沒有用暗器阻止夏閻真靠近。
夏閻真來到人形鬼火附近。
沒有再被暗器不斷穿透身軀，人形鬼火瞬間撲向離他最近的夏閻真。
將其點燃。
不對，應該說附著在其身上不斷燃燒著。
夏閻真皺起眉頭，他看不見人形鬼火，也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眼中，唯有一個小小的不規則黑色石塊在他身邊不斷翻飛著。
這石塊是怎麼形成的。是夏閻真唯一看清的，由那修煉熾火神功不成，走火入魔的江湖人所化。
不規則的石塊比一元硬幣大一點，在身邊到處飛的速度不算慢。
讓他想起蒼蠅、蚊子之類的玩意。
「會是火種嗎？」夏閻真心里暗道，瞬間出手，抓住黑色石塊。
不是火種。
使徒印記沒有浮現，也沒有文字說明。
入手感覺一片冰冷，質感粗糙，因為不規則，有些膈手。
既然不是火種，夏閻真手掌握拳輕輕用力，黑色石塊被捏碎，在他手中重新化作一團灰燼，從指縫中落下。
拍了拍手，把上面的灰燼拍干淨，夏閻真看向那些沉默的江湖人︰「你們看到了什麼？」
他看不見，只能讓這些人充當他的眼，提莫隊長。
不少江湖人面面相覷，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看到天魔走過來，人形鬼火撲到他身上，化作一團熱烈的火焰。
他們站在十幾米外，都能感覺到那股熱浪撲面而來。
然而那團恐怖的火焰，連天魔夏十一的衣角、頭發都沒能點燃。
他身上燃燒著火焰，卻像是火焰的君王，被它們所拱衛。
緊接著，夏十一伸手，從火焰中抓住了什麼東西，捏碎，灰燼從指縫中落下，火焰消散不見。
這就是他們看見的整個過程。
天魔的武功，超越了大家認知中的橫練武功。
橫練武功，也練不到頭發和衣服啊！
內力護體也極少把頭發和衣服一塊護住的。
對方武功，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現在，眾人能夠肯定，方獨尊重生復活，天下第一的寶座也絕對坐不穩。
「夏天魔，這人形鬼火是什麼回事？」葉絕羽開口問道。
「我怎麼知道。」夏閻真說道。
他比他們還懵逼呢。這些人至少看見了什麼人形鬼火，夏閻真眼中就只有那會飛的骨灰聚合物。
「熾火神功有問題！還是假的，你要做什麼！」
葉絕羽再問，斬釘截鐵，語氣肯定。
「如果你們覺得熾火神功有問題，或者是假的，大可以走，不用抄錄。人這麼多，走了還能早點結束。」夏閻真說道。
懶得和葉絕羽爭論熾火神功有沒有問題。
這事壓根就沒有任何討論的必要。
你們覺得有問題就滾，覺得沒問題就留下來繼續抄錄。
葉絕羽被夏閻真的話噎得不清，卻難以反駁。
他們的選擇只有兩種，1.掉頭就走，2.把熾火神功抄錄，後面再慢慢研究到底有沒有問題。
當然，隱藏的第三種選擇是拿下飛仙五魔，從他們口中問出真相來。
之所以為隱藏，是因為難度太高。
想要做到此事，非凌霄派和山海門帶頭不可。
現在凌霄派有凌霄七子之首葉絕羽在，勉強可以代表，但戰力不足——大家都知道葉絕羽這倒霉蛋試探飛仙五魔，把自己給試探傷了。
山海門這里，平時還算有名的弟子來了不少，包括十五俠中的好幾個。
可他們一言不發，似乎忘記了商缺等人之死。
很明顯，到兩個門派的「大師兄」乃至掌門來到之前。
這里就是五魔說了算。
其他人只有接受或者滾蛋——哦，惹怒了五魔還會死。
廣場上重新安靜下去，抄錄繼續進行。
這次就沒有什麼自信之人敢當場修煉熾火神功了。
這武功，相當邪門——大家達成了這個共識。
另一邊，密庫門口。
陶鄂看著一本名為《聖教紀》的記錄典籍，眉頭時不時皺起。
這本書比較新，並非是流傳下來的古籍，不過里面的內容是流傳下來的。
記錄了魔教的起源。
上面記錄，熾火聖教傳承于一個已經消失在歷史中，極為偉大的組織。
那個組織曾經拯救天下。
熾火聖教作為此組織的正統傳承者，理應——維護江湖秩序？
當然不是，熾火聖教作為傳承者，理應是江湖的「武林盟主」，一統江湖。
可謂不要臉到了極點。
相當于某個小賊，撿到了一個故去江湖大俠的武功秘籍，然後覺得自己也應該得到那位江湖大俠的待遇。
當然，此並非重點。
重點在于，熾火聖教的記錄中，不斷強調自己的正統地位，斥責其余的皆為邪魔外道。
證明當初得到傳承的「小賊」，應該不只有一個。
熾火聖教的創派教主，只是其中一人，還有其他人得到傳承，後續恐怕也開山立宗。
「你沒看過這些典籍嗎？」陶鄂問方天行。
「看這個東西做什麼？整個魔教，除了記錄之人，沒有人會去看這些。」方天行說道。
他對熾火聖教的歸屬感是負數。
其他人在意的是聖教的強大，而不是什麼歷史正統。
方獨尊也從未提過此事，獨霸江湖是因為強，不是因為所謂正統。
「怪不得，你魔教和水天劍閣都會同歸秘法。那些機關碎片和凌思的機關假肢很像。」陶鄂說道，「魔教和水天劍閣，可能同源。」
「嗯——」方天行應了一聲，「所以，我們現在要去水天劍閣？」
「要去看看。」陶鄂說道。
和聰明人說話還是很省力的，魔教和水天劍閣來自同一個組織的傳承。
那魔教中找不到火種，會不會在水天劍閣那找到？
原本對于能不能去水天劍閣找裴允，方天行在心中打了個小小的問號。
現在穩了。
大家至少目的地相同。
「除了水天劍閣外，江湖上還有什麼門派，和魔教看上去有點關系？」陶鄂問道。
方天行漸漸露出怪異的表情︰「說出來可能不信，我想到，是凌霄派和山海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