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片源家車隊側方的道路上,那個路口的拐角。
先是有陣陣爆炸和火光傳出。
然後無以計數的群眾,瘋了似的地哭喊著、連滾帶爬的沖出來。
接著,輕則過噸,重則數噸重的各色車輛,乃至應該在河里待著的游艇,都像是輕飄飄的玩具一樣被拋飛出來!
完整的車體從數十米高空落下,將人砸成一灘漿湖。
迸飛的金屬塑料碎屑,又會將人們的身體像是洋女圭女圭般刺穿。
別說是普通人,哪怕是有所謂「超越人類」名頭的斗技者,在這力量之下結局都不會有什麼分別。
殺傷效率太高了。
以至于在瘋狂慌亂的人群意識到可以逃向岔路之前,鮮血就鋪滿了地面,人類死光的街道恢復了平靜。
或者說死寂。
被緊急情況堵在路上的車隊之中,大批不明所以的民眾愣愣的走下車。
透過那條窄窄的岔路,看著在承平已久的國家,剛剛誕生的「血肉煉獄」。
現場的氣氛就像是理智陷入癲狂之前被繃緊的那根線。
緊張,又脆弱,誰都不敢輕輕觸踫哪怕一下。
白堂鏡一行人也認清了車隊走不動的情況,正要趁這時候打開車門,步行撤離。
但就在身手不錯的幾人先行下車,只有王森正道還在將車里的片源滅堂小心攙扶著下來的時候。
——就連死寂也被打破。
「冬-冬-冬-」
沉重到無法想象的腳步聲甚至造成了大地的震動,讓人耳膜欲裂。
似乎造成這慘狀的東西,就連腳步聲都要碾著人類的慘叫嘶吼而來。
凶暴酷烈的「氣味」彌漫著,彷佛就連身周的空氣都在默不作聲的啃食著自己的身體。
所有的人類都在不自覺的顫抖。
就像是遭遇獵食者之後的下意識反應,在場所有人都短暫的全身僵硬,更是不自禁地屏住呼息。
這是人類長久以來的基因求生本能,在他們遇到絕對不可戰勝的危險時,所發出的指令——「裝死」。
但龍血內力自海上變故之後就不間斷運轉的白堂鏡,靈台清明。
「快快快!」
少年最先從這種基因深處的恐懼里回過神。
他向眾人急切地呼喊起來,神情是連武本久安都前所未見的緊張。
然後一把將半個身子還在車廂里的片源滅堂拽出來,扔到王森正道的背上。
接著拉上身邊的子,向自己的師傅打個招呼,幾人就要全速逃離這個街道。
呆愣的人群也隨著幾人的逃離被帶動。
人們臉上的木然正快速的轉變為目睹超出常理之物的驚駭。
而這時,那腳步的正體,也正撞碎了一棟大樓的基座,顯現在人群的面前!
那是一個巨大的怪獸正在快速逼近此處。
不管官方怎麼稱呼,白堂鏡覺得,只有用年少時特攝片里的反派的這種名字,才能形容它。
《控衛在此》
它的皮膚像是恐龍一樣粗糙厚實,顏色深黃帶黑,像是蛇類和鰻魚結合的頭部足有四五米寬,圓滾滾的魚類眼楮看上去呆呆的。
但就是這種呆滯,才給人以無比荒誕的壓迫感。
人類听到「殺人」,不管是人類之間互相殘殺,還是野獸吃人,心里的震撼總是不多的。
但如果人們听到「昆蟲噬人」,心中驟然就會寒顫大作。
無情無淚,甚至說得上有點無機質的生物是智慧生物心底的噩夢。
是你嗎?
泥菩薩批命之中的劫數就他媽的是你嗎?!
在白堂鏡靈敏的心神之中,怪獸的壓迫感彷若天傾。
但就在這幾乎要讓大腦忍不住自己休眠過去的壓迫之中。
一種幾近實質的怨恨與憤怒,正從少年的心底的縫隙里生長出來。
自從收到命定之死後,每日心驚肉跳的八年。
為了變強,無論何種苦難統統施加于己身的八年!
就是因為你嗎!
「昂!」
怪獸發出了怪異的嘶吼。
眾人集合在一起在街道上突進,平均斗技者的身體素質讓這個小團體的速度遠超身邊慌亂不堪的常人。
在他們身後,則是片源車隊里,身手略遜一籌的黑西裝們。
不同于身邊已經被怪獸彷佛魔王一樣的氣魄震得腦袋發木的幾人。
在拳願號還未登上願流島時就已經因為心神敏感,被海底的怪獸震懾過一次的白堂鏡。
奔跑中一把抓住王森正道的肩膀。
「別在它前進的方向上拼速度!拼不過的!走岔路!
你來帶路!」
雖然因為身形巨大,導致動作頻率很慢。但是光那個體長,一步就要頂得上人類跑十步!
少年的語氣中,那股彷佛要溢出來,又被理智強壓下去的殺氣和憤怒,驚醒了雙眼空洞機械式奔跑的王森正道。
雖然這氣勢和怪獸相比就如同火柴之于火山。
但它畢竟離得更近,也更能讓身為頂尖斗技者的王森警覺。
「別妄想了!它難道不會追過來嗎?我們死定了!死定了!」
心情緊張之下,王森正道發泄似的,一臉抓狂地大喊。
反倒是他背上的片源滅堂,拿拐杖狠狠敲了敲他的腦袋。
「冷靜點!正道!照他說的做,快!」這個老人居然在此刻還保持著較為清醒的頭腦。
「那東西根本不在意人類,只是單純的在前進中碾過去而已!那些在咱們車隊之後的人明明更多,也更嘈雜,但它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不知王森正道是真的听懂了,還是只是習慣性的服從于主上的命令。
但最終,轉進到一條岔路的眾人仍不敢停步。
悶頭奔跑的眾人直到從小巷頭頂的縫隙,窺見身後天邊燃燒的高樓。
才 地松口氣,各自靠在牆邊。
現在這個小團體,除了和片源滅堂寸步不離的王森,白堂鏡身邊的武本久安與子。
就只有寥寥三四個黑西裝還跟著。
「各、各組報告、報告人數!」
王森正道先是把背上的片源滅堂輕輕放下,才按著耳麥說到。
身體素質可以說已經位于人類頂點的他,因為整個過程都太過緊張,就像回到了初學格斗的時候一樣,這會兒居然已經開始流汗喘氣。
耳麥中傳來的報告似乎很糟糕。
「彭!」
一拳錘在身後牆壁上的王森,滿臉落魄。
直到片源滅堂從喘息里直起腰看他,十分抗拒的他才開口。
「僅僅是和那東西踫了個面,四十五人的車隊成員就確定死亡的有十二人,剩下的都走散、失蹤了。」
人類太過渺小。
平日里和世界頂級財閥掌門人朝夕相處的王森正道,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