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幾百萬人」
人類的嘴角流露出殘酷的笑意。
仿佛就連顯露出的慘白牙齒，都在這個笑容下猙獰尖銳起來。
「滋」的一聲，紫色的放射熱線劃破空氣，沖上了穆托的頭顱。
穆托再次晃頭躲避，但還是在非常接近復眼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焦痕。
「和人類自相殘殺的效率相比，海浪致死很可怕嗎？」
白堂鏡的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地嘲諷。
「和放你離開後，未來的幾千頭穆托相比，現在的慘狀不可接受嗎？」
趁著穆托搖頭的動作，他已經瞬息之間飛到了對方的上空，拉近了距離。
三十九萬九千匹‧天武絕刀！
「嗆啷」一聲刀甲相踫的巨響爆開一圈乳白色的氣環。
貼身範圍的強悍刀招，在昆蟲外骨骼上留下了筆直的猙獰裂痕。
「你以為，殺了幾百萬人就能嚇倒我？」
被巨獸的肌肉所支撐的，巨大的流線型頭顱，在此時都不禁被刀招上的力量打的抻長了脖頸。
而當巨獸的神志從重擊中清醒，那個擁有著渺小身體的人類，已經昂揚地站在了穆托的頭顱中間。
神情嚴肅地與那一對閃光的復眼相對。
風衣的下擺在高空的氣流下狂舞，背對陽光。
這個男人現在黑暗的面龐和閃爍的戰紋與雙眼，猶如魔神！
「你以為卑微的人類是抱著怎樣的歇斯底里，才敢和你們這些不朽生靈戰斗的啊，穆托？」
穆托居然一時之間，被這個站在它視野正中的男人怔住了。
直到那少年俯子，將他的手掌按在了穆托的面門上。
那雙眼楮之中的堅決殺意，就算是沒有使用泰坦能量傳遞意志，也能被任何生物輕松感知到。
「這是一場唯有抱著傾盡一切、不惜代價的意志，才能有機會獲勝的死戰我以為這是咱們雙方都在開戰的那一刻就獲悉的事實。」
「和毫無理由就能展開屠殺的人類不同。和人類那仿若與生俱來的惡意不同。巨獸的世界似乎更加簡單，但這種天真，在這種戰場上就太難看了，穆托！」
語氣平淡而決然，話音剛落，放在穆托面門之上的手掌便驟然握成虎爪。
三十九萬九千匹‧天武殺道‧斷心道！
火花炸起！
幾乎是掉幀般的一瞬間，堅硬的外骨骼便以俯身的人類為圓心，出現了巨大的凹陷！
「咯 」的外骨骼崩裂聲中，泰坦巨獸強而有力的筋肉便幾乎是「擠」開了外骨骼的縫隙。
暴露在空氣之中！
而白堂鏡的虎爪，則在對方肌肉蛋白受到高熱的「刺啦刺啦」聲中，筋肉愈發鼓脹！
隨著青筋的勃發和肌肉的隆起，手臂內的能量流量也愈發澎湃！
「咕咕咕！」
即使以昆蟲類的冷酷心態，此時的穆托也忍不住震蕩出痛苦的哀嚎。
原本像是黑暗的天幕一般，籠罩、懸停在天空的穆托，現在卻痛苦的在空氣里翻滾起來！
近一萬米的高空，本就紊亂的氣流被巨獸攪弄得更加狂暴。
空氣的撕裂甚至一度傳播到地面，乃至切割、深入地下岩層！
此時由泰坦巨獸的身體引發的巨大風暴，甚至已經開始波及到了十多公里之外的華盛頓城郊！
而就算是如此的距離和衰減，對于普通人而言，狂暴的氣流依舊像是身處台風天氣一般。
以成年泰坦
的力量翻滾飛翔，即使是白堂鏡也只能被震飛出去。
他眨眼間就在天空上被甩出去，成了一條帶著乳白色空氣尾跡的雲線。
一直倒飛出去近三四公里才用飛行術的反沖力，一連在背後炸出十幾個環形氣爆停下。
接著，他便毫無停留的沖了回去！
這次的斷心道，直接將穆托面門上的一人大小的肉塊砸到暴露出來。
然後燒焦、切碎。
但是因為白堂鏡的體型所限，他無法再追加有效傷害。
這場戰斗還會繼續艱難地進行下去。
「迫降！空軍一號緊急迫降！」
巨大的總統座駕上，極具經驗的機長此時正語氣急促地全機廣播，好讓尊貴的乘客們做好沖擊準備。
飛機上，沃克總統和國會之中幾位「最值得尊敬」的議員們，雖然慌張，但還是頗有條理的帶上氧氣面罩，綁好安全帶。
「去他媽的狗屎阿姆斯特朗！」
當然，謾罵是不能免俗的發泄途徑。
而此時，考慮到巨獸強者的感官能力，和正在與泰坦作戰，引發天象巨變的那位強者的身份。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咒罵曾經的同僚。
畢竟他已經死了。
和白堂鏡相比，還是罵一個死人的心理壓力更小一些。
他們現在的位置，與華盛頓、軍事港口呈一條直線。
可以說是想方設法地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跑到離戰場最遠的地方去。
浪費一個會議的時間給泥腿子安排緊急避難，已經是在白堂鏡的命令下仁至義盡了！
還真指望老爺們待在華盛頓的核防工事里不成？！
反正這次已經決定撕破偽裝了，今後就是強權的世界。
今天之後，不管華盛頓活下來多少人，誰敢多說老爺們的一個字看看？
活得人多了，那是英明決斷與果敢無畏。
活的人少了，那是「已經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但他們即使已經往最壞的方向去思考、去預設，但依舊沒想到距離開戰還不到十分鐘，居然就已經在高空形成了紊亂的氣流層！
「華盛頓情況如何？我們的衛星還能得到戰場的現狀嗎？」
在劇烈的顛簸之中，沃克帶著氧氣罩面色蒼白，就算是下一秒他就吐在氧氣罩里也不會有人驚訝。
但他依舊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乃至精細的思考。
強迫自己的視角從自身的安危上挪到更加廣大的局面上。
和今天的數小時前，在白堂鏡面前拘謹的坐小板凳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人在巨大的壓力下會得到飛速的成長。
在今天的「咆哮議會」之後，沃克已經學會了一些東西。
輕飄飄的命令卻決定了幾百萬人的生死，這並沒有給合眾國總統以「位高權重方才需小心謹慎」的感悟。
相反，這種肆意拿捏無數生命的快感，在頃刻間就佔據了他的腦海。
這才是總統！
和議會扯皮、說服民眾、維持親民人設、給財閥和集團當成泄壓閥
都給我他媽的見鬼去吧！
我是合眾國最有權力的男人！我是自由世界最有權力的男人！
政客就是要伴權力而生！伴權力而死！
現在的沃克，即使刀子已經橫在氣管前，也絕不會把視線從擁有政治決定性的事件上挪開！
而現在，白堂鏡和穆托的戰爭，毫無疑問就是這顆星球上最具影響力的事件！
飛機在顛簸中
漸漸降低高度，最終在一條公路上完成了迫降。
剛剛穩定下來的沃克，二話不說就從助理的手上奪過平板，連上了戰時指揮系統。
並且一腳把平日里和顏悅色相對的助理從飛機上踹了下去。
老子他媽的明目張膽的操控幾百萬人的生死，誰給你再玩「人人平等」這一套？
放在以前，你這種主人問話不回應的下人，就該被掛在櫻桃樹上，被黑人監工拿鞭子抽！
看也不看懵逼的助理一眼，沃克飛快地瀏覽手上鏈接戰時指揮系統的平板的信息。
「才不到十分鐘！他們的戰斗，就已經在波托馬克河造成了一個百米高的巨浪波峰。」
即使是沉醉于權利欲的總統先生，此時也為這驚世駭俗的力量而咋舌不已。
「能預計毀壞程度嗎？」
平板將總統的要求拉上平台，然後整個合眾國的智腦團立刻開始將早已準備好的該領域專家集合成網絡團隊。
通訊被搭建，眾人的智慧得以整合。
分析機構、超級計算機立刻搜集波托馬克河近年來的所有水文數據並整合計算。
一個在今天之前從未有任何專家想象過的，由強者間的戰斗而催生的潮汐模型，就在兩分鐘內被拿了出來。
並且在遞交總統時，還被進行了三輪可信度驗證。
最後，將精簡的結論投放給總統。
這就是體系的力量，這就是世界霸主——合眾國的精英團隊所能提供的服務。
這份力量在這顆星球之上，只有極少數集體能夠接近，卻沒有一個能夠做到。
共和國能將專家的集合、溝通時間壓縮20%，但是專家的數量和質量會比合眾國下降30%。
經歷狂龍之災後的歐盟，能夠保證專家的質量和數量，但是將他們集合起來成為團隊的時間會直接翻倍不止。並且他們的多台超算，現在還在災區里面，和掌握了狂龍之力的野獸作伴。
而基斯里夫他他可以求援共和國。
可惜的是，無論這場「一人一獸」的戰爭如何發展，合眾國的分裂都已經走上倒計時了。
沃克對此倒是毫不在意。
與其當一個處處受制的合眾國總統，倒不如當一個權力熾盛的「美麗堅北方聯合」總統。
「預計巨浪的波峰到達華盛頓區域的時候會衰減到四十米左右，波及範圍遠超沿河居民區。」
「而在已經完成大部分避難工作的現在，得益于果斷明智的決定，預計傷亡人數則為兩百六十萬。」
馬屁對于現在的沃克無用，他一邊跟著身邊的特勤趕往最近的避難點，一邊觀看著衛星對于戰場的拍攝景象。
戰場的雲層已經被震碎，視野倒是良好。
「他們倆的體溫都好高！至少兩百度往上！」
沃克將畫面切換到紅外視角，喃喃自語。
以哥斯拉細胞作為強化素材的強者，身體的高熱是必然現象，但是穆托
沃克不是很懂這頭剛剛現世的泰坦都有什麼特點，因此也不敢妄下斷言。
只能放下平板，先跟隨特勤進入安全屋。
臨進門，最後再看一眼屋外的天空。
巨大寬廣的雲層已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大量的塵埃、被風壓粉碎的雜物顆粒被帶上天空。改變了此區域空氣的折射率，正午的陽光此時正猶如黃昏般鮮紅如血。
而震撼大氣的轟鳴聲，即使還相隔幾十公里的距離，也足以讓任何一個普通人胸口發悶。
離得近的人，估計沒有
死在水波之下，身體不夠好的也會被震顫的空氣導致器官受損吧？
只是一眼之後，沃克就頭也不回的進入了安全屋。
這場戰爭的結果，輪不到他來操心。
在愈發臨近華盛頓的天空之中。
穆托又有幾次，將自己的力量向著華府方向轟過去。
但是白堂鏡甚至都沒有回頭看過。
即使他知道，對方的每一次振翅，都可能會讓傷亡翻個番。
但正如他之前所說︰戰爭的勝負手，除了力量、資源，還有其他因素能夠舍棄一切的一方，才能夠贏得戰爭。
越是不在乎傷亡，穆托才不會始終把力量浪費在對「微小生物」的毀滅上。
再次與對方的附肢發生一次交錯。
「嗆啷」聲從高空震徹大地。
白堂鏡早就無法保護自己的外衣，現在除了褲子，已經赤膊。
強壯的手臂不自然的彎曲，然後又以極快的速度自動矯正、愈合。
「呼-它的刀進步很快。泰坦還真是恐怖的生物。」
短暫的交鋒之後，白堂鏡吐出一口高熱的白氣。
「但是，我這邊也是時候了。」
復原的手臂屈伸著，感受著體內的血液活躍程度，少年暗自點頭。
「但是，這里的溫度是不是太高了？」
雖然白堂鏡的泰坦能量具有超規格的高熱屬性，他的攻擊即使是擦個邊都能將金屬瞬間氣化。
而在開戰至今，這樣的攻擊已經轟出來不知道多少下。
更不用說，他還放出了許多次放射熱線。泰坦攻擊更是能將泰坦能量的屬性成倍展現出來。
但是以無垠的高空作為戰場的泰坦與人類，按理來說熱量的堆積效果應該很差才對。
作為熱源的只是一個渺小的人類體型的生物，熱量理應該在瞬間稀釋在空氣中。
可是現在，高空之中已經是濃郁的白霧。
那是空氣中被高溫蒸發的水蒸氣，遇到氣流之中不均勻分布的冷氣液化而成。
這種環境，不該是在我手下出現。
白堂鏡對于自己招式的能量駕馭力很有自信。
放出的攻擊不會如此，而自己的身體又達不到這種程度
排除所有變量，答案只有一個。
「穆托。」
從白霧之中驟然探出的流線型昆蟲頭顱之上，那雙橙紅色的復眼里，已經沒有了黑紫色暗沉的痕跡。
宏大的泰坦能量毫不掩飾地鋪散在每一寸空間。
它們傳達出了能量源頭的意志。
好巧不巧，和剛才白堂鏡的所思所想別無二致。
那頭巨獸在說︰「是時候了。」